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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开堪折直须折 ...

  •   烟花三月下江南。
      皎月当空,金陵城内已是华灯新上,烛影摇红。秦淮河两畔似乎已从白日的宁静中醒来,欢歌笑语,香气缭绕,衣香鬓影,伴着江中滟滟荡漾的水波,勾勒出一幅暧昧繁华的盛景。
      此时,绮梦阁二楼的雅间内,却是一派安然闲适,丝竹声声,琴瑟轻鸣,丝毫不受窗外喧嚣的侵扰。屋中的摆设极其精细雅致,金丝楠木桌,碧色罗绮帐,但显然座上的人没心思观赏这些,他直是一杯一杯地往口中倒着酒,目不转睛地盯着屋中央那轻挽水袖的女子,眼神迷离。
      酒是上好的竹叶青,清香醇厚,回味隽永;舞是上好的桃夭舞,轻盈明艳,素雅曼妙;人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沉鱼落雁,色艺倾城。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商清苑自嘲地想。
      琴音稀,丝竹停,一舞完毕。乐师悄悄退出去,轻手轻脚掩上门,残留一室寂静。商清苑抬眼,发现那本在跳舞的女子正牢牢盯着自己,不由道:“怎么了?”
      女子娇嗔:“这该问你了,心不在焉,可是雨罗的舞入不了商七公子的眼?”
      商清苑轻笑:“你的舞自然是好,不过是我在想一件事罢了。”
      “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商清苑将雨罗拉入怀中,“我在想,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哪位天仙下的凡,竟生得如此美貌。”
      两片红云爬上花颜,雨罗轻捶男子的胸膛道:“油嘴滑舌,没个正经。”
      “我不过是说实话,哪里油嘴滑舌了?”
      雨罗直视着男子似醉非醉的双眼,轻声道:“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如此,娶了我,可好?”
      屋里有一时的沉寂。商清苑看着眼前怀中的女子,一双翦水秋瞳,黑白分明,隐隐含倦。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他道。
      黛眉舒展开来,雨罗露出一个清丽无双的笑。她将脸贴近男子的胸膛,沉稳的心跳,让她觉得很安全,仿佛自己的浮萍般的生命,也有了一个可以倚靠的港湾。“今晚留下来吧。”她道。
      他点头。自是春宵意暖,一夜缠绵。

      一觉醒来,已至正午,怀中的女子仍旧睡得安稳,眉宇舒展,唇角还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商清苑悄悄起身,外面已是沸反盈天。
      不理会老鸨的殷勤讨好,商清苑径直出门,一路缠绕的私语之声不绝于耳,艳羡者有之,讥笑者有之。一夜之间,江南第一首富商清苑将要迎娶金陵第一名妓雨罗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商林急匆匆跟在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二人主仆多年,商清苑岂会不知他想说什么,但他没有开口。终于,商林沉不住气,道:“少爷,我有一句话,我知道不该我来讲,但……”
      商清苑打断他:“不该讲就别讲。”
      商林咬牙:“不,少爷。我知道这是不敬,但我还是要说,您这样做,可对得起夫人?她跟了您这么多年,您这样,夫人该多伤心呐!”
      商清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伤心吗?”她真要伤心,倒好了。
      虽是晌午,但商府依旧是一派安静冷清的样子。门房显然是没有料到商清苑会回来,急忙收起瞌睡匆匆去通禀。管家商容也是满面激动,毕竟少爷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少爷,您吃过午饭了吗?要不要,我让厨房再准备点?”
      “还没,随便弄点吧。夫人吃过了吗?”
      “吃过了。”管家擦擦汗,“夫人没想到您会回来,所以……”
      商清苑打断他,“知道了。你赶紧让人准备午饭,我在花厅吃。夫人在哪儿,我有事找她。”
      管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回道:“少爷,夫人在佛堂里。”
      从花厅到佛堂不过短短几步路,商清苑却走得很慢很慢。要说的话,已在心中打了几遍腹稿,他仍然犹豫不决。谁能想到,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心狠手辣的商大公子,居然也有不安的时候。
      佛堂不大,但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却是分外精致。这个佛堂是当初他为她修建的。他纵横商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心中早无神佛,而她,却是分外信命的。她性属良善,总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却不见她的神明回报了她什么,他不懂她。
      缓缓前行,佛堂两旁,是她亲手种下的栀子花,她最爱的花。因未到花期,丛中还是一片翠绿,唯有早开的几朵,露出几抹若隐若现的洁白,发出淡淡的清香。他沉浸在淡雅的花香中,如坠梦境。

      商清苑与顾晚筝成亲那一年,他十六岁,而她,只有十五岁。作为商家最不受宠的儿子,没娘的庶子,病秧子,大娘早早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已算仁至义尽。新娘没有手握重权的爹,也没有显赫逼人的背景,但他却非常满意。掀起红盖头,烛光下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让懵懂的少年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心动。
      顾晚筝出身家道中落的举人世家,是颇具名声的小才女,没有官家小姐的做派,却有一身掩盖不住的书香气。在涉世未深的商清苑眼中,是最为美好的存在。那时他们都不懂爱情。她明明比他还小一岁,却老是以大姐姐自居,精心照顾商清苑这个她自以为的弟弟,非但不抱怨一句,似乎还乐此不疲。晚筝很细心,也很淘气,常常带着他晚上上房看星星,半夜下塘去抓鱼,有时还翻墙去偷摘大嫂名贵的菊花泡茶。她总是有层出不穷的点子。他跟着她练字学画,赌书泼茶,那一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为快乐地时光。
      他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但事与愿违。顾晚筝一天天长大,褪去了孩童的青涩与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特有的明媚柔美,一举一动,都让人不得不注视于她。她即便荆钗布裙,也把精心修饰的商家女眷们,一一比下去。商清苑开始觉得不安,他怕自己护不住她,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独占一个人的冲动。
      在看到兄长们调戏于她,父母却不闻不问之后;在看到嫂子们欺侮于她,父母却放任无视之后;在她为了维护病弱的自己,而在父母门前跪到晕厥之后,商清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敢于欺负她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会给她最好的,他会让她成为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对象。为此,他不惜倾尽所有,他相信,这一天并不会太远。
      他敛去一身锋芒,掩盖所有心思,不折手段,只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再慢慢浸入整个商家。他甚至放下身段偷偷跟护院学武,一为强身健体,二为笼络人心。那段日子确是他最为疲惫的时候,但每当深夜回家,看到站在门口那抹素白纤细的身影时,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商清苑不会忘记他十九岁生辰的那个夜晚,她一身雪衣,一脸羞涩,说要给他庆祝生辰。他的生辰,只有她会记得。然后便是风吹竹叶,浅唱低吟,她水袖轻挽,如同传说中的仙子一般,在月光下翩翩起舞。商清苑痴痴地看着,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展翅欲飞,破茧而出。他那时并不知晓,这一曲舞,将会是他此生漫漫长夜中,最为痛彻心扉的一场迷梦。
      不久,顾晚筝有了身孕。商清苑欣喜若狂,握着妻子纤细的手,感受着孩子稳稳的脉动,他觉得,人生再欢喜不过。他希望能这样一直护着妻儿,让他们远离阴谋侵轧,诡乱人心,平平安安下去。
      为了他们母子的安全着想,孩子四个月大的时候,商清苑便将妻子送到附近的万宁寺中静养。如此一来,他也可以安心忙碌于夺权。他不想让她知道,终日在她面前温言软语的枕边人,变得如此可怕。但她还是知道了。
      商清苑记得那天,他用手中的筹码,逼六旬老父交出家主之位时,那老头一脸的不敢置信。他心中是十分快意的,迫不及待想与妻子分享成功的喜悦。可当他快马加鞭赶到万安寺时,见到的却是妻子浑身是血的一幕,刹那间,商清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那寡言少语,清高孤傲的大嫂,竟是如此决绝。那个女人满脸狰狞,状若疯癫,她道:“商清苑,你弑兄害母,丧尽天良,不得好死!你以为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都没人知道吗?哈哈,你做梦,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诅咒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哈哈哈哈……”
      “快把她拖下去!”商林面色不虞,怒道。
      商清苑紧紧拥着怀中的妻子,却是连头也不抬。不得好死吗,他一点也不在意。他是官商勾结,草菅人命,他是与□□绑匪称兄道弟,丧尽天良,但那又如何呢,死后的事他才不在乎。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商家几个兄弟被他弄得死的死,残的残,老父也气得卧病在床。商家家破人亡,关他何事,于他来说,家人从来就只有她和孩子而已。
      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掌控了商家,完成了他的誓言。再也不像过去那般狼狈拮据,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她也果真成为所有女子羡慕的对象,整个金陵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商家七公子手握江南的经济命脉,却对发妻始终如一。
      可是商清苑却明白,他与她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起初他以为,是由于那个流掉的孩子。他不以为意,只要他们在一起,孩子早晚还会再有的,他待她越发温柔缠绵。但她对他却是十分抗拒,他终于控制不住询问她流产当时发生的事,她却道:“你以为是人祸么,是报应。”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商清苑不知道,对妻子不经意间流露的冷淡,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发现顾晚筝在暗中接济曾经伤害他们的兄嫂,于是便是不断的争吵。她受不了他的狠辣残忍,他头疼她的心善寡断。他害怕她冰冷的眼神,他开始夜不归宿。
      直到他遇上那个名叫雨罗的女子。她有一双和她相似的眼睛,让他迷茫不能自已。他以为,他的人生可以换一种方式圆满。

      商清苑站在佛堂外,怔怔看着堂中笔直跪立的身影。依旧是一身素衣,依旧是青丝细挽,她从来没有变过,她一直都是当初那皎洁月光下翩然起舞的少女,而他,却再也不是那痴痴守护的少年。
      “晚筝。”他轻唤。
      她没有回头,只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要成亲了。是绮梦阁的雨罗姑娘。”
      她的脸瞬间苍白,但他看不到。“听说是个美人,恭喜。”
      他张了张口,道:“谢谢。”
      她没有说话。
      他走到门口,却不愿就这么离去。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哽在喉咙里,正在慢慢分崩离析。他道:“晚筝,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一直停留在你为我跳舞的那个晚上。”没有决裂,没有悔恨。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展颜一笑,忧伤而释然。

      绮梦阁。
      雨罗坐在梳妆镜前,细细打理着自己的头发。
      镜中的女子,生的雪肤花貌,云鬓花颜,十足倾城色。她弯唇一笑,镜中的女子也回她一笑。明天,她就要嫁人了。她的丈夫,年轻俊朗,多金专情,是金陵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明天,她将会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她没有忐忑,只有期待。
      “清苑,来帮我画眉吧。”她柔声道。
      身后的男子应声微笑,“好。”画笔轻轻在眉峰滑过,轻柔的触感,让雨罗倍觉安心。
      这个男人,将会是她的全天下。虽然她知道,他的家中,尚有一个妻子。但她不在乎,才女又如何,结发妻子又如何,管不住自己的男人,终归是失败者。至于控制男人心,谁会比青楼女子更擅长?她有这个自信,商清苑的未来,都是属于她的。
      眉画好了,商清苑放下手中的笔,又拿起木梳为怀中的女子梳理着如云长发。雨罗静静地看着他,这个男人是如此温柔。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怎么了?”他问。
      雨罗摇头,“没什么,你今晚一定要走吗?”
      商清苑笑,“当然,不回去准备准备,我怎么娶你过门?”
      雨罗羞涩点头。
      半晌,她犹疑道:“我过门后,姐姐。会不会……”
      商清苑僵了一僵,又笑道:“你是说晚筝吗?别担心,她那个人,非常心善。”
      “是吗?”雨罗道:“那我就放心了,姐姐定是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之人。”
      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就好了。商清苑苦笑。“她啊,倔强得很。”
      等等,倔强?商清苑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崩裂开来。
      他记得那时他们都还年少。
      少女喋喋不休地向少年抱怨:“二哥居然又要娶小妾,二嫂真可怜。男人为什么都那么朝三暮四呢?我娘就是被我爹和他的小妾联合气死的。我要是二嫂,就走得远远的,不给他们伤害我的机会。”
      少年笑着看她:“离家出走啊?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倔强。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娶的。要是我以后感对不起你,就咒我不得好死……唔……”
      少女一把捂住他的嘴,惊道:“你不用发那么毒的誓吧!毕竟世事无常啊。”
      少年握住她的手,开心地笑:“那就孤独一生好了。”
      他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商清苑在此发誓,一生都要对顾晚筝好。若有违此誓,就让我孤独一生,凄凉死去。”
      晚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听不到身后雨罗和商林的呼喊。商清苑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回家。气喘吁吁地在路边歇息,商清苑看着前路上的万家灯火,从未觉得商府有这么远过。石桥上缓缓走过一对小夫妻,丈夫将妻子背在背上,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媳妇儿你别怕,等我挣了大钱,就让你吃好的,穿好的,让金陵城的姑娘都羡慕你。”
      小妻子趴在丈夫背上,“好啊好啊,我要吃桂花糕。”
      “好。”
      “我还要吃酱鸭肘。”
      “好。”
      “我还要吃红烧肉。”
      “好。”
      …………
      商清苑静静地看着那对小夫妻,不觉已泪如雨下。
      商清苑回到商府,匆忙奔向他们曾经住的屋子,却早已人去楼空。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他满眼血丝,死死抓住管家商容的衣领,像抓住救命的稻草:“夫人呢?我问你夫人呢?”
      管家像是被吓住了,颤抖道:“夫人半月前就走了。”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拦不住啊。”管家道。“少爷,恕我直言,您要娶的那个青楼女子,决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夫人善良单纯,肯定斗不过她,与其以后受罪,您不如现在就放手吧。”
      放手?商清苑跌坐在地,他早该明白,七年前那个夜晚,就注定了他此生无法放手。没了她,他的生命,永远不可能圆满。

      那场轰动全城的婚礼,没有新郎。名震江南的第一美人,活生生成了全金陵的笑柄。雨罗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于是她选择了下嫁给一直钦慕于她的知州之子为妾。她恨他,可是她更希望他能来带她走,但他没有来。她终于看清,她爱的那个男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商清苑早已无暇顾及那个等待他的女子,他只想找到顾晚筝。他动用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势力,却无所获。金陵那么大,茫茫人海,要寻找个举目无亲,去意已决的人,谈何容易。他熬了几天几夜,满面枯槁,却无法入睡,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的身影,他很满足。但每每醒来,面对的却是满室凄清。梦境有多美好,现实便有多残酷。好在几日后,他终于打听到她的消息。
      商清苑匆匆赶去线人口中的山间小庙,师太却告诉她,顾晚筝十天前就随众去了海外修习佛法。商清苑很沮丧,但也很安心,他想,他可以等,他一定能够等到她回来。

      又是一年花开时。古老的渡口,一叶扁舟晃晃悠悠,顺江而去。
      船上照例只有几位客人,但其中一位却很是特别,他相貌英挺,俊朗不凡,只是眉间一抹常年沉淀的愁绪,两鬓也有些斑白了,但他脸上的喜悦和期待却是显而易见。船家掌舵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见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却对这个客人产生了好奇,便搭话道:“小伙子,你走这条路,是要出海吗?”
      那客人摇头道:“不是,我要去接我的妻子。我等了她很久了。”
      船家笑道:“怕是夫妻俩吵架回娘家去了吧!女人家,哄哄就好了。”
      其他客人都哄笑了起来。
      那位客人却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船家道:“小伙子还懂疼媳妇,是个好男人。世上有些人啊,负心薄情,就是个畜生。我记得是七年前吧,有位姑娘坐过我的船,她的丈夫就是个负心汉。成亲十年,转身就要娶别的女人,把发妻抛在一边,真是作孽。那姑娘痴情,不但不怪他,还说要出海去修习佛法,回来普度众生。那姑娘说,她丈夫作孽太多,怕他遭报应,要帮他一一偿还。”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其中一位客人问。
      船家摇头,眼中流露出惋惜,他道:“后来有个孕妇落水了,那姑娘说自己会游泳,从船上跳下去救人。人是救上来了,她自己却被水冲走了。好不容易捞出来,人早就断气啦。听说那个姑娘死的那一天,正是她丈夫的大婚之日,真是可怜啊。我想起来了,她丈夫好像挺有钱的,还是金陵的富商。叫什么来着……对了,姓商,叫商清苑。”
      客人们纷纷摇头叹息。船家转头,却看见那位特别的客人正出神地望着远处。船家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处只有几株杨柳,千丝万缕,依依低垂,他们迎风飘摇,像是在挽留。但是滔滔江水却奔流而去,再也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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