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一梦》烟蓑

3、纵使相逢应不识

　　索额图走了，我却一刻也不得安宁，我在花园里乱走，不一会便迷了路，我知道，对于我这样一个不分东南西北的人来说，身边不带一个人就出来闲逛，着实不明智……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甚至不知道该想怎么会去还是该想怎么可以不成为康熙的妃子。
　　“不可以！”一身低低的闷吼，从不远处的水阁中传来，我不由自主地向那边走去，也许我只是想问个路……
　　“太子，您还想当皇帝吗？”谈话声变得清晰，是——索额图的声音。
　　那个人似乎被他问的错愕了，过了好久，才低低的回答“想！”
　　是太子和索额图！我惊讶，这不是我该听的。我努力挪动脚步，可我的脚却不听使唤，我只有傻傻的矗立在那里，让那些言语灌进我的耳朵……
　　“但是我决不会伤害皇阿玛！”太子接着说。
　　“那么，好吧。”索额图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是妥协了。“看来，只有对不住葶儿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要怎样对我？
　　“全听索相的。”太子的声音响起，却有些不自然。
　　我终于恢复了正常，飞也似的跑走了。

　　一夜无眠，终于捱到了天明。
　　　略施粉黛，我到了索府的中堂，拜别索额图。
　　“葶儿啊……”索额图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
　　“在。”
　　“罢了，也没什么，你好自为之吧。”索额图终究没有说出来。但在我听来，加上昨日的对话，便是大有深意。还有，那张“履”卦。
　　“碧菀，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吧。”
　　“是。”碧菀轻轻的答道。
　　“去吧！”索额图挥挥手。
　　我和碧菀福下身，向停在门外的马车走去。
　　现在的我，是赫舍里氏，清葶。一个秀女。
　　透过马车的小窗，我向索府回望，并不是留恋索府，而是想着那株潭惜……

　　“小姐……”碧菀的眼睛红红的，噙满了泪水。
　　内务府十余天的宫人训练结束了，现在，便是要入宫了，碧菀自是不能跟去的。相处虽只一月有余，但我对碧菀这个小丫头竟有了些感情。
　　我把写给索额图的信交给她，请索额图好生安顿她。待她止住了泪，我方才走上那辆要载着我走进紫禁城的马车，载着我未可知的命运的马车。
　　我撩开窗子上的小帘，看着这辆马车从朱漆的大门下走过。混乱的思绪一下自由涌上心头，这周围的一切竟是这么的熟悉，却透着一股寒气。
　　我有一种感觉，穿越了百年红尘，我终究是逃不出命运的安排，紫禁城是一个劫，一个我并不知道过程与结局的劫。不管多少次轮回，我永远只能在这个劫中转圈，因为这是个劫数。我是个被命运所挟制的人。
　　莫名的思绪让我感到恐惧，我打断自己的思路，静静地听着马车的轮子和石板路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最终选中的秀女只不过三四十人，在延辉阁等待娘娘们或皇上来挑选。
　　“小媛！！”我惊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我间隔两个人的女孩——娟秀的容貌，弯弯的眉眼，的的确确的小媛的样子！！难道……我们连穿越时空都一起？那么也就是说，小媛不用死了？不用以死来换了？我顾不得规矩，向小媛走去。
　　“媛儿！！”我激动地握住她的手。
　　“思思见过姐姐么？”女孩浅浅一笑，说着。
　　我努力克制住心中的那泉涌般的失落，强笑着说“姑娘很像我的一个故人，那今天就认识了吧，敢问妹妹芳名？”
　　“小妹姓袁，小字思思。姐姐呢？”“赫舍里，清葶。”我答。
　　“原是索相爷家的闺秀。早闻索府的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多少王孙公子踏破门槛去提亲呢。”袁思思含笑说道。
　　“妹妹说笑了。”我含含糊糊的应道。“现下怕是娘娘们要来了，过会儿再和妹妹聊吧。”
　　“好。”袁思思笑着冲我点了一下头，我急忙转过身，不让她看到我脸上的失落。
　　　她不是小媛，不是。她没有小媛的直爽，那么世故的一个女孩，纵使有相同的面庞，又有什么用呢？
　　她姓袁，“袁”“媛”是谐音。我始终觉得她和小媛一定有着什么关系，一定，我很想知道，但不是现在，因为，我的头好痛……

　　我缓缓睁开眼睛,头还有些痛,我坐起身,不知道身体怎么变得这么弱.虽然在现代身体就不好,可是也没坏到突然晕倒的地步呀!我心中想着,忽然想起索额图和太子说的话,难道……
　　我披上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本来就消瘦的我，一张瓜子脸变得越发的尖，唯有一双明澈的大眼睛还有些可看之处，不过……我发现自己的变化。嘴小了些，称得上是樱唇了……原来的这个女孩子比我要美些呢。
　　“哎呦，姑娘呀，您可醒了！”尖细的声音响起。
　　我从镜中看到，一个太监服饰的人正看着我，脸上写满了焦急。
　　“姑娘还说呢，您这都昏迷了三天了，索相说要是姑娘今天还不醒，那奴才们就都……”那太监战战兢兢地说。
　　“请问公公，我这是怎么了？”我含糊不清地问道。
　　“要是知道就好办了，太医只是说……”
　　“小德子，你说得太多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半敞着的门口出现了太子的身影。
　　“太子殿下，小的……”小太监嗫嚅着说。
　　“下去吧。”太子依然用他那听不出好坏的声音说。
　　“是……”小太监用好自为之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低下头，退了出去。
　　“太子殿下，您？”我站起身，问道。

　　“葶儿啊，索相听说大选那天你突然晕倒了，甚是焦急，便前我来看看你。你误了大选，怕是当不成妃嫔了，索相好不容易帮你谋得了个女官的差使，你病好了便叫小德子带你去当差吧！”太子微笑着说。
　　“葶儿谢过索相和太子。”我只得感激涕零般地说。心中不甚喜欢这位爷，就像对乌雅氏似的，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厌恶。
　　“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恭送太子！”我忙说。太子点了一下头，推门走了。哼，我冷笑。太子的打断，更加确定了我的怀疑，再加上在索府听到的对话，我已明白了八九分。
　　“德公公！”我冲门外叫道。
　　小太监探进头，“麻烦公公送我去当差吧！”我笑着说。
　　小太监惊讶得看着我“姑娘您的病……”太子不是说还会来看我吗？我可不想在这儿等他了。我心想，不过，“我这是去哪当差呢？”我问。
　　“乾清宫……”小太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