《江湖相公两不侵》沈菥言

12、故人已去

　　月色当空，佳酿当醉。
　　连星澈和白天昊正坐在亭中对饮，相顾无言，白玉碟内的下酒小菜鲜嫩可爱，却无人下筷，浓重的酒香迷离了夜色，醉了一地月光。
　　“我一直以为，长大以后的我终于不用我姐来护着了，可以站在她前面了。可是，我家败落的时候，我姐瞒着我嫁给了许家，现在我发现连我爱吃的东西也是我姐护着的，你说我还算个男人吗？”连星澈愈发激动，一饮而尽后将酒坛狠狠摔在了地上。
　　白天昊想开口劝慰几句，但看到他满脸的泪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经常受欺负，每次都是我姐帮我打回去，护在我身前，一个女孩子却经常伤痕累累，每次她躲在房里上药都疼的呲牙咧嘴，那时候的我却只能偷偷流泪发誓，长大后护她一辈子。”连星澈又灌了几口酒，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道：“后来我被送上南山习武，她也吵着要跟来，直嚷说行侠仗义是她的梦想，把爹气得半死。后来不知怎么爹又答应了，我怀疑她是不放心我才跟来的，却怎么也说不过她，只好也依了她。虽然口上阻止，但其实我心里欢喜得很，总觉着有她在身边，去哪里总归是安心的。”
　　白天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姐她自然也是把你当做安心的陪伴，何况她那性子其实真的很适合南山。”
　　“这个姐夫，不计较她的江湖身份，甚至比我这个和她一起生活了18年的弟弟还要了解她的喜好，其实真的不错。”连星澈叹口气，心却生出几分安慰。
　　白天昊愣了一瞬，颔首肯定：“恩”。
　　“我们明日便出发回南山吧，她在这里很好。”连星澈起身理了理衣袍，望向白天昊的双眼灼灼生辉。
　　良久，白天昊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的少年身影愈发模糊，但他意识到，这少年已值得信赖和依靠了。
　　次日，晨光熹微
　　许深撑着头静静打量着沉睡着的连星晴的睡颜，看她难得娇憨的模样，心情甚佳，不想偏有那不识相的人来打扰。
　　笃笃笃，芸一探头进来，说道：“少爷，那位白少爷来访。”
　　许深扶额，有点后悔没把白昇带来，轻叹口气后，吩咐道：“将他带到亭中等候，我马上过去。”
　　待芸一离开，许深轻吻连星晴的额头，然后恋恋不舍得起身换衣。
　　白天昊一袭玄衣，立于亭中，茶香袅袅，他却只是望着氤氲的水汽出神。
　　许深月白长衫，缓步踱来，两人相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打扰了。”白天昊开口道
　　“无事，我早时便醒了。”许深温和浅笑：“星晴还在睡，可有重要的事？”
　　“我是来找你的。”白天昊做了请的手势，便撩袍坐下。
　　许深一愣，复尔微笑坐下：“敢问何事？”
　　“我和师弟今早便走，还请告诉她一声，顺便帮我把这个还她。”白天昊自怀中掏出一琉璃剑坠交于许深手中。
　　这个他记得，与那次看她擦拭琉月时在剑柄上见的正好一对。
　　“好。”许深的眸色澄净清明，白天昊有些吃惊，有些佩服，但也有些涩意。
　　“虽然我们曾青梅竹马，也曾生死相许，但都不重要了，还望你不介意。”(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许深眸色一沉，开口道：“星晴未和我提过你们之间的事，我何必介意。”
　　“哦？没提过，真是抱歉，我并非有意，只是以为你们这样恩爱应该早已无话不谈。”白天昊一脸歉意，真诚得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白师兄大概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确无话不谈，但我们通常都是讲我们未来的事，很少谈论过去，所以她并不会将她以前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告诉我，而她都认为并不重要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介意的。”许深温和一笑，依旧文质彬彬的模样。
　　白天昊握了握拳，沉着脸道：“许兄当真胸怀宽广。”
　　“听得当今南山掌门亲传大弟子、无双山庄萧庄主女婿的白少侠一赞，当真是许某荣幸。”许深浅笑说道
　　白天昊轻叹一口气，起身抱拳，“在下告辞，还请好好待她。”语罢，转身离去。
　　许深看着他的背影顿了两秒道：“白师兄留步！”
　　“可还有事？”白天昊未转身
　　许深说道：“你们还是迟些再走吧，星晴很舍不得星澈。”
　　“日程已不可改，但我会告知他亲自道别。”
　　“多谢。”
　　“不必。”
　　白天昊已走远，许深望着手中琉璃，轻叹口气，“不是不介意，只是我，更爱她。”
　　自她十岁那年与他相遇起，他便想对她好，护着她，宠着她。经历了那么多命运的百转千回，等待了那么长守望的相思岁月，他才牵起她的手。所以珍惜她，深爱她，于他而言，已重于生命。
　　他的喜欢，是她每次为连星澈打架时，守在小巷口和树后的黑色影子；是她每次偷溜茶馆听说书时，默默添在桌上的几样小食；是她每次跑去买话本时，普通价格买的珍藏版式；是他每日挑灯夜半时，怔忪时微微勾起的嘴角。
　　他的爱，是自她离开京中后，半月一封飞向南山的信笺，是得知她有心上人时，滴酒不沾后的一夜宿醉；是知道连府被打压时，动了许府明暗势力为她保下的归宿；是知道她京中江湖再无可依之人后，送上的最高规格的聘礼和嫁妆；是隐秘在看她恢复任性霸道模样时的无奈浅笑后的宠溺与柔情。
　　白天昊不知，他所谓的青梅竹马，晚了他三年，而他所谓的生死相许，他舍不得要。
　　许深理了理衣衫，阔步回了卧房，将那琉璃剑坠放在了桌上后，便换衣又回了床上，连星晴依旧睡得很熟，脸颊睡得红扑扑的，不时咂咂嘴，娇憨的模样让许深柔了眉眼。
　　直至日头高挂，空气都染上了阳光气息时，连星晴才悠悠转醒，看见斜靠在床头闭眼假寐的许深后，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许深只觉右侧脸颊贴上一片温热，睁开眼时便看到了嘟着嘴刚偷亲完他还来不及逃走的连星晴。
　　“我就是帮你打个蚊子……”连星晴一边讪笑一边后退，却被许深一把拉住，禁锢了她的腰身。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缱绻，格外炽热猛烈，让她来不及反应些什么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良久，连星晴伏在许深的胸口上轻喘，眼尖的瞄到了桌上的琉璃剑坠，心思一转后，心跳因激动而乱了节拍。
　　“相公，你是在吃味吗？”连星晴指向桌子的方向
　　这个吻和那一声柔柔的相公，将他心里微量的不快一扫而空，浅笑道：“怎么会呢？”嘱咐了一句“换好衣服要用早餐了”后，便施施然向门外走去，连星晴撇撇嘴，“明明就是还不承认，哼！”
　　许深仰头望向澄澈空灵的天空，而后一寸一寸地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