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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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王小石本想直接去往开封府来碰运气的，一路上，王小石知道有很多人对他侧目向看，却不知他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旁人总是多看他两眼。王小石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擦到黑灰，他又看了看自己衣服是否不妥，也没有发现问题。于是乎，王小石加快了脚步，提前一天就到达了湖北黄鹤楼。
其实，旁人的侧目王小石的原因，只因为他年轻、俊秀，再加上他习武多年，继承了天衣居士的衣钵，自然与众不同，引得旁人忍不住侧目多看几眼。王小石不仅仅年轻、俊秀，而且他志大、才高，远道而来，一贫如洗。
黄鹤楼是座颇有名气的名楼，自然来人很多很热闹。王小石本只是打算观赏观赏风景，他觉得金风细细、烟雨迷迷，眼前万里江山，什么都阻不了他闯荡江湖的雄心壮志。就连春雨楼头、晓风残月的箫声，他也觉得是一种忧愁的美，而不是凄凉。
王小石就在看着这些楼头，随便一转看，不经意见到人群中立有一华衣锦服，俊朗年轻的人。他在人群中那么一站，犹如鹤立鸡群。
他正负手望天，眉目便看不清楚。
王小石看着那人，移不开了视线。他觉得那人很傲，但不似那些傲得不可一世的惹人烦的家伙，他只觉得那人仿佛就将若乘风归去。这种感觉让王小石觉得莫名的很是熟悉，想要上前抓住他，却移不动了脚步。人群移动，遮挡出了王小石望向那人的视线，人群再散开之后，那人已经不之所踪了。
王小石叹了一口气，也没了欣赏风景的心情。
入夜，王小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失了眠，干脆翻身坐了起来，拿起身边被布包裹起来的剑出了房门。至于为什么要带着剑，王小石也不清楚，他只是有一种直觉。虽然对于剑客而言，剑是不应该离手的，但王小石不觉得自己是个剑客，至少不是个合格的剑客。
王小石下了楼，就看到客栈的厅堂里坐着一个人，一个身着锦衣的人。王小石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下午在人群中见过的那个人。那个身着锦衣书生打扮的人，此刻没有望天，只是看着桌上的烛光，烛火闪在他眼中，他的眼神是亮的，他的眉是飞扬的。那朵烛光仿佛只在他一人而亮，但他又洒脱得连烛光都沾不上他的衣衫。那人一直在静静的坐着，好似在等什么人。
王小石看着那人的映照在烛光里的面庞，仿若是陷入了一场梦，温柔的梦。
“喂，你看够了没有？”
王小石听了话，一瞬便回过了神，道：“没没没没，没看够。”王小石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呆了，而且又被对方发现，一紧张本来想说的话就忘记了。
白愁飞没想到王小石居然会口吃，不由笑道：“没看够？那就过来好好看个够！”
王小石一瞬移动到了白愁飞面前的那张桌前，在白愁飞所做的方桌对面坐下，手里还带了两坛酒。王小石将其中一坛推向白愁飞，笑道：“我叫王小石，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交个朋友如何？”
白愁飞拿起面前的酒打开盖子，闻了闻并没有饮用，又将酒坛放回到桌子上，微笑道：“名字不过一个江湖称号而已，免贵姓白，贱字愁飞。酒，是要和朋友一起喝的。”
王小石心里暗暗思量：“白愁飞，好一个愁飞。想飞却愁飞，若是……”
白愁飞又道：“被包围了。”
白愁飞的话音刚落只是一瞬间，烛火熄灭，外面的人便破门窗而入。紧接着王小石只觉得身旁扫过一阵风。白愁飞的身形极快，王小石一直盯着他，在黑暗中才能跟得上他的身形。来者的武艺并不高明，还没等拔出佩戴的武器，就已经纷纷毙命在白愁飞的指下。这一点，王小石看了白愁飞送了几人归西后，才敢肯定的确定。王小石觉得很不舒服，虽然死了的人与他无关，可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很难过。王小石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白愁飞杀死了太多的人而难过，还是因为杀人的是白愁飞而难过。
片刻之后，室内已经充满了血腥味儿。白愁飞走回桌边，重新点燃了蜡烛，锦衣上没有沾上任何的血迹，面色依旧。
王小石道：“为什么要全部杀绝？”
白愁飞觉得王小石像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笑道：“不为什么。只因为他们要杀我，若是我不出手杀了他们，他们就会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当然会先杀了他们，救我自己的命。这难道也有错？”
王小石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白愁飞答道：“也不为什么，只因为他们觉得我该杀，就像我觉得他们该杀一样。”
王小石本觉得杀人这事情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但是听白愁飞这么一说，好像又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驳白愁飞的话，却又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总之，王小石觉得这件事听了白愁飞说过之后，心里变得很矛盾。
白愁飞见王小石没有再说话，仰头一口气喝了手上的那坛酒，站起身道：“这坛酒我喝了。王兄，就此别过。”
王小石见他要走，立刻站了起来，跟了上去道：“白兄，你这是要去哪里？若是去京城的话，我们一路结伴同行吧！刚刚你不是喝了那坛酒了？一坛酒一个兄弟。”
之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与白愁飞，与苏梦枕……
王小石只觉得坠入了一场梦，梦里江湖，梦醒一场空。（具体什么事情，温老小说的那些）
看到雷媚的一剑刺穿大势已去的白愁飞，白愁飞放开手，让温柔着惊惶失色闪了开去，王小石的第一反应便是上前护住温柔。
一瞬之间，雷媚已经收了剑，俏丽一笑，娇巧的身子如一只云雀，腾飞半空，翻上屋脊，在微雪狂风消失不见。
白愁飞伸手捂住汩汩流淌鲜血的胸口，看着身边围着的所有人，冷冷一笑，吟唱道：“……我若要鸿鹄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却成天诛地灭——”这时，在楼里，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朋友，全部是敌人，都恨不得他死去。
白愁飞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表情，他惨笑，像伤尽了心，他缓缓屈膝、跪倒，向着苏梦枕，不知是吟还是唱了半句：“我原要昂扬独步天下……”
嗓音忽轧然而绝。
——那一箭，定必是伤了他的心，而且是伤得很伤很伤、很痛很痛，就算他还能够活下去，心里头也定然很空洞很空洞的吧？
王小石只觉惊如一梦，梦醒人散，再无处可觅唯一的白二哥。
之后苏梦枕将风雨楼交付给了王小石也随即亡命。
“死并没有什么，只要死得其所！我已生无可恋，这是求死得死！”王小石清楚的记得苏梦枕最后说的话，“我活过，大多数人只是生存！你大可不必为我伤悲。你已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你要承担下来、你不要让我失望……蔡京和雷纯，始终虎视眈眈，你要……”
话音未落，苏梦枕便已经断了呼吸，没了心跳。他白色的手帕给吹得很高，夜里看去，在众雪花片中特别的白，就像白愁飞在施展轻功，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过了良久，楼里的还活着的人基本散去，王小石才用已经沙哑了的嗓音发话，让杨无邪带了苏梦枕的遗体安排葬礼。
杨无邪本还打算说些什么，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之后带着苏梦枕离去。不经意一瞥，见到王小石跪在白愁飞的身边，细细地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白愁飞生的很美，只是面上已没了血色。王小石低声说：“白二哥……”接着便是一生长长的叹息，没了下文。
当王小石再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床上，温柔坐在一边见到他醒来，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说：“小石头，你吓到我了。说昏迷就昏迷，我还以为你也跟着师兄和大白菜……”话语一哽，什么都说不出了。
王小石无奈苦笑了一下，为温柔擦了擦眼泪，说：“我怎么会死呢？我的命这么硬，还没有活够，是不会死的！好温柔，你也别哭了，你这一哭反而让我觉得比死了还难受。”
温柔连忙将脸颊流淌的眼泪擦干，却仍止不住眼泪从她水汪汪的眼睛里滚落。王小石就这样细细的帮她擦着眼泪。
突然，温柔说了一句：“我不恨大白菜，但也不代表我能原谅他。”温柔始终不知白愁飞对她做过什么事……也许不知道，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所以对于白愁飞的死，温柔也很难过。
王小石一愣，温柔继续说：“最后大白菜放了我，所以我不恨他。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他，为什么就这样死了。虽然大白菜很讨厌，也做了很多的坏事，可是他怎么就这么死了！他应该活下来为他做的那么多错事坏事赎罪的，为什么就那么死了？”
王小石将视线移向窗外，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禁失神道：“是啊，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死了？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认输了？”
温柔见王小石这幅模样，忘记了哭泣，追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什么都没有，除了白色什么都没有。仿佛世界本该是如此空荡……
良久之后，王小石叹了口气，说：“我睡了多久？”
温柔听他这么一问，收回了视线，看向王小石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庞说：“四天。”
王小石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大哥也已经下葬了。再过三天，我想去拜祭大哥，你要不要同行？”
温柔连忙点头，道：“那是自然。”
王小石顿了顿，又问：“白二哥呢？他……他被安葬在了哪里？”
温柔神色一暗，道：“不知。当日我发觉你昏迷在大白菜身边，就命人扶你到了这里，再回去之后，大白菜和其他死人已经不知去向。我问了人，他们说已经把尸体抬去城外曝尸山野。”温柔再次哽咽了起来，“之后，我也出去寻了，没有寻到大白菜……”
王小石反而微微一笑，说：“说不定白二哥……”
“不可能的！”温柔的声音不禁高了一分，“雷媚那一剑你又不是没有看到，怎么可能有机会活命？”
“好了温柔，别哭了。白二哥也不想看到你哭，你难道不清楚么？”王小石本想自欺欺人安慰自己，白愁飞的尸体不见了就代表白愁飞可能会侥幸逃生，话还没有出口便已经被温柔反驳，梦还没有编出就已经被温柔打破……
温柔抽抽鼻子，声音因为哭得时间过长略带沙哑，说：“我知道鬼见愁虽然总是处处与我作对，却不愿见我哭，可是我就是难过。早知道就不要让你们来京城，那么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王小石深深深深深深叹了一口气……
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哪有那么多早知道，既然发生了，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但有假设，也是一种幸福，至少可以用于悔过当初错误的决定——虽然毫无用处，却也能安慰自己。如果一直延续出到京城的落魄，却也幸福——那段时日。
既然细雨楼是苏梦枕托付给王小石的，王小石必然会用尽全力保住它。但如今，物是早已人非，当年的三人如今只剩他一人。
屋内温柔离去，空留他一人。王小石只觉得满目怆然，他抬起膝盖抱住。将脸隐藏在双膝间，良久，沙哑的叫着：“白大哥……”回过神时，已泪流满面。男儿有泪不轻弹……
为什么不早点儿记起来？为什么不晚点儿记起来？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忆起了年少时父亲带回家的那人？自己原本想追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睥睨苍穹，结果却是那人随风而去。王小石又苦笑一下：或许，我王小石真的要孤独到老了……
王小石细想一番，白愁飞倒下之前，一一扫过人群，却独独没有看向他。而他那时怀里抱着温柔护着温柔，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白愁飞。最终，依旧没有望穿白愁飞的眼睛隐藏着的除了仇恨之外的情愫。最终，白愁飞绝望盯着苏梦枕绝望却安然地闭上了那双眼神锐利如剑锋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