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凉薄》微炎

2、第二章

　　我翻身上床突然想起团组织关系的事，就问道，
　　“华胥，我的团组织关系没到怎么办，表上没我名字。”
　　“呃……刚才怎么不说。”
　　“讲着话忘了。”
　　“要不你明天去团委一趟，学校应该都寄来了，估计是汇总时漏掉了也说不定，你去找找吧。”
　　我应了一声，团组织关系这东西绝对不能马虎的，一张证明条一个证可关系到入党大事呢，说到入党谁会不想。

　　中午休息时我问了大半个学校终于找到了绿树掩映下的行政大楼，没办法新生就只认得宿舍操场食堂的。刚进楼就晕了，抬头仰望这回廊结构的楼，该有多少间办公室，我怎么去找，不行，还得问人。艾玛，那位大叔一定是专门为我安排的，你看他从我进楼就一直站在那儿，我看到电梯门口有个抱着一大叠文件的中年男人，我过去。
　　“老师，请问团委办公室在哪？”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有什么事么？”
　　“我是新生，来找团组织关系。”
　　“这事你得问你们辅导员反应，让他到团委处理。”
　　言下之意是让我回去，我也觉得挺对的，看他满手东西，寒暄了句“我帮您拿上去。”他木了一会儿说“不用，帮我把电梯按下。”原来，原来，他站在那儿不走，是……没按电梯，我勒个大去。
　　回过神就听到“同学，能帮忙搬下水么。”我一回头，看到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挂着牌子身边放着五大件农夫山泉。搬水，是这个么，天呐。我生硬抽动嘴，嗯了一声，就过去扛起一件往电梯门口走。
　　“你是什么院的。”
　　居然是问我，“新闻与传播院的，新生。”
　　“新生啊，难怪这么黑。”
　　我留意到他们胸前的工作牌，我靠，居然是校学生会的，学生会搬水？是打杂的吧。惊讶之余还是挤出微笑道“学长搬这么多水干什么。”
　　“省里要开个什么交流会，我们要帮忙布置会场。”
　　“前辈们真辛苦。”
　　出了电梯就跟在人家后面，把水卸在会场门口，“学长学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不用了，谢谢你，辛苦了。”然后从搬来的水中拿出一瓶递给我，我当然没要，就只顾着答“谢谢”，然后走了。

　　回来后给辅导员播了电话，跟他讲明情况，他说最近事比较多，也有一个同学提到过，他到时联系团委让我和那个同学一起把全系的东西都整理下。这事就这样定下了。

　　我不知为什么，至今记得那天下午，西窗透过来云霞染红的半边天，如今与我纠缠半辈子的人就这样挤进来。李耀彤在《棠棣》中写到“我好中意那天的云，总觉得是有什么征兆的，也许会地震吧。”

　　军训结束的前一天我被告知去团委，也顾不上满身的汗就往行政楼跑，按辅导员说的五楼509室果然挂着团委的牌子，我推门喊报告。一进门就愣了，这货不就是要我帮他按电梯按钮的老师么，居然是团委的辅导老师啊。
　　“老师好，辅导员让我过来找我们专业的组织关系。”
　　也许是上次见过，“又为这事啊”，然后指着右边的隔间说，“去那边找吧，还有个同学也在，顺便你们就把每个院没整完的介绍信分个类，估计有点多，今天估计弄不完，就抽些时间再来几次。”我一听是整理全校新生的介绍信，我去，老师你绝壁在耍我。我知道此刻没有拒绝的权力，硬着头皮推开了隔间的们。

　　我看到李耀彤伏在一堆信封和档案袋上慢慢分拣，桌前地上都分摞了好些东西。我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看着他的侧脸居然认得出他是谁。我几时又有这么个心去记住一个路人了，认出他时，我不由得这么想。

　　“你也来找东西？”他问。
　　我“嗯”一声，已经开始下手帮忙了，他看我拿着东西看看桌上和地上不晓得往哪放，就说“桌上的是文学部的院系，都整得差不多了，地上是理工学部的，院系太多分了十多个。”
　　我抬头看他，估计是看出我明白了的眼神，就继续埋在文件堆里。我对窗站着，恰好这个角度是逆光，他那一边全都罩些一片绯红的霞光，看不清眉目，朦胧中显得很美。也许是机械地重复动作太枯燥，竟不知不觉就说起话来。
　　“你整多久了？”
　　“比你早来一会儿。”
　　“效率挺高啊。”
　　“这东西这么多不快些就过不好十一了。”
　　“想得挺长远啊。”
　　然后我俩都笑了，然后我们骂遍军训的教官，聊到十一去哪玩，一点不像陌生的样子，这时我才知道他是个闷的。我再看手中的信封时，着实高兴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拿着学校寄来的介绍信，不觉心头一轻。
　　“恭喜你，这么快找到了。”
　　然后他看了我手里的信封，大惊到“你也是十五中的？你是00市的？”
　　我看着他发现新大陆惊喜的表情，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莫非你也是？”
　　他拼命点头“嗯嗯。艾玛，真是有缘啊，上次也是。”
　　我一向不太在意老乡校友什么的攀亲的，就顺着他的话说“是啊。”他又看了看我的介绍信。
　　“你叫吴非啊，我是李耀彤。13班的，你呢？”
　　13班，我一愣，这家伙是居然是实验班的，13班是唯一一个文科实验班，那才叫一个逆天呐，他们班就50来个人，年级前五十就很少有其他班的人进，连我们这种自以为对书本熟悉的复读生都自叹不如，他们班就透着一种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霸气。话说回来，他怎么会来这所学校，也太不上档次了吧。而我只是复读那年去了十五中，掐指满算不过一年，我也不至于凭贵贱就认娘吧，所以十五中不能称为母校。
　　“我在那里就待了一年，是7班的。”7班一说，我想他应该就自然明了，一个大教室近九十个人，一个班顶俩。

　　我抬头就见李耀彤满眼欣喜，巴巴地望着我，突然觉得他似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就是，个儿高了些。
　　然后继续埋头，我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成绩应该挺好的。”
　　他叹了声，“分数不太拔尖，又想要顶好的，大意之下掉档，就被征集来了。”
　　我其实挺同情他的，自己不也是掉档过来的么，何况人家还是心高气傲的实验班学生。
　　“怎么不复读，拼一年捞个更好的。”然后他不吭声了，我也没问下去。
　　很久之后才说到“我介意复读，更不喜欢复读生，那样我会讨厌自己的。”
　　李耀彤啊李耀彤，你旁边可是站着个复读生，你当真不知道7班是复读班么，不说会死啊，还有你那是什么狗屁原则，当自己应届生了不起啊。我不知怎么的听了很不爽，抬眼看他，一脸无害样，差点把我气得吐血三尺。

　　“对了，我军训时在队伍里看到你了，你也是新闻系的吧，几班的？”
　　“3班。”
　　“哎哟，我就猜是嘛。”军训时整个系分了三个连，每连根据学号分大约八十来人，所以班级都是打散的。
　　他又问“寝室呢？”
　　“北苑1411。”
　　“那咱们也算邻近，我在1415，隔一间。”
　　我去，什么个情况，要不要这么有缘，还是我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了，凡事倒要以我们为中心。以至于好多年后，我常这样想，没有谁去安排这么多难以置信的巧合或欺骗，李耀彤是李耀彤，我是我，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