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于青空》迟晓

5、【远瑶】

　　【远瑶】
　　那以后过了没有多久，我在木叶的生活就被彻底被颠覆。
　　由于没有任何忍者天赋的缘故，七岁那年，日向家决定将我逐出家门。
　　其实也怨不得我，我的母亲是紫川映。是个异族女子。父亲日向日足在一次任务中从恶匪手里救出了她，带回了木叶。她不是忍者，身体里却拥有操纵自然元素的被称作灵力的神秘力量。她来村子里的同一年，九尾妖狐袭击了木叶，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巨大灾难。于是母亲被木叶人公认为带来厄运的巫女。当她刚生下我的时候，就被推上了火刑架，在广场上活活焚烧至死，当时行刑的是宇智波家的族人，据说那黑色的天照之火足足燃了三天三夜才熄灭。将母亲烧得连骨灰都不剩。
　　我被逐出家门的那天，日向分家所有人都看热闹似的前来围观。
　　我记得我哭着跪在地上，像是狗一样讨饶。我哭喊着揪住父亲的衣摆下角，嘶哑着嗓子求他让我留下来。
　　父亲大人。我会乖的。我不是忍者我可以当日向家的侍从。我可以学茶道学插花学礼仪学做料理学很多很多我曾经不屑的东西……不要抛弃我。
　　可是没有人听我的声音。在他们眼里我的挣扎像是不详的舞蹈，我的哭泣就是诅咒的歌谣。就连平时和我玩在一起的雏田和宁次，都只是用悲伤而无力的眼神躲在大人身后远远看着我，看着我像是一条流浪狗被族人的脚尖踢来踢去。
　　那个时候忽然从人群里冲进来一个人，抱住我。
　　不要赶她走，日足大人！
　　是雪见的声音。
　　我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有一滴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上。
　　下雨了么，好烫的雨。
　　我的视线被凌乱的头发和血污遮住，可是我能感到族人们在恐慌地后退。我不知道为什么身为日向家身手不凡的仆从要惧怕雪见这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雪见是个忍者，但是他充其量不过忍校新生的水平。
　　然后我听见父亲的声音：雪见，你让开。
　　雪见抱着我的手没有颤抖。他说，你们放过小瑶，我就让开。
　　父亲，不，日向日足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有族人的声音喧闹地响起犹如炸开了锅一般：请日足大人下令，把这个碍事的小子宰了！相类似的声音犹如潮水轰鸣似的在耳畔响了好一阵子，震耳欲聋。雪见至始至终仅仅抱着我，他的手依旧没有颤抖。可是他的身体却克制不住似的微微发颤。
　　雪见和我一样，那年七岁。
　　在等待了好似一个宇宙一样的漫长光阴之后，日向日足沉闷的声音宛若隔水落响。
　　宁次，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后面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似乎大脑在强迫我忘记那些细节。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站在木叶病院冰冷的停尸间里，随行的族人冷漠地说和这小子做最后的告别吧，然后你就收拾东西滚出村子。
　　我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望着眼前蒙着一条白色被单的人形躯体。大脑在否认这具冰冷的躯壳就是曾经笑起来生动明晰的雪见。停尸间太冷了，又冷又是死一样的寂静。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高频的蜂鸣声渐渐在耳畔充盈起来，愈发渐强，直到震天响。
　　我觉得头痛欲裂，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停尸间。
　　我犹如幽魂一般游荡到了二楼病室。隔着落地窗我看到里面的病人具有各种各样神态各异的脸孔。他们有亲人殷勤地替他们将盛着汤药的匙子递到嘴边，笑得平和安然。
　　我忽然觉得或许他们生活的就是光明的世界，而那样的世界离我很远。
　　然后我忽然隔着玻璃碰上了一双漠无表情的黑色瞳孔。
　　这双眼睛没有焦距，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才会拥有的眼睛。他在向我这里看来，但是我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看见了什么。
　　我怔住了，因为下一秒我发现，这具行尸走肉竟然是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家昨天一夜之间被全灭了。凶手据说是宇智波鼬，那孩子的亲生哥哥。
　　——真可怜呢。一下子就变成孤儿了。
　　有议论纷纷的护士们从我身后走过去，然后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有人来拉扯我：这是哪家的孩子？不要趴在宇智波佐助君的病房外探头探脑的。
　　我被稀里糊涂地推到了门外，木叶的天空难得很蓝。澄澈无比。就像是鼬曾经温柔地对我和佐助说过的一样：像是一片琉璃呢。
　　此时此刻，由于各自的灾难把我和佐助本应是见了面相互打闹的好友变成一对陌生人。他大概忘了这个一直在他出洋相的时候嘲讽他的我，我也忘了他是我心底里暗自恋慕不已的少年。
　　其实他还认得我，我也认得他。
　　可是境况所迫我们忽然连彼此寒暄的力气都没有。
　　心境一片荒凉。
　　我背负着一袭金色的沉重阳光站在木叶病院门口，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然后回过头去看向二楼佐助病房的窗户。
　　不出所料，那双行尸走肉一般的黑色瞳孔透过明净的玻璃窗，与我对视。
　　那个时候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句古老的诗：

　　此时此刻谁在这世上死。
　　无缘无故在世上死。
　　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