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焦氏pizza

5、第五章

　　韩诚不再说话，专心地替她包扎伤口，这几道刀痕都比较深，血一时间也止不住。韩诚又撕了一块纱布，牢牢地绑在她的右腿动脉上：“止血。”
　　林乔动了一下：“韩队，我没事儿。”
　　“怎么才叫有事儿，啊？”韩诚一句话把她堵了回去，抓着她的左肩让她转了半圈，开始对付她肩膀上的伤口。林乔有点尴尬地把头扭向墙壁，这道伤口在肩膀后面，韩诚在缠纱布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要从她的胸前绕过，乍一看上去，近似于拥抱的姿势。
　　“行了。”韩诚松开手，脸上看不出喜怒，“用不着我嘱咐你什么吧？”
　　“恩，”她又强调了一遍，“真的没事。”
　　韩诚扶额：都这样了还没事呢，还不知道怎么才叫有事，非要断了胳膊断了腿才叫有事？逞强也不是这么个逞法的。
　　“乔乔！”门被突然的大力推开，一个男人冲了进来，身上穿的是跟他们一样的作训服，肤色偏白，倒像是坐办公室的。他看见屋里还有另外的人，尴尬地停住了脚步，“那什么，我不知道你这儿还有人。”
　　韩诚看向林乔，显然在等她解释。
　　“秦陆，你怎么来了？”林乔顾不上解释，惊讶地站起来，却因右腿的伤口而晃动了几下。秦陆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我在这儿训练，听说你受伤了，就赶紧过来了。”秦陆含糊地说，“这位是？”
　　“这是我们韩诚韩队长，韩队，这是特种部队信息中队的副队长，秦陆。”
　　两人握了握手，韩诚示意她注意时间，离何夏说的那个聚餐时间只有二十多分钟了。
　　“秦陆，我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今晚我们都有事情。”林乔直截了当地下了逐客令。
　　秦陆好像早就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一点也不在意：“那行，乔乔，今晚上熄灯前我再来找你，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
　　说完他又转向韩诚：“韩队长幸会，希望一切顺利。”
　　韩诚笑了笑：“谢谢秦副队。”

　　从宿舍楼到何夏所说的食堂有一段距离，要横穿整个训练场。韩诚看了看表，估计是来不及洗澡了。
　　“韩队，我们现在走吗？”林乔套上了自己的衣服，站起来问他。
　　“走吧。”韩诚在心里小小的哀悼了一下他没能洗上的澡，披上了警服外套。
　　“朋友挺多？”走在训练场上，韩诚似有意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你是说秦陆啊？”林乔回答，“他是信息中队的，估计是跟训练来了。”
　　“跟训练？”
　　“哦，是这样的，以前演习的时候发现要是没了他们，我们就和瞎了聋了一样，但你也知道，”她苦笑了一声，“他们抗的机器是最重的，但是一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跑一个五公里就跟要他们命一样，所以后来决定让我们合并训练。可能是到夏训了吧。”
　　韩诚没说话，他心里总是有点怪怪的，想到秦陆刚进门时脸上的紧张和他对林乔的亲昵，韩诚就觉得说不出的别扭，胸口堵得慌。听着林乔的解释，话里话外都透着跟秦陆的熟悉，再仔细琢磨琢磨，还有股帮秦陆解释的意味，更是不痛快。
　　好在他们俩走的都足够快，韩诚也就别扭了没多久，就遇上了秦明晓和李恒。秦明晓是自来熟，走在后面逗林乔说话，从网络用语聊到诗词歌赋，两人时不时笑成一团。韩诚听着后面的笑声，自己也忍不住奇怪：这是在别扭什么呢？因为有人跟林乔的关系好？说起来他们俩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啊。不对，韩诚自己否认，他们俩一块儿狙击过人犯，一块儿对付的黑勇，这总能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也说不定，她在特种部队，生死之交肯定更多。但这有什么可别扭的啊！
　　韩诚从来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最后把自己的心情归结为对着目中无人的何夏的不爽以及夏天的燥热带来的不良后果。
　　晚上的饭吃的并不愉快，何夏借口受了伤根本就没有出席，副队长楚澜澜并不是长袖善舞的人，翻来覆去只让他们吃好喝好，席上的气氛异常的冷。韩诚有心打圆场，无奈一桌人都看他们不顺眼，他说了两句没人应和也就沉默下来。最后散席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松了一口气，真心希望这样的饭不要再有下一次。
　　韩诚在回去的路上提醒她：“你今晚是不是要出去？”
　　林乔点头：“是，刚刚秦陆说他马上就过来。”
　　“注意纪律。”韩诚一脸严肃，“别太晚回来。”
　　训练场边上，林乔有条不紊地做着准备运动，压腿，下腰，活动手腕脚腕，随后沿着跑道慢跑起来，她能感觉到伤口被崩开，尖锐的痛楚顺着神经四散蔓延，热热的血流了出来，但是她不想停下，不管是疼痛的感觉，还是跑动的感觉，她都太久没有感受到了。
　　她跑了大概五六圈的时候，余光扫到站在侧面的一个人影。
　　“乔乔。”秦陆叫了她一声，她的速度慢下来，慢慢调匀呼吸，秦陆跟着她一起走。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情？”林乔还是军人作风，开门见山。
　　秦陆的脸色在黑夜的掩映下看不清楚，他闷闷地开口：“乔乔，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林乔大怒：“你就为这个找我？！”
　　秦陆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难道我不该找你吗？那个男人跟你什么关系？”
　　林乔猛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盯着他：“秦陆，我们已经结束了，所以你没有资格问我。”
　　“没有资格？乔乔，你明知道我还……”
　　“秦陆，”她的声音柔和下来，“你真的只是想要跟我说这个吗？”
　　秦陆脸涨得通红，他有很多话都想要问林乔，他也有很多话都想跟林乔说，但是林乔今天的态度，他又觉得似乎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了。
　　他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林乔，你一定小心何夏。”
　　林乔心念一转，低声道：“秦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秦陆别有深意地回了一句：“前不久刚刚有一次演习，很多通讯设备都被报了报废。”
　　“他们倒卖通讯设备？”林乔追问了一句。
　　“我可没这么说，”秦陆轻轻的笑了一声，“我只知道那些设备在演习的时候的确是理论报废，但是不是真的报废了，我可不清楚。”
　　“秦陆，事关重大，你能不能确认那批设备是没有问题的？”
　　“不能。”秦陆斩钉截铁地否认，“我没有看到那批设备，不能确定情况。我只是对何夏有所怀疑，是她上报的报废。”
　　“那是什么设备？”
　　“第三代通讯设备，不是最新的，但是技术含量也很高。”
　　“大概有多少？”
　　“我不知道，林乔，演习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你很清楚。我只能说到这里，剩下的，靠你那位队长去查吧。”秦陆的语气里带了浓浓的醋意，“你还不回去？”
　　“你把话说清楚，我自然就回去了。”林乔斜上一步，挡在秦陆的前面。

　　韩诚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回想着这一天的情况。他在看到何夏的第一眼，就直觉感到何夏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但警察不能凭借直觉办案，更不能先入为主。
　　他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更仔细地回忆着何夏的举止。何夏虽然倨傲，但她的行为并没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而副队长楚澜澜沉默寡言，能用三个字绝不用四个字，从她嘴里更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韩诚抬眼看了一下表，已经快要十点了，他又翻了个身，林乔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十点就要巡夜了么？
　　他正想着呢，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林乔快步走了进来：“韩队，有发现。”
　　韩诚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什么情况？”
　　“刚才秦陆告诉我，信息中队前不久报废了一批第三代通讯设备，是在一次演习中报废的。”
　　“然后呢？”韩诚没太听明白。
　　“秦陆说，那批设备只是理论报废，但实际的情况谁都不清楚。往上面打报告的人，是何夏。”林乔盘腿坐在床上，腰板挺得笔直。
　　“为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韩诚继续发问。
　　“第三代通讯设备相比于第二代更加轻便，但是也更加容易损坏。”林乔解释，“演习时的空包弹，如果是近距离射击，杀伤力仍然很大。所以具体损失情况除了操作的人，谁也不清楚。不过奇怪的是，当时上报的全部都是理论报废，但最后何夏却说这些设备已经都不能用了。”
　　“这个何夏肯定是有问题！”韩诚一下子站起来，“明天我们就去找秦陆。”
　　林乔摇头：“他现在恐怕已经回队了。他已经参加过演习，今晚是特意留下的。”
　　韩诚看了她一眼，秦陆是为了她特意留下来的？就为了跟她说几句话？
　　他咳了一声，换了个话题：“那什么，你去洗澡吧。我洗过了。”
　　林乔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天气还不错。”
　　韩诚一眼扫过去：“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林乔干笑了一声：“我还是先去洗澡了。时间不早了韩队你早点睡吧。”
　　“给我看看。”韩诚坐在她的床上，拿了之前用剩的纱布看着她。
　　林乔无奈地卷起裤腿：“真没事，就是晚上跑了两圈，可能崩开了。”
　　“没事儿？”韩诚挑了眉毛看她的腿，纱布和腿上的皮肤已经被血黏在了一起。韩诚顿了一下，林乔说：“没事儿，撕吧。”
　　韩诚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林乔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原本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又翻开了，血肉模糊成一片，血迹已经渗了出来，只是深色的牛仔裤看不出来罢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跑步？”韩诚声音里带了怒意，这人怎么……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吗？
　　韩诚一圈一圈地把纱布重新缠好，嘱咐道：“别沾水，小心感染。”
　　林乔笑了起来：“不沾水我怎么洗澡啊？”
　　“拿湿毛巾擦擦就行，没那么讲究吧。”韩诚对于女孩子的某些洁癖还是很难理解的。
　　“那怎么行！”林乔站起来，踉跄了两步，“哎呀！”
　　“你看。”韩诚及时地扶住她，避免了她直接摔在地上或砸在床上。
　　“哎呀，我真没事儿，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最严重的时候身上中了三枪，在河里漂了两天才着了岸，这算什么呀，一点儿小伤，死不了人。”林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谢谢韩队啊，我洗澡去了。”
　　韩诚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哪，就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等到老了，才知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