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毒醒·流水花》狐笑伤眸

8、狐王浅衣

　　“终于？”千羽不明所以的反问。
　　谰言却是脸色一白，瞳孔剧缩，似乎知道了自己最不愿意知道的事实。
　　“你似乎猜到了？”蛇王赞许一笑，“很聪明的小家伙。”
　　“我该说谢谢么？”
　　蛇王击掌大笑，“你倒是学到了蜘蛛那家伙的轻狂。”
　　“我想知道事实。”谰言垂眸，“这已经困惑我很久很久了。”
　　“即使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蛇王眼中深藏一丝哀伤，转而问向千羽，“我亲爱的浅衣，你想听么？”
　　蛇王，继承，事实……所有事情穿连起来，千羽得到一个他自己也无法相信的事实，可这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谰言不动声色的挡住蛇王的视线，冷冷一笑，“前事都已经过去，你不必缅怀，既然当时没有抓住，之后再后悔再自责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蛇王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但还是固执的探寻，“浅衣，你要听么？”
　　此刻一切都要明了，为何不听。从初遇那一夜开始他就疑惑，为何妖兽会畏惧到逃走？森林之中，为何处处虫鸣但却没有一只在他们身边？夜晚之时为什么只布了隐匿气息的阵法启动？森林之中虫类太多，他又凭什么肯定不会有一只在他们身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它们都不敢。
　　千羽冷静的开口，“我可以听，但是请你记住，我是千羽，不是浅衣。”
　　蛇王苦笑，“你还是这个性子。”
　　千羽眼中隐隐有了怒气，声音强硬许多，“蛇王，我再说一次，我是千羽，不是浅衣。”
　　“好吧。”蛇王妥协，平静的掩下眼中的忧伤，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说道，“我需要快点说了，我所剩余的时间并不多，三万年前只有我还算理智，死之前留下一丝神念，否则这件事就会一直沉淀下去，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蛇王闭上眼，语气中有着穿越万年的尘埃积淀，一字一句，五毒与狐王的往事如烟般展开。
　　古上青丘狐莫如烟，素手白发银衣笑颜。
　　这是三万年前流传甚广的一句诗词，所说便是狐王浅衣。
　　不过真正的狐王并不喜欢白色，而是常常一身红衣，手里拿着凤凰尾羽编制的金丝羽毛扇，笑容温润。
　　狐族向来有规矩，每千年邀请一次各族的王上前来，祖宗的规矩谁也改不了，除非和长老们去拼命，不过那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一千年之期时，浅衣第一次见到了五毒各王。蛇王，蜈王，蝎王，蜘王当时都享有盛名，浅衣也就稍微热切了些。蟾蜍虽是五毒之一，但是为人孤僻，很少有人与他交往，他最爱男色，这本不算什么，可是他偏偏喜欢挑贵族下手，一来二去众人就更不愿和他多说话。蟾蜍第一次见狐王就有了收入手中的打算。
　　可是一场宴会之上狐王只是对他敷衍的敬了杯酒，而对其他王族虽不是太过热情，也是好了很多。蟾蜍当下心中不满，自己好歹也是五毒之一，为何狐王只是略做表面功夫？
　　宴会散后，浅衣按照规矩有请五毒在青丘居住一年，以此补足青丘之中缺少的毒物。
　　一年并不算什么，可是一年也足以爱上一个人。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喜欢上他。”蛇王又一次苦笑，但却有了欣喜的感觉，“我喜欢他的坦率和明艳，显然其他四个人也是这样的。”
　　“每次蟾蜍看他的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火热，但是总能被浅衣巧妙的盖过去。我一直掩藏的很好，浅衣从来不知道我的想法。后来我和四王以修养为理由在这里待了一百年，浅衣毕竟不是石头心肠，离别之时他我们四个约定，下次大会之时如果我们还没有变心，他就可以接受我们。浅衣并没有告诉蟾蜍这件事，很明显的就可以看出他根本对蟾蜍没有感情。”
　　蛇王脸色痛苦，“可是蟾蜍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了这件事……下次大会宴席上之后，我们五个又被单独的留了下来，可是饮酒时却中了他的毒。”蛇王脸色越来越苍白，“蟾蜍带走了浅衣，我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也不敢想他做了什么。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宫殿中，我们发疯了的赶向狐族，可是那里已经血流成河。”
　　“狐王的宫殿里面被下了结界，我们走进去的时候浅衣穿着红色的衣服坐在王位上，似乎在等着我们过来，只是那不是红衣……那是被血染红的衣服……”
　　“他告诉我们他杀了蟾蜍，我至今还记得他的表情，绝望又空洞，身上不断有血流出来。他笑了笑说，很抱歉，我没办法等到你们过来了，再过一刻我就会离开，我希望……你们可以忘记我。”
　　“很抱歉，我没办法等到你们过来了，再过一刻我就会离开，我希望……你们可以忘记我。”
　　蛇王低声重复，不甘的抬头，“我真希望可以亲手斩杀了蟾蜍。”
　　“后来……浅衣死了，神魂俱灭。我们对外宣称浅衣闭关十年，十年中我们找遍了古籍，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活过来，只是这也不是真正的活下来。”蛇王看向两人，“我们决定融合浅衣和五毒的血液，以此创造出两个人，只是古籍毕竟是残卷，还是出了问题。”
　　“浅衣的血液在两万多年后成为人，它变成了浅……千羽，而五毒的血液却下落不明，只是我们再也没有力量去寻找了，随后就陷入了沉睡，在那之前，我强行分离了这丝神念，以此告诉你们这段事实。”
　　“那一半血液创造了我的母亲，她传承了你们的记忆，给自己取名五毒姬。”谰言继续说下去，“她很温柔。”
　　“是么？”蛇王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这直接化成了你，不过这年岁看起来也不大对。”
　　蛇王转而问道， “千羽，你拥有浅衣的血脉，你是不是狐族？”声音满是期待。
　　“很抱歉你要失望了，我只是普通的人。”
　　蛇王叹了口气，“如此狐族在人间就真的灭绝了，或许九天之上还有这一脉。”
　　“不过既然你们已经了解了这件事，那我也算是完成遗愿了。”蛇王满是怀念之色，眼神渐渐迷离起来，身影淡化之时，如同叹息的音调孤鸣，“能再次想起你，我已经很高兴了，千羽和你有八分相似，性子也差不多。此后这世上没有认识你我的人了，我想，我们就都离开吧。”
　　消失的最后一刻，蛇王大笑，语气反而有种解脱，喃喃的念出了三万年前的诗词——“古上青丘狐莫如烟，素手白发银衣笑颜。”
　　只是拥有喜欢和认识这笑颜的人，都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