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殇》尽日缁尘吹绮陌

10、衣带渐宽终不悔

　　很快，中秋到来了。喀尔佳氏自从上次被胤禛罚禁足三个月后，不再在雍王府内走动。而福晋的身子，从入八月后，便一日不如一日。此番中秋，福晋便没有进宫。葭鸢也就请求了在府中侍奉福晋，而没有随着胤禛进宫。
　　八月十四，清雅和诺缓正在整理家中一个月的进账出入，清雅看着一页，笑着道：“珊瑚头饰十二套，珊瑚镶嵌东珠耳坠两套，红珊瑚手串，湖南湘绣旗袍两件，苏州刺绣锦缎旗袍两件。姐姐，葭妹妹的赏赐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爷也是真够大方的。从前，好像也只有你有这等荣幸不是。”
　　诺缓淡淡道：“还是快些算账吧，不然的话事情太多，这个月的月例发不下去就糟糕了。福晋这些日子没得管家，还得咱们俩在这里管着。”
　　清雅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账本，道：“那舒穆禄氏不是总说她自己闲着么，叫她也来做做不就好了。”诺缓手顿了一下，道：“她自己不愿意，爷又不管这后院儿的事儿，也没得叫她多事儿。”清雅冷眼看了她，说道：“呵呵，不过也是，如今，她可不闲了。毕竟，她如今要伺候以前经常是姐姐伺候的人不是。”
　　诺缓不再说话，只是淡淡拨着算盘珠子。此刻，却见她们正谈论着的人走了来，清雅警觉瞄了她一眼，葭鸢只是不觉，给她们行了平礼，道：“见过二位姐姐。知道二位姐姐这个时候忙着，来打扰实属不好。德妃娘娘安排了个事儿，福晋叫我把人带过来跟二位姐姐商量一下。”说罢，拍了拍手，一个长得比普通丫头清秀几分的姑娘，大约十六七的样子，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衫，请安道：“给三位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吉祥。”
　　诺缓看了一眼，道：“这是谁？”
　　清雅抬眸，艳丽得笑了，道：“这不是上次在德妃身边儿看见的姑娘么，倒真是长得眉清目秀的。”葭鸢淡淡道：“你先下去吧。”那女子又拜了一拜，退下了。葭鸢这时候开口道：“前两日皇上偶然间说起爷子嗣不丰的事儿，德妃就开始想着给爷再指一个。这个是小选的时候德妃看上的兆络特氏，太医院右院使的女儿，家世清白。今儿个被送回来，那必定是爷应下的。福晋叫我们先给安排的住处，其余的事儿，叫爷回来再做安排就行了。”
　　清雅笑笑道：“葭妹妹，你这得宠还没几日，德妃娘娘就叫了人来分你的宠爱了，可要当心啊。当心这个，又先怀了孕。”葭鸢没答话，只是看着诺缓道：“分了宠，为爷诞下子嗣，那是她的福气。不过，想着两位姐姐得宠那么久也还没有诞下子嗣，侍妾应该也不敢先得了。得了孩子，也不得自己抚养不是？”诺缓抬眸，道：“喀尔佳格格那边，也得照看着，毕竟肚子里还有孩子不是。”
　　葭鸢淡淡道：“住处姐姐们看着办吧，葭鸢还得去伺候福晋呢。”诺缓在后头开口：“府里头如今你新宠，赏赐颇多啊。难怪，德妃娘娘会觉得不安。不要，太张扬了。”葭鸢走出门的一刻，头不回道：“所以，来一个分宠的，也好不是。”
　　沉默的时刻来临的时候，葭鸢正在房间里一个接一个棋子摆放着。诺缓犹豫许久，还是推开了门，道：“我不会允许你伤害胤禛的，你应该明白，我对他的感情。”葭鸢冷冷的一笑，道：“你不是知道很多么？别忘了，现在得宠的人，是我与你，已经不是你一枝独秀的时候了，我又何必去伤害我的丈夫。”“连血脉都不在乎的人，会在乎一个自己并不爱的丈夫吗？”诺缓盯着葭鸢的眼睛，而葭鸢只是笑了，笑的温和不带伤害，道：“你果然去查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诺缓拿着白子压下了黑子的出路，道：“为了八贝勒，你什么都会做。连你的姐姐都能被你毫然不动手的借刀杀人除掉了。”葭鸢只是取了黑子，从另一边连接的棋路上包围了白子，道：“其实，爷心里最在乎的人是你。我在他的睡梦中，听过好几次他喊你的名字。除了你，我们不过是在争夺本就不多的宠幸。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或者是我与你平分你爱的男人，你根本就不必在乎的。”
　　诺缓起身，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你觉得，我有何德何能，能够叫四爷为了我而被伤害？”葭鸢将一枚棋子摆下，道：“每一次，他都让我五子，可是我都赢不了。胤禩从来不让我，然而我都能赢。”
　　兆络特氏被封为格格，与另一位钮祜禄格格同住在西苑的睛启阁中。当晚，胤禛就在兆络特氏的房里头度过了。一夜，诺缓与葭鸢在房里头下了一夜的棋，却也是一夜无话、
　　八月十五，宫里头是难得的一团喜气，团聚一堂。郭络罗淑然看着身边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胤禩，道：“我先去看看惠额娘和额娘去，你先于表哥他们聊聊去好了。”胤禩答道：“好。”郭络罗氏知道胤禩心中的人是谁，但是她也明白这一切永远不可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她装作不知道，装作以为胤禩是为了她不再娶其他女子。所以，在胤禩提出叫醉澜进宫陪伴宜妃的时候，她还是帮了忙。据说宜妃去太后那里请安时带上了醉澜，太后开口要留醉澜几年给她指一门亲事。醉澜留在了慈宁宫的后院儿里头，宫里人也都唤“绮格格”。知道是太后面前得宠的格格，所以醉澜在宫里也算是宫女太监巴结的主儿。此刻，在宫妃给太后请安后，淑然就去了后院儿的韵晴阁里头找到了正看书的醉澜。
　　“咱们的绮格格可真是清静，都不出去叫我们看看。”
　　醉澜放下书，道：“表姐，你来了。”说罢起身倒了被茶给她，道：“这番时候，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不用给太后请安？”“皇玛嬷说是叫了宜额娘德额娘惠额娘和额娘陪着就好，叫了我们先去御花园什么的走走。我到你这里来探探你，看你住的怎么样。看来，是奢华的很呢！”
　　醉澜道：“是啊，杯子不是纯金纯银就是上好的瓷。用的所有东西，因着太后吩咐全部按着和硕格格的份例送来。表哥还给我送了几千两银子的银票，说是宫里有了银子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我看哪，这宫里的人，还不是都看着我的脸色。”
　　淑然沉默喝了口茶，多时才到：“永远都像你这般单纯就好了。”
　　醉澜笑着道：“表姐，你和八贝勒的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了，也这般不开心，不会是吵架了吧？”
　　淑然道：“中秋晚宴你会去吗？”醉澜眼睛瞄着书页，道：“会的吧，太后叫我侍奉左右的。怎么了？”淑然只是低头道：“但愿她不要来。”
　　晚宴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在外带兵此刻回来的胤祺和胤祚身上。胤祺又是太后带大的阿哥，自然与太后亲一些。醉澜此刻坐在太后的身边，被太后叫着，走了过来道：“太后吉祥，给恒郡王六贝勒请安。”太后笑着拉着醉澜的手，道：“蕥璃绮啊，这中秋家宴的，还恒郡王，直接叫大表哥不就是了。”太后汉语不好，一般与醉澜讲话都用满语，所以太后第一次问及醉澜闺名时，醉澜答得就是蕥璃绮。自从住进了慈宁宫，太后一直唤她蕥璃绮，所以宫里头也都叫绮格格。
　　胤祺笑笑，道：“表妹从小跟我不亲，说是我不给她带好玩儿的回来。胤禟倒是给她带，就跟胤禟亲近。小没良心的，小时候襁褓里头的时候，每一回见了我都是我抱的，胤禟一抱就又咬又踹的。”醉澜低头笑笑，不好意思，道：“大表哥总是在外头，也不常来看我不是。反正现在我住在太后这里，你要是孝顺多来看看太后娘娘，那么也不是经常见着我了。”
　　此刻的西华门，几个被收买的禁军侍卫正为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放了行。小太监出了皇宫，就迅速将外头的衣裳脱了下来。一身青蓝色的衣袍，缓缓朝着路边一家雁归客栈走去。二楼的上房中，一个人转身道：“你来了。”
　　胤禩冲过去抱住了她，道：“你知道我有多害怕，有多希望这个人不是你。”
　　葭鸢还是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胤禩，道：“这是将要被调查的官员名单，你看完就烧掉，他上次带着我和诺缓一块儿下棋的时候摆在一边儿的折子上头写的。那个时候房里头有三个人，你不用担心。”
　　胤禩沉默的看了一眼，将纸条烧了，道：“你，最近好吗？”
　　葭鸢似乎在重复别人的话一般，道：“福晋的病，按着太医的说法就这么几个月了。府里头喀尔佳格格有了身孕却被禁足，最得宠的还是诺缓。”胤禩打断她的话，道：“我问的，是你！”“我很好！”眸子里头有一种见到他便满足的光芒，口中的语气却是那样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