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简*生

3、番外一

　　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人对我说。
　　“唐桥死了。”
　　我微微诧异，却知道这是料想中的结果。
　　“我知道他死了，苏离。”
　　啊对，给我带电话的是苏离。
　　唐桥的前男友。

　　至于我，是苏离的朋友之类的。
　　比普通朋友好一点点。

　　唐桥的死的确是意料之内，我还记得他去医院拿完诊断单之后，跑到我家抽着烟跟我说。
　　“周南江，我快死了。”
　　我举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哦？什么原因？”
　　“肺癌晚期。”
　　“恭喜”

　　他冷淡的看了我一眼。
　　“记得到时候去我家收尸啊。”
　　“哟，不找老相好？”
　　“哼。”他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老相好啊……”

　　“还有两个星期，我瞎混混就过了。”他说着顺手从我这里摸了两包烟，心疼死我了。
　　我呲牙咧嘴的摸着我藏烟的柜子，丫的鼻子挺灵的！
　　“不打算跟苏离说啊？”
　　“哦？你觉得备胎要跟主人说“我要爆了”吗？”
　　我为他的比喻点赞。
　　“生动形象。”

　　他挥了挥手。
　　“行了，不跟你墨迹了。”
　　“死好。”

　　不是我太过冷漠，是我太过了解唐桥。
　　我跟唐桥一起玩泥巴的时候，他苏离是个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过。
　　当初他俩搞一起的时候我就非常的不屑，并且肆无忌惮的打击他搞基有什么前途。当时唐桥一副誓死如归的样子奔赴搞基的战场，我作为青梅竹马竹马青梅，只能给予精神上的鼓励（？）。
　　我了解这个唐桥除了整天学习和看书第一次做出这么违背伦理的事情。
　　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一个垃圾，苏离。

　　说起来，我也算是他们基情的见证者了吧？
　　他们还真能撑，一下就是十年。
　　老子都结婚了他们居然还没掰。
　　差点让我以为原来基佬也是有真爱的
　　差点 。

　　他们搞基的第五年
　　我结婚
　　过起了婚后生活
　　跟老婆挑日常用品的时候，隔着超市的玻璃看见苏离跟一个男的并排走着进了旅馆。
　　我差点以为那是唐桥，不过二十几年的感情还没至于让我忘记唐桥的背影。
　　哦，传说中的出轨啊。

　　老婆看我发呆，捅了捅我问我哪个杯子的颜色好看。
　　我点了点蓝色，“喏，这个咯，你喜欢蓝色都快成变态了。”
　　“你才变态。”老婆不满的娇嗔，然后把蓝色的杯子放进了购物车。

　　老婆去结账的时候，顺手打了个电话给唐桥。
　　“喂，老唐啊。”
　　“有屁快放。”
　　啧啧，看这丫没良心的，我还好心关心丫的呢。
　　“哦，你和苏离怎么了？”
　　他顿了一下。
　　我听见他玩打火机的声音。
　　“怎么这么问？”
　　“哦，我如实汇报算不算破环你们狗男男的感情？”
　　他不屑的笑了下，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那点破事我早知道了。”
　　我一惊，
　　“唉唐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哼，跟野男人混的。”
　　我在电话里都能听见他玩弄打火机叮叮当当的声音。
　　“你抽烟了？”
　　“呵呵。”
　　“苏离知道吗？”
　　“他知道个鬼。整天流连花丛中哪能理我这颗小白菜啊。”

　　我感叹时光抹去人的棱角，
　　“心理够坚强，很好，祝你们早日拜拜。”
　　他又是冷笑了一下，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听起来怪阴惨。
　　“我看他能熬多久。你现在倒是混的人模人样的，娇妻在怀，其乐无穷？明年我就能抱干儿子了吧？”
　　“……我儿子才不要你这种干爹。”
　　“我对小毛孩没兴趣。”
　　……瞧瞧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才是1似的。

　　我也懒得理了，每星期固定打个电话问候狗男男的情感进度。
　　然后我发现唐桥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很堪忧的劝他不要抽烟了。
　　他没说话，可是下一次的通讯里，他咳嗽的更加严重

　　一直到数数指头第十年，唐桥来跟我说。
　　“周南江，我快死了。”
　　我深信不疑，因为当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明天就要死了。

　　他离开了我这里之后我拨通了苏离的电话，说实话我跟人渣没什么共同语言，但是我实在是想看看人渣着急的样子。
　　不过我失败了
　　打过去的时候不是苏离接的。
　　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的声音，用膝盖想都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新欢，翻了个白眼没说一句话挂断了电话。

　　孩子4岁了，老婆让我上街给孩子买奶粉。
　　我在超市逛了逛，买了奶粉之后买了一桶红油漆。
　　恩，想到我要干什么了。
　　回到家把奶粉给老婆之后准备出门，老婆问我去干嘛。
　　我说，去找朋友叙叙旧。
　　老婆白了我一眼然后叫我早点回来给照顾孩子。
　　我啵了她和孩子一口，然后乐颠颠的出门去了。

　　在苏离家门口泼完油漆，把桶甩门口就走了，幸好我干的很小心身上一点都没沾到。
　　唉，我真是个好人，可惜老唐你看不到。

　　大概是两个星期后吧，也许过了，不过谁在乎呢。

　　唐桥死了。

　　苏离急吼吼的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给哄孩子睡觉，小孩子圆嘟嘟的脸蛋煞是可爱。
　　唉，儿子，你干爹死了。
　　不过放心，咱人缘广，挂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
　　心不在焉的挂掉电话，把孩子扔给媳妇照顾然后去唐桥家收尸。
　　到了他家门口才发现门开着，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副被洗劫的样子。

　　苏离坐在沙发上发呆。
　　我没找着唐桥，索性直接问屋子里的活人。
　　“哟，唐桥的尸体呢。”
　　苏离呆呆的看着我，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送医院了。”
　　我的眼神冷下来。

　　“谁特么让你送医院了。”
　　“……”
　　“他让你这么干了吗？”
　　“……”

　　苏离眼睛里出现痛苦和迷茫。
　　“都是我害死了他……”
　　“你还知道啊。”
　　“他怎么会死呢…唐桥怎么会死呢…我们还要一起过日子呢…”
　　苏离一副根本听不进别人讲话的样子。

　　我只好给老婆打电话

　　“喂老婆，我这几天都不回家了，我哥们死了，你知道的就是以前读咱们艺术系的唐桥，你还是他粉丝来着。好了好了，别激动，我安置一下后事，诶诶你别过来，孩子怎么办？……”
　　好不容易安抚下老婆，苏离似乎对刚刚的死字做出了一点反应。

　　“周……南江？”
　　“如你所见正是我。”
　　“唐桥怎么会死呢……”
　　“哦，抽烟过多引起的肺癌晚期。”
　　他猛地一震。
　　“抽烟？……他抽烟？”
　　“你不知道啊，原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啊。”我有些可怜唐桥，跟了这么个人渣。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他好像找到了发泄的工具，上来紧紧的钳住我的肩膀，我同情我可怜的肩膀，虽然我知道我一抬手就能把他摁倒在地上胖揍，可是我好歹给死人个面子，于是我忍住了。
　　“五年前吧，就在你换新欢达到高\\潮的时候。”
　　他又是一震。
　　“……他知道？”
　　“哈哈你不会真把唐桥当成傻逼吧？唐桥可是高材生，虽然是搞艺术的，可是脑子不知道好使到哪里。”

　　我冷漠的露出一个微笑。
　　“啊啊？原来你都不知道啊？该不会连每个星期打电话都没有吧？那你们的关系还不如我和唐桥呢！”

　　他颇受打击的松开我，颓然的坐在沙发上。

　　“你真把他当备胎了对吧，他早知道了。”
　　“别说了……”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啊啊真抱歉，我和唐桥一样都是喜欢看到别人痛苦的类型呢。”
　　“……”

　　我忽然怒上心头，当时我大概是被正义之神，哦，也许是邪恶之神，附身了。
　　一下子把他摁倒在地上，拿着从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手电筒抵着他的脖子。
　　“我说苏离啊，你对得起唐桥吗。”
　　苏离迷茫的睁着眼睛，
　　“我不知道……”
　　“我告诉你，你对不起他，你害死了他，你亲手让他走上不归路，逼他跟家人决裂。现在好了，他什么都没有啦，他死了。他爸妈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儿子死了。你说谁害的？”
　　苏离动了动嘴唇。
　　“是我。”

　　我微笑着说
　　“当然是你，不过你现在知道有什么用呢？他死了你才知道谁跟你才是一辈子？哼，你这种人渣我见多了，你知道吧，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渣了，我觉得唐桥死了不值啊，你说他为了什么把自己的肺弄的黑不溜秋？他要麻痹自己啊，你这种垃圾居然连他吸烟都不知道？要是你在他一开始的时候就阻止他，他会死吗？”

　　我用手电筒顶着他的喉结。
　　“不对，要是你们一开始就没有遇见，唐桥会死吗？”
　　苏离痛苦的脸都扭曲起来。

　　“要是死的是你苏离，我多开心。”

　　“……你好，有人在家吗？这里是顺丰快递。”
　　然后是激烈的敲门声。
　　我啧了一声，扔掉了手电筒，放开苏离去开门。
　　没想到唐桥你丫还有时间网购。

　　“是唐桥先生么？”
　　“我是。”
　　我接过笔签收了快递，跟邮递小哥道过谢之后，转身关门，拆包裹。
　　里面是两本书。
　　一本叫《我与苏离》
　　另一本是第二部《苏离与我》

　　作者是唐桥，我想他肯定是没时间想笔名，才用真名的。

　　我粗略的翻了翻，然后呲之以鼻，全是他和苏离的恋爱史，看了就恶心。我把两本书砸到苏离脸上。
　　“唐桥的遗物。”
　　然后走了。
　　想来我也不用呆几天了，就走了。

　　走回家的路上我就想，哎，我他妈就是人太好，没把人渣揍成狗渣，想想真对不起死去的老唐。
　　回到家安慰哭哭啼啼的老婆和哭哭啼啼的孩子，一个头两个大。
　　晚上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梦，梦到唐桥了。
　　他正从一个老太婆手上接过一碗汤，准备喝的时候忽然往我的方向笑了一下，用嘴型说了两个字，然后喝下了汤，走过了桥。
　　我从梦里惊醒，然后捂着脸哭了起来。
　　老婆也迷迷糊糊的醒了，拍着我的背安慰我，顺便嘲笑我那么大个男人还会做梦做到像小姑娘一样哭的抽抽搭搭。
　　“我梦到唐桥了。”
　　老婆僵了僵，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哄小孩似的。
　　“乖啦乖啦，唐桥一定会安息的。”
　　“我看见他对我说再见了。”
　　“嗯嗯，他放下啦放下啦，乖，我们睡觉。”

　　我却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过了一个晚上。
　　翻来覆去，还是在心底对我的青梅竹马竹马青梅说了一句。

　　唐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