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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等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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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28
随着大波人群向礼堂外走的时候,后头突然就窜出来一个人猛拍了他的肩。
宁孜学一个哆嗦回头看,正对上那人黑漆漆的眸子。
“是你啊。”宁孜学说。颇有些无精打采。
“嗯。”白芜宁似乎觉得挺没劲,只淡淡回应。
一直走到快要宿舍楼下,白芜宁还跟着自己。
“嗯?你不应该往那边走吗?”宁孜学指指大楼的另一道门。一中二中学生是分开走的,也是为了避免纠纷,楼道内也设有铁门。
“我……”白芜宁有点无措。因为宁孜学昨天的事情白芜宁跟孙飞吵了一架结果被全宿舍的人给排挤不得已想借宿这事儿怎么开口?
“我明白了。”宁孜学挥挥手,“来吧。”
“你知道……?”白芜宁跟着他上了楼。
“嘁,你那不善交际的烂性格,肯定是和同学处不好被欺负了。”宁孜学鄙视他。
还真被他说对了不少……白芜宁郁闷。不过心里也暖暖的,至少他们现在已经冰释前嫌了吧。
“查房怎么办?”宁孜学问道。
“没事儿!我们室长明哲保身,他肯定不会上报少人了,不然自个儿遭殃。”看来白芜宁已经想妥当了。
这倒也是。宁孜学点头。
……
“这是……”宁孜学寝室的同学都用打量的眼神看着白芜宁。
“哥儿们。”宁孜学不多说,脱了衣服就上床,对后面的人道:“来,哥儿两好好叙叙旧。”
结果等白芜宁睡上来了,宁孜学没说什么,像个八爪鱼似的腿脚并用架在对方的身上,沉沉睡去。
白芜宁望着上铺的床板,白眼翻了又翻。但是听到身边人那平缓的呼吸,就放宽了心。
第二天六点的起床哨子吹响,众人便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叠被子抢着去洗漱间刷牙洗脸,好不忙活。
第二声哨一吹,众人便蜂拥至楼下,站队。
今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宁孜学觉得自己的生活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几天这么规律。早上六点起床晚上九点熄灯睡觉,比机器人还要准时。
“马步!蹲好了!双手握拳置于腰侧,不准动啊!”说着教官似乎找到了什么偷工减料的人,一鞭子抽过去。
“哎呦教官!你看着点打呀!别把我打废了!”那人唧唧歪歪道。
众人都明白了,哄笑。
教官不是没血没肉的人,也被逗乐了,只是为了维持场面,只得佯装发怒:“不准笑!不然跑步去!”
“Yes!Madam!”
“哈哈哈哈——”
教官不理他了,继续教下一个动作。
“出拳要快准狠!站稳了别晃!”
同学们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滚落,还是庆幸,幸好教官让他们在阴凉的地方训练,不然得死人了。
篮球场上训练的几个营有的是排队列有的是唱军歌,这倒是给训练中累得要死要活的他们带来了小调料,那些人唱得难听五音不全,但至少是气势恢宏,踏破长空,也算挺动人的了。
一套连贯的拳法,被猴孩子们打得支离破碎,教官少有地耐心,分解动作给他们看。
于是一上午的训练就这么结束了。
到了下午,教官要求他们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一些“哈!”“哼!”之类的吼声,以彰显气势。刚开始他们还扭扭捏捏的,后来被几个挨打的孩子儆效尤后,就老老实实地“哼哼哈嘿”了。
果然帅气,女生不断发出惊羡声,平日里那些猥琐又流里流气的男同学们,此刻无比英勇霸气。
教官也很满意,满意的结果就是他们比别人先一步休息。
在完成了一堆琐碎的行动后,就到了晚上老时间。今天不是看电影也不是听讲座,而是大伙儿搬个凳子到篮球场的空地上围坐在一块儿,让有才艺想要露两手的同学们在万众瞩目之下表演节目,也算是助兴。
“我先来教大家唱军歌!等会一个一个营地验收成果啊!”教官站在中央吼道。
“准备好了吗?”教官说。
同学们按照标准格式回答道:“时刻准备着!”
“不够响亮!”
“时刻准备着!”回应他的是磅礴的吼声。
教官深吸一口气,开始教唱歌。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
教完了也唱完了,似乎就是走个形式。接下来教官一问:“谁上来表演个节目?”
台下的同学们瞬间就活跃起来,各个跃跃欲试。
“一个一个营的来!”
于是活跃分子纷纷上前唱歌表演,博得了不少欢呼与掌声。
轮到宁孜学这个营时,许菠按耐不住了,他早已经急得都快跳起来了,现在老师一问他们这个营谁上,许菠立刻冲了出去。
“教官!我们是组合,我叫他上来啊!”菠萝气场强大,甚有台风,瞬间hold住全场,他朝他们营叫道:“宁孜学!上来吧!”
众人哗然
宁孜学老不情愿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不靠谱的菠萝,怎么什么都没跟他讲?
两人在台上交头接耳。
“唱什么?”宁孜学脸上挂着笑,内里已经跟猫爪似的。
“我也不知道。”菠萝表示。
“我靠你妈啊!”宁孜学怒道,“你是想拉着我陪你一起丢脸丢到二中?!”
“唉不急,我刚刚想了,唱那个,就那个啥……哦!《喜欢你》。”菠萝说。
“唉你们唱不唱?!别浪费时间啊!”教官催促道。
“粤语歌?!”宁孜学汗颜。
“是的!你放心,你不会唱他们也听不懂。”小声地交待完,菠萝就大声道:“我们是bolo乐团!接下来为大家带来beyond的《喜欢你》!……”
“bolo乐团……什么吊东西……”
还真是菠萝能想到的名字啊……
两人一改平日里嬉笑的模样,深情而投入地开始唱起来。
宁孜学不怎么知道beyond,他对音乐兴趣不大。这首《喜欢你》是他会唱的为数不多的歌曲之一,还是当初被菠萝逼着去听的。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
再次泛起心里无数的思念
以往片刻欢笑仍挂在脸上
愿你此刻可会知
是我衷心的说声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和我
……
今天风头可算出尽了。到了后来,竟然带动不少人跟着一块唱,一曲唱罢,班上的人赶紧捧场,吹口哨的吹口哨,鼓掌的鼓掌,吆喝着:“再来一个!”
菠萝是唱上瘾了,如若不是宁孜学丢不起这个人,把他拉走了他还得唱。要宁孜学说,着菠萝不害臊,他唱的哪有一句在调上?
好吧,他俩都不在调上。谁不是图个气氛?
……
第四天的训练在一片怨声哀道中开始了。
为啥,因为今天是中秋节啊!别的班级可都放假休息了!他们白白少了个假期在这受苦啊!
不过每个班的班主任还是颇仁慈的,抽空来看了学生们,带了一大袋子月饼来了。
教官也不知道从哪搞来一袋子月饼,花花绿绿的,给每个学生发两个。
这算是辛苦训练下的唯一慰藉了。真不明白,这都秋天了,还热得这么不像话。
训练照常进行,因为最后一天就要检验成果,不得不加紧训练。
不少家长不知怎么知道军训的地方的,竟然跑过来给孩子带了好多吃的,夸张的父母看到孩子黑了,瘦了,心疼得像啥一样。
这其中就有菠萝的妈妈。菠萝的妈妈是在午休的时候来的,带了好多吃的,都被菠萝寝室的人分完了,菠萝后来跑到宁孜学的寝室,又给这些熟的或不熟的人分了零食。
宁孜学这才知道,原来这不起眼的小菠萝,竟也是一富二代!他妈妈长得是比自个儿表姐还年轻,那皮肤,那身段,那风姿绰约的,往那一站,周围风景全都黯然失色了。
“你妈妈好年轻……”宁孜学笑呵呵地恭维道。
那女人铁青了脸,菠萝扯扯嘴角,挤出一句话来:“那是我姐,我妈在我寝室帮我洗衣服。”
得,马屁拍在马腿上。
宁孜学咳嗽两声,打着哈哈夹紧菊花躲厕所去了,半天没出来。
下午彩排的时候,那叫一个壮观。大伙都不知道,这里怎么突然成了观光场所了?那些个出来围观的人,哪里冒出来的?
宁孜学只知道菠萝在打拳的时候转错了方向事后被教官罚跑操场。
中秋节的夜晚活动,依旧是表演助兴节目。有个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跑上去唱《妈妈的吻》,估计是想家了,这么矫情的桥段,竟然让在场的一些人哭作了一团。
宁孜学抬头看着那高挂的月亮,也有些难受了。
清冷的月光落在树梢,雪白的。
宁孜学提着小板凳,猫着腰偷偷溜走了。
他一路小跑,跑到寝室楼后面的空地上去,一个人静静地呆坐着,看着漆黑的夜幕。孑然一身的身形,显得无比寂寥。
也不知坐了多久,旁边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宁孜学看过去,是个跟自己一样偷跑出来的学生,而且那个人,他还认得。
“小白?”宁孜学唤道。
那人抱着凳子坐到自己身边来。
“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不见了,问了你同学,才知道你跑走了,我就随便转转,没想到被我碰上了。”小白的脸隐没在阴影中,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干什么先走了?”
“没什么,那女的唱歌太恐怖。”宁孜学指台上唱《妈妈的吻》的那个女生。
“哈哈,我看你是想妈妈了。”
宁孜学没有反驳。
白芜宁惊讶了,这一点也不诚实的宁孜学竟然没有脸红脖子粗地驳回他的话。
“唉,确实。”半晌,宁孜学叹了口气道,“不过也不止,我想很多很多人,想我妈想我爸,想我姑姑想我表姐,想我舅舅舅母姥姥姥爷……”开始瞎掰了。
“其实你只想陈纪泠吧?”白芜宁打断他的话,一语成谶。
“嗯……顺便想想。”宁孜学唧唧歪歪道。
“唉,其实吧……我们学校的寝室楼下配备有公用电话,插卡的那种。”白芜宁说。
宁孜学没答话。
“你可以打电话给陈纪泠。”白芜宁说。
宁孜学突然就跳起来了!“你他妈的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他不让我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
“不知道!”
“快把号码给我!”
白芜宁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一行数字。这张纸他一直放在口袋里,时不时就伸手捏捏,捏成一团再松开,就好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宁孜学抢过纸,连凳子都没拿,拔腿就跑,直奔寝室楼。
白芜宁看着那人在拐角处消失,一点影子也不见了。怎么了,莫名觉得嘴里苦苦的。
陈纪泠写给他那张纸时特意交代,给宁孜学。然而包藏心思的白芜宁却藏着这张纸不知藏了多久,他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缴械投降,然而没想到这么快。
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当他看到月下坐着的那个形单影只的人时,他只觉得难受。
宁孜学,如果你能回头看我一眼,也好。
白芜宁自怨自艾地坐在那儿,旁边空荡荡的小板凳似乎也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哎呀你没走?!”
宁孜学竟然又跑了回来!
白芜宁差点感动地哭了。
“忘记拿板凳了!”宁孜学的一句话让心刚刚恢复了温度的白芜宁再次如置冰窟。
“小白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又听到宁孜学这么说着。
宁孜学朝他伸出手。
那一晚的月光,瞬间温暖了起来。
原来救赎与被救赎只是一念之间。
……
娱兴晚会正好结束,不少学生正堆在小店里打电话。
因为是中秋佳节,所以连熄灯时间都被推迟了,为的就是方便大家给家里打个电话什么的。
远远望去,小店里公用电话的玻璃屏障前排了一条长龙。
“这么多人呀!”白芜宁惊叹。
“没事,等等嘛。”
打电话是五毛一次。
即便是规定每人打电话不准超过三分钟,还是有不少人逾矩了,在那儿捧着电话说个没完。
排队的人都不耐烦了,这其中以宁孜学为首的一群人在后头嚷嚷:“都快三十分钟了你知不知道?!”
再加上猛拍玻璃门,搞得打电话的人也心神不宁,忿忿地放下电话。即使心有不甘,看到那么多人黑着脸瞪着自己,也是不敢造次。
快挨到宁孜学的时候,他突然就开始往后窜,让后头的人排前年去。白芜宁怒了,这都八点十几分了,九点半熄灯呢,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开展学雷锋活动!
“你——”白芜宁开口就叫起来。
“别急呀。到后来人都打完了走了就只剩我一个了那样我就可以不受时限了!”宁孜学神采奕奕地说道。
他的眼睛都在发光。白芜宁眼神暗淡了下去,他转过身,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不陪你疯了,我回去了。”
“唉?走了?”宁孜学象征性地问道。
“嗯。”白芜宁带着浓浓的鼻音哼哼,“反正你也不需要我。”
宁孜学在白芜宁“嗯”的时候就已经屏蔽他了,后面那句话他根本没听到。
白芜宁自讨没趣,心情再次down到了极点。夜晚还是很冷的,被寒风一吹觉得自己老像苦情戏里的苦逼角色了。他瑟瑟抖着,跟振动马达似的一抽一抽地回了寝室。
没了人催,宁孜学落个清闲,他现在仍站在最后一个,前面也没多少人了,想到过会可以想打多久电话就打多久,他都笑成菊花褶子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轮到宁孜学的时候,他打眼一看,后头排着三两个人,于是又让他们先打。
显然他是快活过头了而忘记最基本的常识——这世界上抱有侥幸想法的人永远不止一个。
又等了十几分钟,这下是快熄灯的点了,终于没什么人了。
宁孜学冲进电话亭,急急忙忙地掏出口袋里的纸,拨号码。
“嘟嘟”声贯穿耳底,宁孜学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水,都抓不住话筒。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粗狂的男声。
“喂?”
宁孜学吓了一跳,又想到这是二中寝室楼里的公用电话,就定了定神,期期艾艾道:“我、我找陈纪泠。”
“哪个寝室的?”那人问道。
“啊?”
“我问你他哪个寝室?”对方颇有些不耐烦了。
哪个寝室?哪个寝室?宁孜学哪里知道!他都没问过!现在去找小白那里还来得及?!
“我……不知道……”宁孜学苦着脸。
“你……我看看吧。”说着传来翻书的声音,“2314的,陈纪泠是吧?王阿姨麻烦你去叫一下2314的陈纪泠。”杂音频频传来,宁孜学知道这下是有戏了。
“谢谢!谢谢啊!”
“没事,过节嘛。”那人淡淡道。
过了好一会儿,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如擂鼓般,击打着宁孜学的心。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