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的童話》田央

3、第三天 告白

　　遠遠地，他看見她翩翩而來的身影。

　　她摟著幾本厚原的課本，步履穩重地向他走近。

　　眼看她就快走到他面前，他立刻裝作看不見她的樣子，伸手進褲袋裡拿出手機，佯裝著接聽別人的電話，還「嗯、嗯、喔」地自編自演，就像在和別人講話一樣。

　　但實質上他的眼睛卻偷偷地注視著她，覷著她的每一分容顏、每一個步伐，暗自驚覺她竟一天比一天美。

　　她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他的緊張得如同繃緊的線，即使不呼吸似乎也能嗅到她的氣息，似有若無的。

　　在十字開叉路口，她疾步走過對面的馬路時，轉彎的方向突然飛來一輛私家車，眼看就要撞上她之際，他急得衝上前想一把推開她。

　　但遲了一步。

　　她後面的同學已經拉回了她。

　　他暗暗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有種惆悵的感覺。

　　至於是甚麼感覺，他也說不清。

　　早會集隊時，他刻意地站到她身後，她突然回轉頭，似乎很意外看到他。

　　他下意識地裝出也很意外的樣子，朝她微微一笑。

　　然後扮作整理領帶的樣子，狀似瀟洒地拍了拍恤衫的長袖，但實際上卻緊張得手心滿是汗水。

　　她回以一笑。

　　他望著她的笑容，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下午。

　　午飯的時候，他在小賣部意外地遇到了她。

　　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長椅上，面前的長桌上空無一物，明顯地她並不準備吃午飯。

　　她低垂著頭，似乎在沉思著甚麼。

　　他不想上去打擾她，卻又按捺不住想找靠近她的衝動。

　　最後，他佯裝看不見她的樣子，在她坐的長椅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一人在左，一人在右。

　　似乎誰也沒發現誰。

　　就這樣兩個人各據一方。

　　他偷偷地瞄著她，從這邊斜瞄過去另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

　　偶然看見地下他倆的身影如兩座尖塔交疊在一起，他的心不期然地怦怦直跳。

　　心裡似乎有股衝動在催促他上前去和她交談。

　　男子漢大丈夫，有啥不敢做的？

　　他暗自鼓勵自己，可是剛鼓起勇氣想上前時，又突然間膽怯了，心裡一下子如同洩了氣的氣球。

　　怎麼辦才好？

　　去？不去？

　　他的心裡天人交戰著，躊躇著，猶豫著……

　　突然間，她和某個男同學在一起的影像呈現在他的腦海裡，他的眉頭深深地鎖了起來，不能！不可以！

　　怎麼辦才好？

　　就這樣讓錯過她？

　　不！

　　現在她一個人，這是個好機會，要是成功就太好了。就算被拒絕了，也沒關係，起碼不會被其他人取笑。勇敢點，他是男子漢。

　　他不斷地鼓勵自己，分析利害來說服自己。

　　就在他掙扎之際，她突然站了起來，似乎要離開了。

　　他也跟著站起來，拼了！不成功便成仁。

　　「寶兒。」他喚住了她。

　　她回過頭，望著他，烏黑的眼睛閃著疑問。

　　「我……我……」在她的注視下，他困難地開了口。

　　她的眉頭微皺。

　　「……我喜歡……你。」他屏住了呼吸，等待她的回應。

　　身後牆壁上的鐘滴答滴答地響著，似乎也在邊計時邊等待答案。

　　「你喜歡我？」她微愕地問。

　　「嗯。」他惟恐她不信地重重點了一下頭，心裡既緊張又期待。

　　緊張的是她的答案，期待的也是她的答案。

　　良久。

　　「對不起。」她抬起頭望進他充滿期待的眼，用著抱歉的口吻對他說，「謝謝你的喜歡，只是……只是我目前還不想談感情之事。」

　　「啊？」她的答案如同冷冰般澆在他火熱的心上，「你……不考慮一下嗎？我……真的很喜歡你。」難道她不喜歡他嗎？是因為他不夠帥嗎？他沒敢把這此話問出口。

　　她低下了頭，沒回答。

　　「寶兒，我……我真的很喜歡你。請你認真考慮一下，好嗎？雖然我不是很好看的男生，雖然我不是很聰明，但是……但是我會盡力令到你開心的，請相信我。」她的沉默使他的心有些顫抖，他努力嘗試著向她表白，希望能感動她，「寶兒，好嗎？」

　　「我……你能給我些時間嗎？」她重新望進他的眼。

　　這句話如同在他的心裡點起了希望之光。

　　「嗯。只要你能夠認真考慮一下，我就很開心了。」他傻傻地如是說。

　　「那……那我回去上課了。」她似乎有些尷尬地低語，「明天我給你答案……再見。」說完，她就小跑步地離開了。

　　他痴痴地望著她走上樓梯的身影，傻傻地笑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對她告白了，也根本不相信她竟然答應他會認真考慮一下。

　　他傻傻地痴笑。

　　完全沒聽見上課鈴聲的響起。

　　當然也沒看見訓導主任正在身後瞪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