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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灭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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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黎城的路上,众人都因未能擒了祁沐风而懊恼愤懑,尤其是死在封云山那几人的同门师兄弟,个个都是怒火中烧,连带着一同入城的祁沐雨几个也被他们狠狠盯了几眼。
虽说,祁沐风可能确实没有杀害曾铭端,但封云山设陷阱杀人的罪名仍在他头上,不论怎么说,这群江湖人士是绝不会放过祁沐风的。
一群人熙熙攘攘、骂骂咧咧地进了黎城北门,左凝杉在队伍后面冷眼观望,高御江似乎从北山回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季简和曾连两人虽相隔较远,但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对方两眼,只是视线刚碰上没一会儿便会错开,而泰文远则较落于三人后面,时而观察季简、曾连两人,时而又靠近高御江,似是有话要对他说。
“凝杉姑娘在看什么?找夜阁主的话,他可就在你身边啊,哈哈!”有人学着夜寒轩对她的称呼出言调侃,只是瞬时便收到了两双冰冷的目光。
左凝杉盯着那人冷冷不语,而夜寒轩则目泛寒光,冷言道:“凝杉姑娘这称呼不是你该喊的,而且从来都不会是她找我,而是我找她。”言罢便又向左凝杉靠近一些,挡住了好事者的目光。
那人闻言先是一愣,再看到两人同样冷凝的目光,自讨了个没趣便讪讪地离开了,同时,夜寒轩的这番话也在人群中传开了,就此,众人因夜寒轩在山上的表现而起的疑惑,则彻底得到了落实——南风阁阁主夜寒轩有意于玉剑公子高徒左凝杉,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至今苦追无果。
看到人群那边小小的骚动,左凝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何必?”还不待夜寒轩回答,又补了一句:“这些事本就不该你掺和进来。”
说着,身边人的脚步顿住,而后步子停了下来,左凝杉回首看向夜寒轩,在她的眼里他看到了无奈和迟疑,暗自呼了口气,夜寒轩走上前,抬起手却顿住,不知该伸向哪,终是拈下了她肩上的极小一粒枯木,叹道:“从创建南风阁的那一日起,我便随你入了江湖,不论相关与否,只要牵扯了你,我也无法脱身。”
看似只是说着两人合作关系的话语,却在那双深邃却满含柔情的目光中变得温柔、缱绻,这一刻,左凝杉明白了他的用意,就算她阻止他的正面介入也无济于事,他是要和她一样有明显的动作了,不愿再仅仅只是默默配合左凝杉的他有了自己的决断,他要置身其中,为她出更多的力了。
下意识地避开夜寒轩的目光,左凝杉继续走着,是啊,都说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这江湖太深,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把握全部,就连夜寒轩的行动都无法制止,他的能力她自然相信,或许他的介入能帮到她许多。
一群人走走停停,终于是到了百纵堂门口,只是尚未进门,便见门前街道口处冲来一匹快马,马上的人伏在马背上看不真切,由于速度太快,冲撞了几处摊铺,行人纷纷避让不及,好在高御江等人见了都出手相救方才没有人受伤,而疾行的马也在它主人的全力制止下停了下来。
由于控制得当,并没有造成什么混乱,人们在有惊无险之后又各自忙碌去了,而此时百纵堂的门口却停着那匹马,马上驮着两个人,一人横仆着,另一人则是马的主人,由于刚刚勒马耗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人也伏在了马背上。
众人皆疑惑来者何人时,就听得一声惊呼“林逸!”,继而便见泰文远急急扑来,马上的人听到这声呼喊,吃力地抬起头,只见那人蓬头垢面、衣衫凌乱,整张脸也灰黑消瘦,似是多日不吃不喝、连续赶路的样子。
那人虚弱地抬了抬手,想要下得马来,却无力支撑以至于重重地栽在了地上,泰文远连忙扶住那人,问道:“林逸,你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里?”他看了看地上的人,而后又看向马上不见面容的人,一脸急切。
“师父……我,咳咳,”林逸的声音沙哑艰涩,似乎说出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极为艰难,“咳,弟子无能……没能,没能保住——师门,”忽地,林逸像是垂死的人一样,急急攀上泰文远的衣袖,紧紧攥着,双眼瞪大,满目猩红中含着悲愤和不甘,声声泣血:“咱们重山派——灭门了!”
最后的一声哭喝,带走了一位年轻少侠的生命,在他悲怆的绝泣中,众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南陵重山派被灭门,没有预示、没有前兆,一个赫赫有名的门派就这样断没了,而讽刺的是,一派之主竟然毫无所觉,这一派就已消失殆尽,唯留他孤家寡人一个。
抱着林逸的泰文远此时已经没了任何反应,震惊、悲愤、惊恸在听到“灭门”二字的时候齐涌而来,湮没了他的一切感官,他木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马匹,直到马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方才拉回他的思绪。
“师父……”横仆在马上的人,无力地想向泰文远伸出手,手却体力不支地又垂下,然后便再没了声音。
高御江急急上前扶下此人,查看一番方才说道:“还有气,性命垂为,走,救人要紧。”说着就率先扛了人进了百纵堂内,这时,泰文远才终于回过神来,和众人一同、带着林逸入得百纵堂来。
百纵堂正厅内,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数十号的江湖人士,身份尴尬的祁沐雨和左凝杉几人则自动避开,站到了人群外围的边角处,就在众人耐心关注救治时,人群中央忽然引起骚动,继而一波波向外传散开来。
祁沐雨几人随即举目望去,只见人群自中心左右分拨,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来,道的尽头是高御江、季简、曾连和抱着命危男子的泰文远,众人一道看向祁沐雨这边,只听得高御江说道:“此人生命垂危,还望月婉姑娘出手相救。”说着就是拱手一揖。
“月婉自当尽力挽救。”清透婉转的声音缓解了原本紧张的气氛,白衣女子款款上前,只见那垂危的男子满脸青黑、嘴唇青紫,目光混沌不清,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抱着他的泰文远无助地看向月婉,哀道:“请姑娘救救我徒儿……”
素手轻轻号上那人的脉,良久,清透的声音再次传开:“他中了伏蛰,至少已有三天了,随时会毒发身亡,”说着抬头看向曾连说道:“还请曾堂主赶紧腾个房间来替他疗伤。”
曾连闻言赶忙吩咐人准备房间,继而和月婉、泰文远等几人将中毒之人转送过去,直到一切消停下来,众人才纷纷散去,左凝杉和祁沐雨几人也在百纵堂弟子的陪同下来到为他们安排的厢房歇下。
此时,一路紧随着祁沐雨的季若彤正在房内坐立不安,她还记得在北山上父亲与她对视时的眼神,震怒、严厉而后又是若有所思,
事情从祁沐风掘坟平反开始就变得更加复杂,祁沐雨虽未直接介入,却也深陷其中,而且位置尴尬,如若现在父亲要她远离祁沐雨,她无法反驳,更不能忤逆,可是那颗日益沦陷的心却在此时竭力叫嚣着,激促着她一定要留在祁沐雨身边,无论用任何方法都要留下!
“砰砰砰”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正情绪激烈起伏的季若彤,她紧张地扶住胸口,勉强平缓了语气才问道:“谁?”
“你爹。”门外人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威严。
良久,门终于被打开,门内的季若彤一脸讪讪地请季简进屋入座,不料还没等她上茶,季简便开口问道:“这些日子,都上哪儿疯去了?”
这话一问,季若彤斟茶的手蓦地一顿,她讷讷地放下杯盏,搓着手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一句话没答上来。
看到女儿这幅模样,季简暗自叹了口气,道:“你也别遮遮掩掩的了,我知道你一直都跟着那玉剑公子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看上了?”
此话一出,季若彤又是一惊,眼光闪烁着不敢看向自己的父亲,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吐出个半拉子的“我……”来。
“行了,你也别我我我的了,来,坐下,说说你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吧。”终于被弄得没了好脾气的季简,手一指身边的位子,就叫季若彤坐下来交代。
见父亲真的板起了脸,这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她乖乖就范,慢吞吞地坐下来就一五一十地交代起来。
“你说——左凝杉确实和祁沐风有着瓜葛?”听完季若彤的叙述,季简问道。
“我只是感觉这两人之间有种很不一样的气氛,可到底是怎样的又说不上来。”季若彤苦恼道。
“嗯……夜寒轩有意于左凝杉,而左凝杉又与祁沐风关系不清不楚,”季简深思沉吟了一会,继而又问道:“可知祁沐雨、月婉两人对祁沐风是个什么态度?”
似是被问烦了,季若彤掰着手指随口答着:“不知道,看着没什么态度。”
闻言季简的眉头深皱,对着季若彤打量了许久,最后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彤儿啊,你是真的中意那个祁沐雨吗?”
没想到父亲会有如此一问,而且还问得这么直接,季若彤惊愕抬头,待对上季简深切的目光时又怯怯地躲开,整个脸也立时红了起来,“爹……我……”,磕磕巴巴许久,心里乱作一团,就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好了,你心里想什么,爹会不明白吗?如若你真的有意于他,爹也不会阻拦,要真能有玉剑公子这样人才做女婿,为父高兴还来不及呢,”季简慈爱地开解着女儿,一只大手抚上季若彤的头,满含关切地说着:“咱们江湖儿女最是爽快,既然彤儿有意于人家,何不直接说与他听,若他也对你有意,为父便做主上剑圣前辈那儿提亲去。”
“爹……”这番话听得季若彤又惊又怯,满脸娇羞地抱着季简的胳膊,一副小女儿模样。
看到女儿羞中带喜的样子,季简宠溺地笑着,“好了好了,女儿大了留不住,这事你自己好好想想,考虑清楚了再说,时间也不早了,爹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罢。”
言罢,好不容易才摆脱缠在臂上的手,季简起身嘱咐两句便推门出去,合上门,在门外静立了片刻,最后再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迈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