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赋》冬十二

31、第三十一章 是非

　　望着墨女,牧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无奈，绵绵低语一声，“墨儿”，还想再说，耳边一阵琴声传来，墨女已被那琴声诱了去，喉间的话几经展转，终还是咽回了肚中。
　　墨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避，对于牧桑，她的心境是不同的，从第一眼看到他起，他是那游戏人生的人，无牵无挂，所以，才能写出如此潇洒的字，那是她前世所追求的，见到了，心中也自是震撼的，然而，又因为这份震撼，让她如覆薄冰。
　　弹琴的人看起来文文弱弱，那琴声也如人一般，缠缠绵绵，幽幽哀哀，如阴天的乌云，低沉沉的压着，滋生着心中的烦意。
　　厅中十余人，牧桑与墨女站在最后，寂静无声，然，前面的灰衣侍女似是厌烦了，一挥衣袖，那文弱男子便飞身出去，跌坐在地上，看起来虽是没有什么伤痛，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异常。却又像是敢怒不敢言，一味的盯着灰衣女子，那女子还是静静站着，微翘着唇，流露着些许嘲讽，说了一句，“回去学上几年再来吧。”
　　只是这么一眨眼间，墨女对那女子的好意消失歹尽。心中烦恼绞身，敛着眼，似是自言自语的低道一声，“如此高傲，过了头去……”
　　低低的一声沉吟，墨女忘记了，功力好的人听力也是极好的。那双无波的眼睛直射而来，看到墨女，嘲讽的笑意中又带了几分蔑视，捏着细小的步子缓缓走来，打量着墨女。
　　墨女依旧是敛着眼，动也不动，任由那女子打量，围着墨女走了一圈，女子才停了下来，嘲讽未去，淡淡说了句，“我高傲自有高傲的理由，自有高傲的资本。”
　　墨女头也不抬，却是笑了，“我倒真不知你有何资本可以让一个人高傲的不可一世。”
　　女子微微一呆，挺了下胸，“就凭这里是烟雨楼。”
　　“烟雨楼？”墨女笑出了声，抬首，看了那个女子，“那么你就更没有资本了，一个妓女有一身傲骨是值得人去敬重的，但若一个妓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高傲那就是不知羞耻了。”
　　“你——”女子像是没想到墨女会说的如此直白，脸上隐忍着怒气，墨女看到了，却并不想就此停下，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烟雨楼背后的买卖是什么，不管多么的显赫却是终究见不得光的，摆在世人面前的就是一个妓院，不是吗？”
　　“你——”女子的怒气明显了些，反驳道：“是妓院又如何，就算是妓女却也不那些普通之人可以比拟。”
　　“普通之人？你们也确实不能与之比拟，普通之人尚有选择人生的权利，你们又有什么，你们可以说自己学富五车，但说的好听一点，你们是以此为生，说的不好听了，却也不过是一人的工具罢了，我对你们烟雨楼不了解，但关于外界对你们的传闻应该也是靠你们的那张玉臂和半点朱唇换出来的，你能说我说的有错吗。”
　　“你————”
　　“若这烟雨楼真有可以高傲之人，也只有这楼的老板，你们不管是二楼，还是六楼，不管怎样的夺艳无双，却也不过是用你们这副皮囊换取你们老板想要的东西，你又有何资本去高傲。”
　　“你——”
　　“还是你们觉得这些个男人都臣服于你们，是你们在挑男人而不是男人在挑你，那倒也是可笑，挑出的男人又如何，不过是选出一个优秀的男人去挑一群优秀的妓女，终究，还是男人在挑你们啊。”
　　“你——”懂点武功的人都看到了灰衣女子眼的愤恨，却又无话可说，将心中的怒焰化为内力聚于手掌，都不禁为墨女捏了把汗，这一掌要是下去，怕是难活着走出去了。
　　牧桑趣味正浓，看了眼灰衣女子的手掌，仰了下眉梢，微微抬了下手，那灰衣女子的手臂便无力的垂了下去，厅中已有人惊惧不已，他们，都还什么都没看到，那女子如此深厚的内力已被化了去。
　　那轻轻的一抚似已将手骨震碎，灰衣女子仰脸看墨女身后的牧桑，像是含恨却又无可奈何，又看回墨女，冷冷说道：“姑娘既然能说的如此嚣张，也定是有些资本的，下面便让姑娘弹首曲子，也让我见识见识姑娘不只是会牙尖嘴利。”
　　墨女却是洒然一笑，像是哀怨的说道“说来也确实惭愧，我不会弹琴。”
　　“不会？”灰衣女子始料未及，却又是欢喜，怒意早消了去，“姑娘是在戏耍我们吗，还是我们这等低贱之人听不得姑娘高傲的琴。”
　　“呵呵。”知道她是在刁难，墨女也没黑了脸，“我是真的不会弹琴，绝无戏耍之心。”
　　“真的不会？”蔑视之意又重新回到女子脸上 ，“那倒真是出人意料，只是，如此说来，我倒也不知道你有何资本在此说教了，靠一张利嘴，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吗，便觉得自身有高傲的资格了。”
　　高傲？资格？墨女转了首，谁也不看，望向窗外，只见苍茫的天地，寂寥一笑，如花落无声，却又有声，声似离歌，扯人心扉。
　　“我，从未认为自己有那个骄傲的资格，我一直都是卑微的呵……”
　　“我倒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卑微的如此嚣张。”女子先是被墨女的神色震道，却未忘记她刚刚带给自己的羞辱。
　　“呵呵，让姑娘见笑了。”墨女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说话也是真如所言一般卑微有礼。
　　“姑娘不弹那琴，可当作弃权而论，三楼都未过，没想到竟是不过如此。”说话间余光瞟了眼牧桑。
　　墨女的脸色还是好的，一双眸如秋水般荡漾，回首看着牧桑娇嗔道：“都说了肯定过不了还带我来，丢人了吧。”漫不经心的一个柔媚，却已另望她入心的人失了魂，久久难醒。
　　“呵呵，墨儿还怕丢人么。”手不由自主的攀上那细嫩的脸颊，墨女像是不得已的习惯了，也不再闪躲。“不过，没过也罢，墨儿还是我独一无二的墨儿，无须觉得丢脸，若真想见那七青，大不了我再为墨儿虏上一次人。”
　　墨女破有些无言以对的味道，看牧桑如沐浴春风，心中愤然叫道。好像，一开始，都是他非要带着她来寻七青啊。
　　“牧桑，你会弹琴吗？”墨女忽问。
　　“恩，还不错……”牧桑回道，等着墨女的下文。
　　“恩……我想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一趟。”
　　“……”
　　“我，不喜欢弃权，什么都不做的认输……”
　　“……”
　　“既然来了，就一定要留下些什么。”墨女淡淡的说着。
　　“墨儿想做些什么呢。”牧桑话间丝毫不掩宠腻露骨。
　　“我虽不会弹琴，却是能写几首曲子，不如，我谱了曲子，你来弹，如此若真输了，也是心甘情愿。”
　　说完，牧桑的眼间虽还笑着，却有些干涩，“墨儿的转变还真是大啊，不久之前还是避如蛇蝎呢，现在竟认真了。”
　　墨女懂牧桑的意思，她不感兴趣，不愿入了漩涡，自然是向后逃，但如今，她会去争取，因为什么，因为谁，他们谁都清楚，却又不说。
　　因为，吸引虽是有，却是用情未深……
　　“罢了罢了，墨儿想怎样就怎样吧。”无奈的语气犹如在娇宠一个哭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