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蓉》酥家小饭

6、第 6 章

　　回家的路很快就走完了，但我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惜的是，任何人都必须向前走，无论有多不情愿，都身在其中，无法躲避这样的宿命。

　　刚进门，一身酒气的师傅了冲了过来抱住我，“哎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小蓉儿嘛，来，给师傅抱抱。”她又醉了，我屏着呼吸无奈的抱住她的腰，师傅很少喝醉，但当她喝醉的时候，就会这样油腔滑调，一反平常的沉闷严肃，从未见到师傅这样的南华略微有些呆愣，随后便反应过来，柔声说道：“先送她回房吧。”我和南华齐力把师傅放到了床上，我累的抹抹脸上的汗，大声喘气，瞥见南华虽然脸色有些白，但气息一直很稳，我有些担忧：“南华师傅你没事吧。”“没事。”见他脸色没那么难看了，我就放下了心。

　　看着师傅的醉容，我无奈的感叹，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也不知师傅她离开了的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回来就是这一副醉样，我刚想问问南华，他就先我开口了：“你是想问你师傅吧。”我快速的点点头，他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多半是。。为情所苦吧。”南华微叹口气。情。。？“是师傅的夫郎吗？”我好奇的问。南华的脸色略微有些窘迫，但很快就一脸正常，“不。。算是。”不算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算是算什么回答。我不解，继而气愤的说：“师傅为了他一直未婚，他，他怎么能这样伤害师傅呢！师傅为了他连性子都变了！我有次看见师傅半夜的时候坐在木樨树下喝桃花酿。”
　　说到桃花酿，南华的脸色微变，但我没怎么注意，“师傅极爱这酒，却很少饮，我知道师傅是在心里苦的无法诉说时就会喝这酒，想必这酒与那男子一定有着极大的关系吧。”越说越气愤，心里一急，我的眼里就忍不住上来了：“他怎么能这么过分，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能让两个人这样互相伤害。”我不懂！我不懂！情？情为何物？！为何会让师傅曾经那样一个鲜衣怒马，马踏青郊的自在少女，变成如今这般沉默，如枯死的深井，师傅如今也只是个而立的女子啊！可如今却是为了这难解的情字，断送了自己未来的幸福，师傅她能走出被那男子画地为牢的情吗？

　　我的鼻音越发重了：“师。师傅。。还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连累她，心里怕是更难受了，我资质又不高，还经常惹她生气。我，我。。”我摸摸眼泪，伤心的说不下去了，却感觉到南华轻轻的抚摸我的头，他沉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对于她来说，你从来都不连累她。”真的是这样的吗？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那张清雅的脸上，有着柔和的笑意，眼中是熠熠生辉的光彩，让人不禁沉浸在那温柔中，不可自拔。他坚定的点头，我终于开心的一笑，不好意思的抹抹眼泪，然后看着师傅清丽的面容一片安详。

　　这个晚上，当我迷迷糊糊的上完茅厕回来经过庭院，想起书集中的一句，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月色正当华，轻柔的月光洒在师傅的身上，我看到师傅的神色柔和，没有以往压抑的苦涩，她嘴角轻轻勾起，我像是从没有认识过师傅一般，惊讶的看着。“蓉儿，过来。”师傅朝我温柔的招招手，她看我痴呆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可是被你师傅我的美色惊到了？”见我更是惊愕的表情，她轻轻嗤笑，我赶紧走上前去，临到她面前，却又小心的瞄瞄她，我曾听师傅讲起江湖中有一独门秘术叫做易容，手艺高超者，可任意变成他人的容貌，就算是最为亲近的人也很难分出，不过这个假扮者技术也太差了吧，居然把师傅扮成这副模样！

　　我警惕的看着她：“你是谁？你把我师傅藏哪儿了！”然后。。一个爆栗敲在我脑门上，好吧，我确定了，这的确是师傅，我刚想委屈的抱怨，只见师傅调皮的眨眨眼，“非要我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你才习惯么。”我瘪瘪嘴，“好啦好啦，”师傅安抚的摸摸我的头，“你是不是想问师傅今夜是怎么了？”我点点头，“呵，为师只是觉得累了，或许王爹说的是对的吧，可是，为师心中却仍有丝缺憾，”师傅像是在跟我说话，又像只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她一直看着那棵木樨树，神色温柔却有一丝坚定，“是时候放下了。”

　　我想问师傅，问她放下什么了，我想问她好多好多的事，问她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为什么王爹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在开心的玩耍时，神色那么复杂，他很喜欢孩子，为什么自己不肯养个孩子呢；我想问，关于蓉儿自己的父母；我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但师傅却好像知道我想问什么，她只是温和的看着我，轻声的说，等我长大了，会将一切都告诉我，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有能力守护想要保护的东西。我像是在梦游般，莫名其妙的回到自己房中，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没有多大印象，但却始终记得师傅注视那棵据说比我年纪还大的木樨时无比的温柔。

　　看到师傅那放下的表情，虽然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是件不错的事，南华果真没骗我，我喜滋滋的笑了起来，接着脑中便出现了他那清俊的面容，我有些担忧，虽然这几个他气色看起来不错，但这种阴毒的毒实在不易拖太久，我答应过他不会让他那么早死掉的。那么美好如谪仙般的人，怎么能，怎么忍心，夺走他的幸福呢。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尊以相属，我所希望的不过是他能够过这种闲适简单的生活，而不是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孤独与寂寥，那样的超凡脱俗，太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