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棋子儿

1、仲春的雨声

　　1。
　　雨声。
　　连绵，温柔，断断续续的撒落到屋檐。
　　屋内，佐伧蜜柑抓紧衣襟，浑身无力的倒在床上。
　　又是这样的感觉。
　　每到雨天都会发作。
　　力气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从每个细胞全盘的抽走，再从心底盘旋着凝聚，浮升。
　　蜜柑望着天花板。
　　眼皮都没有力气合上。

　　梦很混乱。
　　斑驳的颜色混淆着视线，化为一片白色的雾气。
　　蜜柑的额头渗出冷汗。
　　“流架……流架……”
　　“蜜柑！”肩膀被大力摇起，金发少年焦急的表情进入眼帘，“又做噩梦了？”
　　“……头，”蜜柑小声的委屈道，“很疼。”
　　“会好的，很快就会好了。”乃木流架心疼的抱紧怀中的女孩，慢拍着她的背待她睡着。
　　流架望向窗外的天空，那里的蓝色被乌云密实的包裹。好像他们闷荒的心情。
　　他攥紧手掌。
　　蜜柑，你不会想起来的，这辈子都不会。

　　2。
　　转一天，雨停了。
　　天空却仍是淡灰的，这个城市已经很久没有碧空如洗。
　　“今井，抱抱！” 蜜柑在教室外面看到紫眸的少女，心底雀跃的啪啪开了花。
　　“笨蛋一边去。”今井莹推开粘人的女孩，手有些迟疑还有些不舍，“蜜……佐伧，你看外面，又下雨了。”
　　“啊啊，仲春的雨很多吗？怪不得最近身体总是不舒服。”蜜柑摸摸额头，冰冰凉凉的，身体却很烫。
　　这样的雨……代表什么呢？
　　“蜜柑，”流架自教室快步的走过来，“今天轮到你买饭了，去餐厅占坐吧。”
　　“哦。”蜜柑听话的点头，离开的脚步有些微的不稳。
　　“真紧张呢，乃木。”目送蜜柑的背影离开，莹对上流架蓝色的眼睛，捕捉到对方的一抹慌张。“怕她想起来吗？我说过那已经不可能了。”
　　流架一怔，望着莹的紫眸，突然的，回想起爱丽丝学园消失的那个月。
　　一起消失的是危险部的所有学员，3位校长，Persona，和佐伧蜜柑。
　　转一天，他看到遍体鳞伤的蜜柑倒在自己的公寓门口，那时的她已经没了记忆，恢复小时候那有些茫然的简单。
　　今井也说过她不会再记起以前的事。
　　现在的她只依赖他，多好，可自己为何一直忧心忡忡呢。
　　“今井，你不会告诉她那些事的……对吧？”
　　莹看着流架焦急但真挚的脸，眼底有什么一闪即逝。
　　“如果这样对她更好，我自然不会。”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蜜柑的，今井，我保证。”
　　“……去找她吧，那个笨蛋不知有没有闯祸。”
　　“嗯……谢谢你，今井。”流架转身走开，在转角前望了一眼那个淡漠的女孩。
　　今井莹，果然一直是自己捉摸不透的存在。
　　莹倚着墙，再次目送着流架离开。
　　以前的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么啰嗦，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每个人都变了一点点。
　　那些“以前”，也随着蜜柑消失的记忆，发酵变质了。
　　哦，但忘记说，只要她和他都好好的，自己便会一直像这样，安静的守望。

　　打断莹的思绪的，是疾步奔过的流架。
　　他气喘吁吁，声音像随时会绷断的弦一样紧迫。
　　“蜜柑……蜜柑不见了！是Persona！”

　　雨水滴在她的眼睛中，有些微的刺痛。
　　“你、你是谁！”蜜柑的声音惊恐。
　　“佐伧蜜柑，我总算找到你了。”带着面具的冰冷的人，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瞬间窒息。
　　蜜柑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却好像捣入了胃中，凝聚成一种海潮般上涨的力量。要杀自己的双手突地松掉了，眼前闪过红光，她在意识消散的一秒前，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3。
　　雨变大了，刷刷的扫过他的肩头。
　　日向枣的目光凝聚在蜜柑苍白的脸上，一点都不动的全神贯注。
　　怀中的女孩紧闭着双眼，额头的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唔……流架，头疼……”蜜柑习惯性的凑近温暖的物事，却在听到冷冰冰的声音时，刷的睁大眼。
　　“我不是流架。”那个声音说。
　　“啊啊啊——！”
　　“叫什么！”
　　“你是刚刚的面具男！那个要袭击我的怪物！啊啊啊……哇啊啊啊！！”
　　日向枣有些忍无可忍的堵住她的嘴，一边伸手摘下黑猫的面具，“笨蛋，看好了。”
　　“——唔嗯、你、红色的眼睛！”
　　“……真的忘记的很干净啊，水珠。”
　　忘记了……她全忘光了……原来他们的羁绊还不如那点记忆深重。
　　枣冷冷的笑了。酒红色的眼眸深处，却好像有丝心痛。
　　“……喂！这里是哪里啊？你是谁？流架呢？那另一个面具男呢？”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清脆透明的没心没肺。
　　“……我家，日向枣，在学校，Persona刚刚死了。”
　　蜜柑静了一阵，小心翼翼的看着枣的眼睛，半晌才问，“他是谁？为什么会死掉？”
　　“爱丽丝最后的余党，非死不可。不过多亏了你的无效化，我才这么轻易的到手。”
　　“爱丽丝？无效化？那些是什么东西？”
　　“……你的问题太多了。”枣不耐的抓住蜜柑在空气中摇摆的胳膊，把她的身体揽近，“你……现在只要一动不动就好了。”
　　“哦。”蜜柑不解的撇撇嘴，但还是乖乖的靠了过去。
　　“变得听话了……”枣的声音很轻，轻缓的伸手环紧她。
　　“哦？枣，你以前认识我吗？”
　　这次枣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吻上了蜜柑的嘴唇。
　　很轻的蜻蜓点水，却足够吓到她了。
　　但怀里的女孩却一直没出声。
　　枣垂下眼帘，便看到满眼泪光的蜜柑。
　　“枣、你流血了……好多血……”蜜柑的声音小到微颤，眼前黑发红眼睛的俊美少年，黑衣的胸口是殷红的血，大片的，红到刺眼，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似曾相识……
　　她的头，刺痛刺痛。

　　4。
　　雨声急促的打落屋顶，催促着她再次醒来。
　　她抬头，进入视线的还是枣。
　　他的伤口已经简单的包扎好了，正望着自己。
　　外面又在下雨，仲春的雨水好像挥霍不尽了。
　　蜜柑皱皱眉，无奈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动不了，更无奈的发现自己被盯得很紧。
　　“雨天啊，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她打破这一刻的安静。
　　“讨厌雨吗？”他问。
　　“雨天的我总是浑身无力。”
　　“……以前的你不会这样。”
　　“现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以前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最好的流架照顾我……当然还有今井同学～”
　　“……嗯。”流架？看她两眼闪亮的模样，真不爽。
　　枣的眼睛黯了下，随即恢复往常的拽气。
　　他走到她面前，俯过身撑在她的头顶，“丑女，想不想试试看这个记得么？”
　　“啊？？”蜜柑惊慌的单音很快就被枣的吻堵住。少年轻柔的薄唇刷着她的嘴唇，舔过她的舌尖。好像还不够似的咬住她嘴角。反复来回的任意亲吻。
　　“唔——”快呼吸不了了。
　　自己上方的少年却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反而吻得更深，一丝一毫都不遗留的尝过后，再轻轻的贴在她的嘴唇边。
　　“……别动。”枣轻喘着低下头，含住她的锁骨。
　　乌黑的发丝温顺的贴在蜜柑的下颚。
　　她一动也不敢动。
　　枣却也没有再动，只是任由自己枕在她的脖颈处。
　　“……然后呢？你要干什么？”蜜柑的声音带了哭腔，生怕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继续动作。
　　“……笨蛋。你这样呆着就行了，就这样别动。”
　　“……重死了。”
　　蜜柑小小的抗议也渐渐消失，她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枣的眼睛却一直眯着。
　　少女的体香充盈在鼻息。
　　美好的过分。
　　就这样别动，就这样别动不要动。让时间也一起别再动好了。
　　枣渐渐的，也睡着了。闭上的眼角似有湿润的光点。

　　5。
　　过几天后，天晴了。
　　蜜柑走出那间阴暗的木屋，在树林旁的草坪上躺下。枣的背倚着树干，坐在蜜柑身旁，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枣，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这么多天，流架会担心的。”
　　耳边是汩汩的溪水，清凉动听。
　　“喂！我跟你讲话呢。”蜜柑的声音闷闷的。
　　还是没有回答。
　　周围安静的没有人声。
　　“怎么了……”蜜柑奇怪的翻过身，突然感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到了额头。
　　她抬头，便看到了他。
　　枣的嘴角，快速的流下一串串的血珠。
　　他紧蹙着眉，痛苦的抓着胸前的衣服。
　　蜜柑惊叫着扑上前，“枣……枣！！你怎么了！”
　　“……别叫了……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流血了——”
　　“没事，快死了而已。”
　　“枣——！”蜜柑尖叫，“不要这样……”
　　日向枣抬眼，平静的红眸望着蜜柑琥珀色的眼瞳。
　　“丑女，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
　　“……我——”蜜柑的话音未落，枣沾着血的手却盖住了她的眼睛。
　　她紧张的思绪突然涣散，双膝无力，倒在枣准备好的怀抱里。
　　“蜜柑，你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枣的眼睛是漩涡，吸着蜜柑掉入，再无法脱身。
　　“……我醒来后，什么都不会记得。”蜜柑声音死水般的重复。
　　“是，不会记得了。”枣闭着眼睛，手指轻柔的抚过蜜柑的发丝。
　　就这样吧，既然幸福不过是稍纵即逝。
　　“是时候，该把你还给流架了。”

　　6。
　　又是雨声。
　　连绵，温柔，断断续续的撒落到屋檐。
　　蜜柑缓缓的睁开眼睛。
　　“醒了吗？”流架的声音，温暖如旧。
　　但她听到时，却有丝失落。
　　那一丝奇怪的情绪仿佛一个漩涡，拉着她不断的往下坠。
　　蜜柑心中的疼痛，蓦的，从眼角蔓延了出来——化为晶莹的泪水。
　　“蜜柑……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流架心疼的俯过身，吻掉她的眼泪。
　　“没事、我没事的，流架。”蜜柑笑着说，声音有点颤，眼角是不停滴落的泪，“只是突然很伤心……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永远丢掉了一样……”

　　远处的木屋中。
　　一面水镜映着蜜柑与流架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卧在桌边的少年，有着微显杂乱的黑发。
　　他的眼角好像划过什么湿润的东西，一闪即逝。
　　木桌上是不同颜色的药粒，那些药物，压制着他体内不同爱丽丝的能量。
　　为了彻底消除爱丽丝学园，他集合了所有的爱丽丝。承受着力量的嚣窜，在完成使命后，油干灯尽。
　　身体渐渐没了知觉，麻木的歪向冰冷的地板。

　　——蜜柑，我喜欢你
　　但我只愿，像这样一个人
　　在远处的天堂中
　　静静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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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短篇写给百度爱丽丝学园吧的亲友们
2年前的我曾经连载过一个叫做《难缠俏姑娘》的长篇
那篇文已经停载很久了，成为一个爱丽丝的遗憾
因此由这个短篇补上
谢谢当时支持过我的亲们
12岁那年那些单纯美好的时光我会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