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不再见面》余音MARTELL

68、68.第四片叶子（2）

　　“怎么一脸便秘的表情？”叶槿发觉身边的叶枫低着头，“人不舒服？”

　　“女孩子，怎么可以说便秘这样不雅的字眼。”叶枫抬起头，皱着眉头，指了指正在进行的比赛，“只是赛况也太惨不忍睹了，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混到和藤明比赛的？”

　　“看来，你真的是便秘了。”叶槿拿过保温杯，打开，一边往杯盖里倒水，一边说，“大脑都被堵塞到了。”

　　叶枫接过杯子，“下面和上面有关吗？”

　　“那当然，难道你不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吗？不过没关系，喝了大麦茶，就能好了。”叶槿认真地教导。

　　“如果大麦茶可以加速肠胃挪动，那么我干脆直接吃大麦得了。”叶枫看着杯中的水说。

　　“既然都是要结婚的，还恋爱干吗？”叶槿反问。

　　叶枫喝了一小口，就放下杯子，“你和佑司怎样了？”

　　“什么怎样，没怎样。”叶槿笑了笑，“我爱他，是我的权利，而他也有爱别人的权利。”

　　叶枫连忙把装有大麦茶的杯子塞到叶槿的手中，“快喝吧，我觉得你比我需要。”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这就是人的天性。人人都热衷‘犯贱’，爱情本就不是‘高尚’的玩意，”叶槿拿起杯子，喝干杯中的茶水，“不过，要是这杯茶下去，我就不再爱他，该有多好。”

　　“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看上那家伙，肤色跟卤料一样，”叶枫抬了抬眉毛。

　　叶槿沉默片刻，正儿八经地说道，“卤料？他皮肤顶多就被‘生抽’卤过，还没到‘老抽’的级别。”

　　比赛结束，藤明的蝉联篮球联赛冠军的历史又延长了一年，四中校园内的欢呼声几乎要把球馆的屋顶掀翻，我走到夕颜的身后，小声提醒正在发呆的她，“夕颜，结束了。”

　　“对不起。”面带愧色的宫齐学长领着一帮球员，低头向夕颜致歉。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大家都尽力了，”夕颜无力地笑笑，“大家今天都累了，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薇。”川走了过来，“可以和你说会话吗？”

　　我看着夕颜，她点点头。

　　跟川来到球场外，他递上我之前送还给他的盒子。

　　“别拒绝，先打开看。”

　　我听从接了过来，盒子内放置的不是那条挂有“川”字招牌的手链，而是一个由别扭的针法所缝制成荷包，荷包已经褪色，甚至有些肮脏了。

　　“你给的，我一直挂在书包上，每日带在身边，但我想现在是时候把它还给你了，”川平静的语气神情仿佛说的是发生在遥远非洲境内一场“事不关己”的战役，可说着说着，他突然将声调转变成轻松愉快的调侃，“随便提一句，你缝的手法的确很差，这些年来，我可为它打了不少架。”

　　“那么，真的对不起了。”我低下头向他道歉，视线模糊成片，看不清以往，看不见以后，“这么说来，它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呢。”

　　两人站立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们的话大概以前说得太多，以至到最后变得无话可说，我们的爱大概发生得太早，以至于结束得莫名其妙。

　　曾几何时，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可现在，失去你，我却照样生存。

　　是的，从今往后，我会和所有的人一样，呼吸，吃饭，睡觉，走路。但我知道我将从此不再快乐，哪怕是笑的时候，心中也怀着悲哀。

　　我屏住呼吸，捧着荷包，默念道，“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陆川硬撑出张笑脸看着林薇，她慢慢地转身，留给他一伤心就微驼着背。

　　那副双手捧着盒子，朝球馆走去的茫然模样，竟和多年前“如出一辙”。

　　“川，姐姐走了，我不懂该如何回家？” 她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泪水，整齐刘海下的样貌楚楚可怜，一扫往日的蛮横无礼，她无比虔诚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救世主。

　　“没关系，我在这，跟着我，我带你回家。”他抓起她的手，冰凉颤抖的手，然后掏出自己手帕，替她抹干净眼泪鼻涕，“如果找不着家，你就跟我回家，我外婆做的菜可好吃了，你来了，我把我的玩具，零食全给你。”

　　“我睡哪？”解决完了“生计问题”，她又开始担忧睡觉事项。

　　“这样吧，我的床也分你一半。”他拍拍胸膛，像个男子汉，大声地对她许诺。

　　“这个傻瓜“，川的胸中一阵被撕裂的疼，他忍不住向前快走了几步，像是要叫住迷茫的她，但却又马上停止了，“事到如今，我还可以再为你做些什么呢？不过是看着你离开。当你已不再是需要我才能找到方向感的小女孩，我也无法牵你的手，陪你走下去。”

　　“是的，林薇，根本就没将手链送回来。你所看见的手链是另一条。”外婆打着毛线衣，一针一针地，仿佛勾着陆川的“五脏六肺”。在陆川的记忆里，一年四季，外婆手上的毛线衣还是那一件，仿佛永远都没有打完的一天，她总是拆拆织织，织织拆拆，不管是毛线，还是她拽在手里用来念经的佛珠，都不过是她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您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陆川觉得自己的身体内所有的器官都被长长的毛衣针给“勾”拉出来，眼前那件毛衣，就是由他的心肺交接而成。而他，陆川，哦不，尹陆川，不过是个充气的橡皮人儿，摇摇晃晃，由人摆布。

　　“蔷薇她不适合你，此等头脑简单的女子，能助你成什么大事？知道为什么我要送手链给玫瑰吗？她才是适合你的。”外婆笑着说，带着常年累月不变的慈祥表情，然后继续翻来倒去地看她手里的毛衣款式，“我想啊，兴许明年。不，后年就能穿上。川，听外婆的话，再等等，等你后年毕业，只要一毕业，尹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陆川喘着粗气，汹涌而来的悲伤快要使他站不稳。

　　她不知道，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陆家小院里早已种满蔷薇花，他辛勤施肥，浇水，锄草，为的是有日能抱她在怀里，看满院的蔷薇花开。她不知道，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曾想过等他们以后有了孩子，还可以逗着说，“知道为什么要种蔷薇花吗？那是你妈妈的名字。”而她就在花丛里对他笑。

　　她不知道，她将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守护的荷包，想象她就在他的身边：

　　“如果找不着家，你可以跟我回家。等我长成俊朗的男子汉，你就穿着白纱裙，做我的新嫁娘。”

　　陆川不愿见到林薇离去的背影，只得扭过头去，对着教学楼后依旧春色明媚的藤明山，“为何拥有世上最多四叶草的我，偏偏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固执地，坚持了自己不该坚持的，轻易地，放弃了自己不该放弃的。可谁又能在事先告诉我们，究竟什么是该坚持的，什么又是该放弃的呢？

　　所谓引导成功的至理名言，不过是前人失败的事后总结。

　　其实，对和错，早已变得不再重要，时间在不经意间过去，我们就这样长大了。

　　有些往事慢慢在心里沉淀，有些人渐渐在心中模糊，如果坚持到无法坚持，就选择放手。

　　幸福不是在第四片叶子上，我们的幸福需要自己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