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想》惊梦时

14、《破坏者们》

　　推个文，红酒杯里装狗血的《破坏者们》。

　　一对富人情侣遇到了一对穷人情侣，本来在身份地位上有如云泥之别的两对人产生了交际。我甚至可以直接在这里剧透结局，这两对情侣重新排列组合，一对步入婚姻殿堂一对步入法治在线。
　　但这并不是一个灰姑娘式的“王子和灰姑娘从此幸福快乐在一起了”的故事，也不是一个男性叙事体系下，公主最后嫁给了马夫嫁给了爱情的故事。

　　如标题所言，这是一个“破坏”的故事。

　　我之所以推荐这个文，是因为这个文不止立足于单纯的性别议题，更着眼于阶级。
　　昨天在看戴锦华老师的视频，她提到过，20世纪关于人类命运最重大的三个话题，阶级、性别、种族，到了21世纪，阶级与种族的议题消失了（不谈了），还能在公共范围内引起热烈讨论的，只留下性别议题。

　　这不是一个女人是受害者，男人是加害者的故事。这个文里，富家女也是加害者，她玩弄底层男的身体与感情，甚至暗示她与另外的富家女共享这一男性资源。这一点她与那些同阶级的男性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文中处处都在对照，对比，底层与上流，底层女与富家女，底层男与富家男，甚至富家女和富家男也是一组绝妙的对比。

　　富家男傲慢得很露骨，很直白，摆明了瞧不起，摆明了就是要明码开价，而富家女表现得很高雅，口中说着我们要平等，我们是一样的人，实际上呢？她插足底层小情侣之间，诱惑底层男，用欺骗与隐瞒的方式获得对方的感情，享受他的肉ti。她实质上与富家男是一样的人，只是她的傲慢是藏在骨子里的，不露声色的。

　　故事的开头，作者让读者以为，或者读者出于惯性以为，“破坏者们”说的是底层那对情侣。
　　但是到了结局，到了最后一章，你会悚然发现，破坏者们其实是那对富家男女。

　　作者借底层男的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穷人哪有感情”“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的时候，哪里会有爱情萌芽的空间”。

　　当你信了，以为富人才有感情，当富家男愿意和底层女结婚，以为她是愚蠢蒙昧没有感情的生物，自己可以教会她“爱情”。你以为这是一个一如既往的，王子和灰姑娘幸福快乐在一起的故事时。

　　作者在最后一部分，在结局，用这个一直沉默的，如同家具一样的底层女开口了，告诉底层男，也告诉读者——我爱过你，你也爱过我。在某个微不足道而又平凡的瞬间，我们真的相爱过。

　　“我们是有感情的。”
　　这句话，真的很美。

　　让我们回到文案。
　　【爱在被冠名前，就已经存在。爱是不分贵贱，人人皆可获得的宝物。】

　　穷人有没有爱情？
　　有。
　　这份爱情虽然不那么完美，虽然被破坏了。但是爱情存在过，存在于那两个人之间。

　　至于底层女究竟爱不爱富家男，两个细节可以说明一切。
　　她一出场就顶着一头醒目的黄毛，她为什么想染黄发——因为她小时候，母亲有次回村过年染了一头黄发，被人指指点点，她父亲觉得丢人硬逼着她染回去了，染黑了头发的母亲大过年抱着她哭。后来她母亲丢下她父亲走了。
　　在富家男的压力迫使她把黄发染回黑发之后，她就不可能爱他，永远不会爱他。
　　而结局，富家男丢了一块手表。是他曾经拖着她走路时，像不合脚的凉鞋一样一直磨着她手腕，磨到手腕发红发痛的那块手表。底层女偷了那块表。
　　她只是向金钱，权势，向这一切妥协了。
　　她不爱他，而且永远不会爱他。

　　女人不会爱一个一直鄙薄自己的男人。她也不觉得他的爱——充满了打压、斥责、轻蔑、高傲与“你不配我爱你”——这份爱有多么了不起，那是她不想要的东西。
　　她只是说不出来。

　　整个故事真的很棒，从立意到结构到文案到标题都很棒。写阶级议题而不谄媚于上等人的作者真的很难得。

　　破坏者们。

　　谁是破坏者？他们破坏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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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戴锦华：谁会被最先抛弃？女人？还是30岁以上的所有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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