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旧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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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47
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软中华，烟草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他还浑然不知。
直到火星子烧到指腹，宁孜学才慌忙将烟头摁在桌上，玻璃茶几上迅速出现了一圈若有若无的黑印。
烟灰缸怎么不见了？宁孜学微微蹙眉。
这种诡异的疑惑转瞬即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霍得起身，拿起手机和钥匙便出了门。
才刚走到小区门口乘上出租车，手机便响了起来。他不急着接电话，慢悠悠地给司机报了地址，把手机调到静音，扔到口袋里，眯着眼睛小憩。
他知道他这么做一定会把她给气死。
在一个小区门口下了车，顺便捎上点水果，也不忘带上她最爱的火龙果。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踱步到她家门口。
门压根儿没关，宁孜学推门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阵国骂传来：“宁孜学你很狂的嘛！对待恩师这个态度？想不想好了？啊？”
宁孜学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尖锐大嗓门，默默地穿上鞋柜上的鞋套。“桂老师，都快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泼辣，怎么教出个淑女？”
他还记得桂岚的愿望就是生个女儿养成无与伦比的气质淑女。
坐在电视机前的少妇静默了。她抬头望了一眼宁孜学。
两年不见，他变得愈加成熟了，又或者是那儿的风霜沙尘把他变得沧桑，透着成熟男人该有的魅力。
“旺仔，叫叔叔。”桂岚给宁孜学翻了个白眼。
宁孜学这才注意到沙发后面还爬着一个小不点儿，那孩子吚吚哑哑地啊啊叫唤着。
“我儿子都快两岁了，下个月庆生呢。”桂岚说。
“噢。”宁孜学想起来了，他离开的时候桂岚就已经快要生了。
居然是儿子，还他妈叫旺仔。
桂岚是宁孜学上大学时的导师，亦是知己。
他今天回来，桂岚还打算去接他的，宁孜学还以为她正挺着肚子呢，说什么也不让来，只道自己到家后第一时间联系她。
“别这么看着我，我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两年，与世隔绝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是正常的。”宁孜学给自己倒了杯水。
桂岚泼辣是不错，可毕竟也是有细心的一面，桌上那壶红茶还是温热的呢。
“放空了两年，有没有觉得自己境界提升了啊？”桂岚笑。
宁孜学捧着杯子，顿了顿，“别说得好像你多么体贴似的，当初这个名额还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宁孜学的学校到了大三的时候都有几十个大学生志愿者名额，在中国偏远的山区支教两年，再回来的时候学校就直接给安排待遇优良的工作，如果要考研还可以额外给加分，重点是人生履历上就有了“乡村教师”这一笔，福利大大的好。
桂岚难得没有回嘴。
宁孜学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这个大男孩为了另一个男孩哭得很丑的样子，她见过；为了那个人宿醉流落街头的时候，是她把他扛了回来。
有时想想，自己这个导师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一点。
宁孜学和桂岚倚靠在沙发上，忽然就没完没了地说起了大学时光，气氛都暖暖的。说到那时候桂岚是导师之花，说到好多男生都想追她来着，还说到班上一个学习委员在文艺晚会上的独舞，没人相信他才练了一个星期……
就是没有说到那个人，那个有意无意被遗忘的人。
天色渐晚。
宁孜学婉拒了桂岚留他吃饭的好意，因为他突然想念学校食堂的鸡丁炒饭。
从桂岚的家里出来，顺着早早亮起的街灯，一路走到繁华街口。静谧的深处，立着他的大学。
仿佛就是六年前他初次踏入大学校门一般，宁孜学怀着紧张而又庄重的心情，走进校门。
这里是他留下无数回忆的地方，是他最动荡不安不羁的时候。
重回故地，他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想起那个人，又或许那人从未从他的脑海中离开。
陈纪泠，我还是没能忘掉你。
……
大学开学总是要晚一些，宁孜学他们学校算早的了，九月中旬的时候他就来学校报道了。
白芜宁还要到十月份才开学，但好在他们学校很早就可以登记报名，于是白芜宁就率先住进了大学寝室。
宁孜学在一系列手续完成之后，拖着箱子蹒跚至寝室。说什么大学学长多么热情，根本是假的，那热情劲儿全是冲着小学妹们去的，他一大老爷们往那一站压根儿没人看。
寝室一共四个人，宁孜学来的时候，那另外的三人正围坐在一块打牌。
“哎哟来了来了！老四可算来了！”嘿，这语气听着像是处了大半辈子的熟人。
宁孜学先前的郁闷一扫而空，面前这一张圆脸的长得特喜庆的微胖哥，抓着牌就蹦到他面前来了。
“你好。”宁孜学很有礼貌地笑。
“客气什么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圆脸哥大手一挥，全然没注意到身后靠近的人。
“嘿哟我说呢原来小王在你这里呀哈哈哈！”那看上去清秀俊朗的青年指着圆脸哥手里的牌，没形象地大笑起来。
“这还怎么玩儿啊大胖你又被看光了！”最后一个席地而坐的青年把牌一扔，转过头来。“你好，我叫沈言。”
“没错那最爱假正经的就叫肾炎哈哈！我叫张奕辰，这大胖是陆元。”清秀的青年嘻嘻哈哈地和沈言打闹着。
“宁孜学。”宁孜学突然就爱上了这里。
陆元勤快地帮他把箱子拖进屋，又帮他把那一捆领来的被褥什么的扛到上铺。宁孜学的名牌在沈言的上铺，陆元本来也在上铺，但他特不喜欢爬上爬下，据他自己说的，他尿频尿急尿不尽，于是换了张奕辰睡下铺。
大一新生一进来就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这也是最促进友谊的活动。
宁孜学他们四个人早就混成几十年似的熟人了，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看似正经实则装酷的沈言，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张奕辰，憨厚老实的陆元，以及自诩是这个寝室里最正常的宁孜学。
大学军训可就不是走形式了，那教官是实打实的滚过沙丘淌过泥沼，身上都是有刀疤枪伤的，可有男人味了，掳获了不少新生少女们的心。
宁孜学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记起高中时的军训，于是便容易陷入伤感的情思里。
“阿学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张奕辰默默地扶着额头，一脸忧伤，“你们是不是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你有病。”宁孜学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上午的训练刚刚结束，他并不知道张奕辰哪来的力气活蹦乱跳。
陆元和沈言都睡死在床上。
张奕辰特没劲，只好也倒床上了。
宁孜学无奈地笑笑，和他们在一起纵然开心，可怎么也没有高中时和菠萝在一块儿来得自然。说起菠萝，他真的挺想念他的。
在军训的结业仪式上，张奕辰特出风头地唱了一曲《军中绿花》，献给了那儿的一个美女教官。这女教官平时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却是不少男生的梦中情人。在张奕辰唱歌的时候，她难得地笑了，这一幕被拍了下来，成了永恒的瞬间。
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结束后，白芜宁才见到了宁孜学。毕竟军训期间全封闭，还有武校的志愿军把守，宁孜学纵然是只苍蝇也飞不出那高高的电栅栏。
白芜宁在这闲得慌的一个月里，几乎跑遍了整个A城市中心，他在学校里面找了份图书管理员的兼职工作，闲钱还不少，所以连人都变得轻快起来。
宁孜学的头发剪得更短了，干净利落，原本遮在刘海下的剑眉露了出来，双目更是炯炯有神。
在白芜宁眼里宁孜学向来都是好看的。
白芜宁带着宁孜学从文化老街的文艺咖啡馆一直到繁华商业街的世贸中心，逛遍了大大小小的街巷，宁孜学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白芜宁看着宁孜学仰面倒在绿化带草坪上，一副打死都不肯再挪一步的模样，竟心生恶趣味的报复快感。
他坐到他身边，慢悠悠地开口：“我上个礼拜在新街口遇到了陈纪泠。”
果不其然，前一秒还嚷嚷要死了的宁孜学，一下子弹坐了起来。
白芜宁挑眉，心里还略有得意，自己像是抓住了他的要害一般。他只知道宁孜学和陈纪泠关系好，非常好，宁孜学非常在意陈纪泠，但他怎么也没想过为什么，也没深究他们的关系。
“他现在在哪儿？”
“阿泠还跟我吃了顿饭，他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念大学了。”白芜宁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为什么？他不是念的三本吗？”宁孜学惊讶了，不念大学那陈纪泠来干什么？
“他说三本学费太贵，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他和他妈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来A市自立门户闯一闯，他现在据说是在商业街做业务管理人员，待遇可好了。”白芜宁像是安慰宁孜学，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宁孜学不知道陈纪泠一个高中毕业文凭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大概就是拿拿底薪给人家跑跑腿了。
“我还约了他明天见面的。”白芜宁说完，偷瞄了眼宁孜学，后者是喜上眉梢却佯装镇静地上扬唇角。
“行，明天我请客。”
……
白芜宁回寝室的时候发现寝室里多了个人。白芜宁运气不错，他兼职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就像是有了个后台关系，图书馆的阿姨同时管着宿舍，她看白芜宁这孩子做事老实，便给白芜宁安排了个人少是非少的双人寝室。
白芜宁来的那天就注意到了寝室应该还有个人，只是没开学那人还没来。如今可算露脸了。
白芜宁一进门便鼓起勇气跟那埋头理东西的瘦高青年问候。
“你好，我是……”
那人身形顿了顿，他转头，凌厉的目光看向白芜宁，生生把白芜宁友好的开场白憋了回去。
“我叫任君泽。”戴着金丝框眼镜的青年不带一丝情感地说，“大三电子工程系。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你以后注意点。”他看了看放在墙角的盆，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嫌弃。
白芜宁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刚来那会儿什么家居用品都没带，看到床底有个盆便拿出来用了，后来也是洗干净了放回原位的。
“这盆你是要扔了么？”白芜宁看到了那盆边上堆着的垃圾。
“嗯。”任君泽头也不回地忙着自己的事儿。
白芜宁内心简直跑过了几万匹草泥马。他默默地把盆拣了出来，随手摸摸，没什么灰，便塞到自己床底下。
任君泽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两人各做各的。
白芜宁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自己在拿着寝室钥匙来认房间时，当时走廊上的邻居们对他报以的同情目光。
双人寝室，压根儿就是用来隔绝这些坏脾气的家伙们的！
……
宁孜学在开学第一天就起了个早，他上午没课，也就是在上午约了白芜宁一起去和陈纪泠碰面。
他终于可以见到他了。见到之后他就可以说出自己很多猜忌的疑问。
那封陈纪泠寄回家的信还平整地躺在宁孜学的抽屉里，他一直没空去找那个地址，昨天看了看发现那儿离自己学校似乎挺远的。
宁孜学随意套了件大T恤，宽松的牛仔裤，高仿耐克的冒牌球鞋，感觉自己真是焕然一新。尤其是这锦上添花的鞋，即使是盗版，也给他攒足了面子。
他和白芜宁约在了长春公园，两人搭着公车，城市的快节奏生活让他们俩着实爽了一把，下车的时候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乘21路公交车到终点站，然后在站牌那儿等着。陈纪泠约定的时间是九点半，而他们俩九点就到了。
怀揣着见发小的心情，白芜宁坐立不安。怀揣着见爱人的心情，宁孜学也是坐立不安。
陈纪泠是很守时的，当他和秦海茗一同出现在两人面前时，白芜宁并不意外，他忘记告诉宁孜学，他上次见到陈纪泠的同时，还看到了秦海茗。
而宁孜学就不一样了，他的眼里几乎滴出血来。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旧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