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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猥”名远扬 ...

  •   “……追我哥的女生多了去,哪轮到这个矫情又炫富的小蹄子占便宜!所以我一听她大放厥词,说我哥是如何被她迷倒的就火冒三丈!虽然是我先动的手,可我一点儿便宜没占着。校长,您看我这里,还有这里,都是她挠的爪印。她身高体壮,比我多吃四、五年的饭呐,光两个大凶器就压得我差点窒息,她还欠抽的吼我:‘光天化日也敢调戏老娘,不想活了?’她连男女生都分不清啊校长!她家给学校捐再多的钱您也不能收这种学生啊校长,不是把咱们中学的整体素质都给拉低了么校长……”女儿抑扬顿挫,将事情始末交代得跟说书一般。

      蒋稻礼在外头听着,尺子在手心里一拍一拍地思忖上了:智涵跟自己保证过上大学前不谈恋爱,可高二才上几天啊就惹桃花了……一个早恋,一个逃学成瘾。唉,没一个省心的!

      论学习,两个孩子都拔尖,尤其英语,满口流利地道的英语连英语专业的本科生都自愧弗如。程智涵16岁那年初次托福考试已获得612分的好成绩。程诺更厉害,五年级参加全国大学英语四级考试居然高分过关,在以三门功课满分的完美成绩被近水楼台的瞿苒抢进启明中学后,总成绩始终保持全校第一,领先第二名一、二十分算正常的,考“砸”了也比第二名高出好几分。

      论相貌,俩孩子是怎么好看怎么长,本该人见人爱,却因屡屡违反校规令老师们倍感头疼:为养活两千多条小蚕威逼利诱同学到处搜罗桑叶,造成多人迟到、旷课;非法组织蚕茧拍卖,漫天要价;拦截教育局长的车要求延长课间休息时间,造成交通堵塞;摸进市长办公室状告某露天采矿厂污染了学校空气,不给处理就不走;讨厌被蚊子骚扰就背着园丁拔光校园茁壮成长的一溜儿排冬青,种上薄荷草……一箩筐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的事都是他俩干的。

      说起这两朵奇葩,老师们用又恨又爱来形容再恰当不过。

      处罚吧,毕竟替学校在各项竞赛中赢回不少荣誉,何况瞿校长自己就曾偏心眼儿地暗示过:绩优生好比分子式里的分子,是为学校加分来的。

      谁愿意将分子往分母里踢呢?只要不捅大娄子,睁只眼闭只眼得了!

      渐渐的,也毫无意外的,宠出两个愈发无法无天的孩子来,同样的骄纵,同样的出色,同样的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蒋稻礼并非麻木不仁的人,知道自家孩子什么德性,应付公关危机也很有一套,瞧她是如何将丑话好话放一块儿说的:“我家孩子吧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给各位添了不少麻烦。为表歉意,逢年过节的免费赠送价值四百元的水果券一张。平时呢也保证按进价不限量供应高档水果……”

      她家老程同志就是果品批发公司的老总,为维护和谐关系,这点亏还是吃得起的,也是必须的。

      ******

      “她恶人先告状!她当众侮辱我!”一个女生羞恼的叫喊声将蒋道礼从回忆里拉扒出来。

      “事实如此。”程诺不咸不淡地回应对方。“读两次高三了,还有心思玩风花雪月,吃饱了撑的吧。”

      瞿苒使劲敲了敲桌子:“程诺你给我闭嘴!好了,卓美美,你来说怎么回事。”虽说她一见到这女生就知道是令人头疼的那类,但眼下不是偏袒干女儿的时候。

      卓美美振振有词地替自己辩护:“校长,她头发那么短,我又高度近视,当她是不怀好意的男生所以下手辣了些。不管怎样我属于正当防卫,我还没要求她赔偿精神损失呢。这里的学生都帮她说话,嘲讽我高四学姐就算了,嘲讽我胸大无脑也算了,居然恐吓我什么……地球人都知道得罪了程诺就等于得罪了程智涵,以后别想过好日子了。启明中学到底是学校还是□□啊,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瞿校长听得窝火——敢说启明中学是□□?太不负责任了!

      当初她接手这座学校是奔着实现母亲瞿凤飞的夙愿,将她老人家的母校建成一流中学来的。十八年奋斗下来,如今的启明中学一本达线率稳居85%,今年更高达90%。从最初的三流学校晋升为G市一流学校——这对于一个民办性质的中学而言容易么?

      为培养学生个性特长,她在学校积极开设数学、信息学、物理、化学、生物等研究性课题小组,由任课老师充分利用业余时间进行课题指导。近些年通过全国联赛、全国竞赛、各省区比赛,先后有几百名学生被保送进入全国各大名牌高校。而且,为了让农村的贫困孩子也能上到好学校,并以此激励城市孩子学习刻苦朴素精神,她打出“希望在启明”的口号,每年通过资质考察录取两百名非城镇户口的特困生,与城里孩子享受同等食宿待遇,免收书本费,学杂费,创造一切有利条件激发孩子们的远大抱负。

      如今的启明中学硬件外件一样呱呱叫,试问哪个□□做得到?

      怨不得瞿苒同志冷飕飕的目光瞅得卓美美同学浑身发毛了。

      “嘻嘻,果然胸、大、无、脑!”程诺又得瑟起来。就算没奖金可拿,这事她也管定了,谁叫她哥的品味如此惨不忍睹。

      “你个小平胸有什么好得瑟的?!”顾全大局的瞿苒甩给干女儿一句刻薄话。

      小丫头的气焰顿时矮下去,嘴上仍不服气,别过脸嘀咕道:“人家还小嘛,挂两只篮球像什么样子?”她才十四岁,又生的瘦小,怎么可能波涛汹涌?

      瞿苒一巴掌扇过去。

      “我是乒乓球行了吧。哎哟哎哟,我错了我错了……”

      女儿低声下气的声音钻入蒋稻礼耳孔,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小丫头几分奸滑,几分谄媚的小脸,接着又想起一见自己就苦大仇深,一见女儿便摇尾乞怜的屁屁。若不为收养这只流浪狗,女儿能长出一头虱子被自己一气之下剃了个板寸?

      蒋稻礼自觉不是恶人,只是嫌狗身上脏又有些坏习惯,限制它的活动范围罢了。女儿竟为此跟她闹了大半年的别扭。

      真是什么孩子养什么狗。蒋稻礼情不自禁嗟叹上了,忽而又觉此话不妥——这孩子不是自己养的么?

      不经意间,眼风里扫见一个瘦高个儿,正贴着墙偷听里头谈话,肩膀还一抽一抽的,不知乐个什么劲儿。

      “哪个班的?叫什么?为什么不上课?”蒋稻礼先打个噤声手势,将这位个头极高的男生推去拐角后才问话。

      “我叫靳圣,刚转来的,被校长大人晾在一边,暂时还不清楚去哪个班。老师您贵姓?”

      靳圣?蒋稻礼眯起眼睛将人上下扫视一遍:真是个漂亮孩子。瞿苒这次去北京不就为了他么,不太像惹是生非的主儿啊。然而正所谓人不可貌相,她那一双儿女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别学里头那俩学生。我会盯着你的。”她抬腕看了眼手表,转身走开。一把长尺负于身后,像把剑,一晃一晃的。

      盯就盯呗,爷从小到大早被人盯习惯了。靳圣注视着这位奇怪的女老师,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

      “靳圣!人呢?”走廊里响起瞿校长余怒未消的声音。

      ********************

      上午第四节课开课之前,高一(十)班沸腾了!四十六位同学,九十二只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同一处。

      早在靳圣迈着周星驰版孙悟空的步调进教室、引发一片哇声之前,程诺就转开了视线。

      吊儿郎当,哗众取宠的家伙!

      不看归不看,心里却又拿他跟自己哥哥比较上了……嗯,她哥再肤浅也比这小子有内涵!

      只是,她哥这学期开始玩深沉,原来是偷偷谈恋爱了,这种质变叫人太不习惯,也因此令她格外怀念从前一道为虎作伥的日子。

      没人发现程诺面前竖着的并非教科书,而是伪造成教科书的《女友》——她哥藏于床下的那些有色刊物中最不色的一本。

      隔壁桌的死党之一倪响兴奋得嗓子都变调了:“橙子快看快看!来了个大帅哥哦!你这会儿用什么功,倒是抬头看一眼哪。”

      另一死党伍思善也不甘寂寞地戳她后背:“帅得不像话诶,瞧他那眼睛墨黑墨黑的,是传说中的桃花眼么?”

      “没准他的心也是墨黑墨黑地!”程诺交替斜睨两个脸蛋微红的死党。“帅个屁!还不如我家屁屁!瞧他那身板,活像一只闹饥荒的大螳螂杵在地上!”

      伍思善却不以为然,两眼直勾勾地盯牢靳圣,花痴一般。“橙子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他的出现严重威胁了你哥的至尊校草地位。”

      “嘁!有本事比学习成绩!”程诺翻了个白眼。这方面没哪个男生敢跟她哥叫板。纵观全校,比他哥学习好的本就没几个,男生更少,而且在她眼里都是长得比较困难的那种;比她哥好看的么……刚出现,但决不可能比她哥学习好。

      “管他呐,养眼就行!高中生又不带定终身的!”倪响托住下巴,笑嘻嘻地盯着正在讲台前做自我介绍的靳圣,距离花痴仅一毫米微距。

      “就是!养眼才是硬道理!”伍思善狠狠地点头应和。

      两个死党一个来自农村贫困家庭,一个来自家境优渥的医药世家,都有志于献身医学事业,不过一个钟情西医,一个钟情中医,因意见不同而拌嘴乃家常便饭,独独在犯花痴这点上二人严丝合缝,默契得能穿一条裤子。程诺上初中的第一天第一次上厕所,便与她俩结下了不解之缘。

      当时这两位蹲着坑,为西医还是中医更能有效地缓解大姨妈引发的疼痛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哪管其他同学还排着队呢。她托着小脸蹲下地,幽幽的一句“二位姐姐的腚不怕被蚊子叮么?”成功地让厕所恢复了“来也冲冲,去也冲冲”的井然秩序。但是那天她很惨,四只手在她脸上拧来拧去,二个姐姐还大惊小怪、旁若无人地议论:“是人吗,怎么可以这样可爱?”

      她无语凝噎:你们可不可以洗完手再夸我呐?

      ********

      令程诺头皮发麻的是今年春游两个死党刚信誓旦旦地表态既然跟她哥在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合了影,注定一生都对他矢志不渝什么的!

      这才多久呀就变心了!亏她还指望她俩若干年后竞争“上岗”当她嫂子呐!

      悻悻地看着两个水性杨花的死党,程诺替她哥抱不平。“哼!看多了小心怀孕!”

      明明声音不大,不巧台上那骚年已做完自我介绍,雷厉风行的老班恰恰做了个幅度很大,禁止喧哗的手势,她却没看见,于是这句话十分突兀的回荡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教室上空。

      刷刷刷,万箭齐发,载着不同程度的不满和鄙夷射穿某人。

      程诺脸一红,望着天花板装无辜,心中怨念:上课铃怎么还不响啊?往常十分钟嗖的就过去了啊。
      一侧一后两个死党不约而同地想:完了,已与淑女无缘的橙子再次“猥”名远扬了。

      在三个女孩深浅不一的默哀中,上课铃终于打响。

      靳圣拖着书包从程诺身旁经过,有意无意地扫了她一眼。程诺恰巧从屋顶收回目光,居然又一次撞进他的视线,随即被那对桂圆核里蓄满的笑意拢住,心似颠扑了一下。

      嘁!还北京城来的呢,没见过大美女怎么地?她抽了抽嘴角,砸了个白果给他。

      人已走过去,一股清新的味道却迎面而来,像松针,她想,沾着晨露那种——真好闻。

      脸,不知为何又红了,一种捉摸不透的情愫在她心尖尖上绕了一圈,正待袅袅升腾,却被英明神武的班长一声响亮的“起立!”拍得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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