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此酒当是林中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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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意与季少云在城外又呆了会儿时间，就回了府。
原本叶意还想着让季少云当天就教他骑射的诀窍，不想直接被笑着拒绝，“今日府中有客，不便让他久等。”
……看着季少云的样子就觉得那客人不是个平常身份的，难道是丞相皇子之类的人物？
叶意跳着脚把身上的泥土草屑掸去，跟在季少云后头询问，结果只得到个“你见了就知道了。”的模糊回答，不由大为郁闷。
一路怀着强大的好奇心走回四皇子府，已经是巳时左右，季少云刚踏进门，就有早早等候的小厮迎上来，“殿下，五皇子殿下前不久来了府里，说是应了殿下邀约，现下正在漱园内风露亭等着呢。”
季少云点头，把马绳交给小厮，径直领着叶意往里走。
……五皇子！那只软萌的正太包子脸？
叶意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一亮，跟着季少云一路曲曲折折地绕，“你早说五皇子要来嘛，卖什么关子——”
眼见小花园都露出了冰山一角，而熟悉的池塘也越发若隐若现，凭叶意异于常人的视力，已经能看见池中亭子里那道坐着的矮小影子了——
季少城敏锐地一回头，无精打采的一张脸顿时活灵活现，蹦上石凳直直冲他们挥手，“——四哥——”
……其实还距离挺远的吧，季五爷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叶意下意识去瞧季少云，却只见季少云脸上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仿佛早就习以为常，等到了小包子近前才道，“你在这儿等了多久？”
季少城笑眯眯地从石凳上下来，拍了拍桌上的酒坛子道，“不长不长，也就一炷香功夫。”
你这一炷香已经够白烈大爷画一幅画了，还说不长？
不过天启人的耐性确实好，时不时就来等一炷香、几盏茶时间动都带动一下。
“你倒是执着。”
季少云直接挑了个位置坐下，回头一看叶意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自个儿回房别打扰人兄弟喝酒，招手示意叶意坐下，季少城见季少云一番动作，好奇地打量叶意，问道，“四哥，此人是你府中门客？”
季少云道，“不错。”
叶意见话题转到他身上，便不怠慢，缓缓一礼道，“草民叶意，见过五皇子。”
季少城笑逐颜开，唤丫鬟再拿个酒碗来，道，“叶意？好名字！你既是四哥的人，便也来尝尝本皇子的醉花酿，这可是世间少有的美酒啊！”
这么豪爽！
叶意也笑弯了眼，再一礼道，“那便多谢五皇子了。”
季少城摆摆手，“不用太拘礼，喝酒就是要喝个爽快，动不动就拜的多煞风景。”
——皇子们都挺平易近人啊，怎么就季倾城一位上来就给同乡一记下马威？
叶意看他宝贝似的把桌上那只酒坛子晃了晃，揭开封口，一股淡淡的辛辣酒香便瞬时充盈了鼻腔，香气虽清新疏淡，却百转千回层层不穷，顷刻之间就能俘人心神。
叶意刚想赞叹一句，季少城季五爷已经脱口而出一句，“好酒！当初把它重新埋进去果然是对的！二哥还说再埋进去会变质呢，明天我就拎着另一坛上他府里喝酒，看他还说什么！”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季少云道，“此酒甚烈，闻着却似淡酒；烈酒再埋也不会变质，你二哥平素不常喝酒，单靠闻的当然说不准话。”
季少城点头，“有理，明天我就这么数落他。”
他抱起酒坛子，小心翼翼地给三人都倒了半碗。
叶意端起碗晃了晃，见酒液醇清，晃动间只见波光流转，乍一眼看去还以为是白开水，但凑近了却能闻到酒香四溢。
果然是好酒。叶意赞叹了一句，捧着碗浅浅啜了一口，砸吧一下嘴，突然面带疑惑地再喝了一口，依旧砸吧了下嘴，却不见有任何不同之处。
……为什么这酒跟果汁一样？！
而季少城早就自个儿先喝了一大口，‘咕咚’一声酒水下肚之后，脸上立马腾起一坨红色，随即一个酒嗝惊天动地，让叶意顿时有了一种他们喝的不是同一种东西的错觉。
季少云与叶意全都一惊，不过季少云随即就淡定地移开了视线自斟自饮去了，而叶意则担忧地盯了小正太一眼又一眼，我说，这孩子不会一口就倒吧？
——酒量这么差居然还喝酒？！ 醉的居然还是坛果汁？！
然而叶意显然是低估了小正太的能力，只见季少城晃了晃头，脸虽还红着，但眼神十分清明，感叹地道，“清远如甘泉、丝滑如繁锦，顺喉直下，似溪流淙淙，盘踞入肚，却又荡气回肠，妙极妙极！”
季少云持着酒碗悠然而笑，“我却觉得此酒少了几分香醇。酒液太薄，定是隔三岔五让你打扰的缘故。”
季少城涨红了那张本来就很红的脸，据理力争，“我这是不愿错过它最适宜的开封时机，半年启一次查看也不算太过惊扰。”
季少云拎了酒坛子给三人续酒，勾唇似笑非笑道，“昔日有一酒，乃天下嗜酒徒梦寐之酒，名曰折枝，此酒用料繁杂，极难酿制，唯酒圣子书蔺埋下两坛。”
季少城听得一呆。
季少城继续道，“可惜，他与你一样求酒心切，年年取出查看；于是不出五年，一坛酸成了醋；另一坛不曾动过的却在同年酿成了绝世名酒‘折枝’。”
季少城顿时讪讪，“……四哥也说了子书蔺是因为求酒心切，我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叶意你说是不是？”
叶意早在他们说话间一口一口喝得欢实，只觉得这果汁一样的‘酒’虽然不像酒，但味道着实比以前喝过的果汁好喝一些，现下忽然被季少城点名，一愣，竟也不慌不忙道，
“子曰，小不忍则乱大谋。此言之精悍之处，草民深以为然。”
季少城一愣，顿时黑了半张脸，“你是在说本皇子毫无耐性，难成大事？”
季少云转过眼去看叶意，眼里笑意莫名，“子曰？哪个子？我倒觉得，此一言足以见其圣明之处。”
季少城见季少云帮腔，愤愤地竖了眉，方欲张嘴，又听叶意畅意地一笑，道，
“五皇子此言差矣。草民之言并不在人，而在于酒。五皇子既是爱酒之人，定也兼爱佳人。草民深觉，美酒如同美人，各具特色：性烈者娇艳如火；性温者娴柔似水；味甘者温软如少妇，浓郁者奔放如胡女。此间种种，皆有其美艳之处。”
小正太季少城初时还愤愤，后来却被叶意的话带了过去，目露赞同之色；季少云神色一动，顿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只噙着抹了然的笑意不再说话。
叶意继续道，
“至于酿酒，酒的酿制便如同纸上绘一卷绝色仕女，心若诚，瑶女可得；心若不诚，歪瓜裂枣。不过此酒的确妙极，哪怕略有瑕疵也属难得一见的上品。草民得幸一见更是心喜。”
“不错！你说的句句在理，本皇子爱听！”
——瞧瞧人叶意，转得一手好话题！
看着季少城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叶意只觉得这人也忒好哄了，微笑道，“五皇子谬赞。”
季少城又道，“那你来说说，我这醉花酿是何种美人？”
叶意此时眼睛极其透亮，闻言，端起酒碗仰脖便是一口，在季少城与季少云的注视下缓缓闭了闭眼回味道，
“此酒……当如山中神女，悠扬轻灵，不惹凡尘烟火味。初入口时，为清晨。她于溪边戏水，珠玉溅撒之处，皆是一片清透的晶莹，故酒在此时极清冽；再入喉时，为正午。她躺卧于树杈之上，碎光浮影随风而动，故酒在此时尤炽烈；转入肠时，为子夜。她独坐寒潭之际，月落霜星于粼粼水纹之波，绵延不断，故酒在五脏六腑之内，萦逸不休。”
“而她又是自然之源法，山中万物之所向。苍天不仁，她也无情，所以能衡山野之繁绿；此酒中始终存在的一分澈骨微凉，便是这原因。”
眉眼柔和，半垂的眼睫透出迷离之色，叶意口中缓缓吐出的字句都似乎带了柔和缱绻，语句虽不动人，但足以描绘其所想；一番话下来，竟让人产生了他正在沉吟自己梦中情人的错觉。
“……只是不知，如此神女，比之昔时‘折枝’如何？”
最后一句话音刚落，季五爷彻底惊为天人。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此酒当是林中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