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塞翁失马知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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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饿。”
叶意默默看着端上面前的一碗粥，碗沿搭着只细白平稳的手，小丫头连带她主子全都一眨不眨盯着叶意，大有‘你不喝我就不收回去’的架势。
说实话吧，这都中午饭的点了，放在昨天说不定他就是这时候吃的饭，而且听声儿牢里其他人都快要开始分发膳食了，按理说，早上再饱现在都能平了，但问题是……为什么还是一碗粥？
吃多了腻味啊！
季倾城笑眼弯弯，“这是我亲手熬的腊八粥，薏米、红豆、熟栗、莲子都在，不知道你的口味是什么，所以特意没有放胡萝卜，你不尝尝么？”
“……这。”话都说这份儿上了，叶意只好端过粥碗，用勺子舀了舀，笑道，“麻烦你了，还熬粥……腊八节不是十二月的吗？”
“公子不知道，公主就爱平日琢磨些吃食，才不管它该几月吃呢！”丫鬟一边笑着插嘴，一边在满地稻草上找地方铺坐垫，被公主好脾气地伸手拦住，曳着裙摆就往草席上振袖坐了，明眸似点着灿星，催道，“尝尝我的手艺？”
叶意顿时有些不自在，往边上挪了挪，顶着两道视线，勺子在碗里又搅了半圈儿，翻到粒莲子，便一勺放嘴里了，眼里登时一亮，“不错！”
季倾城笑了，“喜欢就好。”
叶意回她一个笑脸，端起香喷喷的八宝粥开喝。
季倾城微叹了口气道，“说起来，算上昨日，我也才见你第三面。叶意，你在四皇子府过得可好？”
叶意笑道，“很好啊。”
季倾城早料到他的回话，笑容不变，只一双翦水眸凝视叶意，“我那四弟平时为人着实不错，只是……”
她停顿一会儿，直到叶意迷茫地抬眼看她，这才眨了眨眼睛，笑意盈盈，“叶意，你还是考虑来我府里罢。我照样收你做门客，保你无性命之忧。”
——这句话听着还挺耳熟的。哪儿听过？
叶意干笑几声，“谢公主美意，只可惜叶意……咳，一心不侍二主。”
说完叶意就想抽自己一下，这什么话？一心不侍二主是什么玩意儿？刚才是反应神经被八宝粥糊了？
季倾城一愣，随即失笑，“你果然有意思。”她看着叶意把碗里最后一勺粥咽下肚里，眼里迅速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明亮色彩，继而道，“不过，叶意，我不会收回这句话的。你日后若是后悔了，随时可来公主府找我，我定不反悔。”
叶意任由边上丫头把空碗收走，听了季倾城这话，虽不太当真，但是也没有驳人家妹子的面子，“呵呵，那就多谢公主了。”
丫鬟手脚利索地把食盒收拾完毕，看来季倾城也该走了。叶意已经暗自做好笑眼目送她离去的准备了，季倾城也已经起了身，先是一句客套，“如此，我便走了，明日再来罢。”
叶意摆出温润笑，礼貌道，“不用麻烦公主了，我在这里呆得习惯的很，不用人陪着——公主慢走。”
季倾城便朝他颌首，长裙迤逦走了几步，忽又停了停，转过头来，“叶意，我们是朋友吧？”
叶意讶异，随即笑道，“自然。”
“那就好。”季倾城这才满意，最后送了个他一个明媚的笑脸，带着小丫鬟走了。
叶意眼带着笑意看她主仆二人身影从视野里消失，嘴角弧度却是迅速平了下去，等了片刻，头一低，竟从嘴里吐出一枚小小的白色茧子来。那茧子不过米粒大小，躺在手心也是一动不动，但里面分明酝酿着生机。
叶意拿手指戳了戳它，自言自语道，“啧，还真是小东西啊……熬进粥里就以为它没味道了么？还好爷是棵树。”
——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虫。
他把茧子随手扔进了另一边墙角处的粪桶，听门神大哥说，这粪桶是专门有人定时倒一次的，明天早上就该收拾了，扔着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才坐回席子上，门口却又是一阵脚步声，叶意一瞧，那竟是前来给叶意送午膳的丫鬟，她显然是看到了门外才出去的季倾城，一进来就是满脸的忐忑，“叶公子，奴婢来晚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饭你还吃不吃？
叶意摸着下巴思考一阵，“……你吃过了没？”
丫鬟一愣，“吃过了。”
“这样啊……那就分一半去给斜对角那位陈公子吧，牢里伙食千篇一律，给改善改善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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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少泽最近有些得意，更有些无奈。
得意的是，那没脑子的颜家少爷进了大理寺，果然戳了颜左相颜老狐狸的痛脚，只需再等几天添把火加把油，这老狐狸立马就能变成横冲直撞的蛮牛。
无奈的是，季少泽死因一案已经把线索快查到季倾城的身上，线索人却已经早先一步让人灭了口，统统不知所踪；牢里那位离荆童家的人也不安分，明明脚上都上了镣铐，身上也让末雪搜了个遍——站着也能让一名官役一夜之间神智尽失……更不用说她是来寻末雪的。此人，非除不可。
可惜了，早先天启与离荆童家人有过承诺，童家人罪责再大，都只能交由本家处理……正好也借着这次机会把这承诺撤了吧。
“既然查到了凶手，就不必再追根摸底了……少泽，你且记得，万事以大局为重。”
“……我知道了。”
季少泽从贤安王府出来，难得低敛了眉目，平日里只显危险邪气的双眼此时暗沉如水，面色虽如常，却仍旧让车夫一眼便吓得噤了声。
末雪转头看他，面无表情道，“少泽，不开心？”
车厢窗口时不时掀起的纱帘透进光亮，半张脸便也好似鲜活了起来，季少泽看她一眼，嘴角弧度深了些许，伸手去抚她脑后发束，“不开心，也不要紧。”
末雪得了答复，微微颌首，便又安安静静把视线低垂直膝盖，好似对季少泽的动作一无所觉。
她若坐下，永远是正襟危坐的姿态；她若站着，背脊也永远挺得笔直，丝毫不会有半点放松。有时候季少泽就会感慨，也许对她来说，这辈子唯一放松的时候，便只能是气力不济的时候了吧……
车厢里安静下来，季少泽手心一握乌发如缎，来来回回地顺，竟不舍松手。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在外边道，“大人，莫公子，到大理寺了。”
末雪这才有了点反应。转头去看季少泽。
季少泽收回右手，率先走下马车，身后跟着末雪，才进门不多时就遇上了录事，便拎住了他道，“去通报刑部罢。新帝死因一事已然查清，犯人也已签供画押。你把供词带上，犯人身份不寻常，刑部会知道怎么做的。”
录事一揖，口中称‘是’，去取了证词就往门口去了。
季少泽又抬腿，却是往东，边走边淡声道，“啧，没想到童曲如此看重叶意，最终还是因你的缘故。”
末雪腿没有季少泽的长，但季少泽总是把步子控制在不急不缓的速度，因此末雪能跟得毫无压力。她脸上表情凝滞一瞬，似乎是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重复关键词道，“因为我？”
季少泽笑了，“童家那位连勾玉都不要，偏生看中了叶意，可见叶意的确不凡……你昨日不是说，叶意便是那棵神树明光？”
末雪面瘫着张脸听完季少泽一席话，只抓住了最后几个字，“神树明光。”
季少泽似乎也知道末雪大概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笑地道，“跟我去大理寺狱罢。我们去见叶意。”
……于是，叶意就在一片昏昏欲睡中，迎来了季少泽与末雪两名贵客。
叶意自从进了这牢里到现在，也总有三天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叶意总觉得呆在黑不拉几见不到阳光的地方就很想睡觉，难不成这是冬眠的迹象？
——过错日子了吧少年，现在还是夏初春末。
“叶意。”
脚步声成双，愈来愈近，最后停在他的门口，不多时，没有听到门锁的开锁声，却听到了陌生却又熟悉的唤声。
叶意睁眼看去，随即一眼就把视线固定在季少泽身边那位男子装扮的人身上，表情震惊。
“……好久不见啊呵呵……二皇子殿下。”
为什么鬼妹子会站在季少泽边上！这不对啊！哪儿出了问题！
季少泽笑容玩味，顺着叶意的目光把视线转到了末雪的身上。而末雪仍是一副雷打不动的面瘫脸，只不过见到叶意的时候，眼里也会浮动几缕不明情绪，她见叶意盯着她，便也微微动了动，张嘴道，“叶意。”
此声音一出，鬼妹子身份终于被隐性证实，叶意脸上顿时显出被九霄神雷劈过似的、比刚才还要震惊的表情。
——震惊到，几秒钟之后，整个人都物极必反地淡定成了面瘫。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塞翁失马知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