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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第八章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湿了所有人的心情,也使得萧家的葬礼显得异常的庄严肃穆。
      萧白爷爷出殡的那天,从萧家老宅开出去不下几十辆同款车型的黑色宝马,车头都挂着白花,浩浩荡荡的一行车队基本上占了大半条街,总之,周遭的邻居、看客,无一不说萧家气派非凡的。
      可毕竟是场葬礼,也没必要让周遭的人夸耀多好。失去亲人的痛苦超越一切物质世界的东西,不可取代。
      丧礼的事情基本上处理完了,除了萧家的亲戚和其他一些宾客以外,就剩下穆杳、绮慧、沁怡我们这些最佳好友在萧白身边陪伴。
      “我没什么事了,你们今天也忙了一整天了,事情也差不多完了,你们都各自回家休息去吧。”萧白的嗓子很是沙哑,从喉咙里冒出来的声音像是拿砂纸磨过的。说完,便低头陷入了一片沉思。
      “哥们,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啊,有什么事情记得打给我们。”穆杳冲我们使了个眼色,催着我们赶紧走。沁怡走在我们前面,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不忍心离开的眷恋,绮慧拉着我的手慢慢的走,穆杳在最后,快下楼的时候他侧身附耳对我说:“秋言,去陪陪老白吧,我想,他现在最需要你。”
      我轻轻推开卧室门,萧白背对着我蜷缩坐在长毛的地毯上,靠着白色的床。
      “萧白?”我蹲在他面前。
      他把脸抬起来,下午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一脸苍白却暗淡的憔悴,长长的眼睫沾满了细碎的晶莹,四目相对的刹那,我看见透亮的黑色眼眸,充斥着萧白脆弱的世界。
      “秋言,就这么安静的陪我待一会好么?”萧白看着我,流露出一种乞求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点点头,然后和他并肩的靠在床边。我能感觉这个时候我和他站在一个世界,分享着只属于萧白这个世界的空气。他很自觉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
      萧白爷爷的过世对萧白而言是巨大的打击,虽然父母亲在身边,可他小的时候一直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尤其是爷爷,在他最需要家长关爱的时候,像和蔼的圣诞老人一样送给他温暖。而经商的父亲在萧白儿时正是事业巅峰状态,反而缺少时间顾及家庭,连同他妈妈也是如此。萧白童年所有的美好时光都是和老人家一起编织的,这份特殊的祖孙情经历过的人才懂。
      “会好的,每个人都在追寻幸福的路上,爷爷也是,他会保佑你的,振作起来,萧白,不要让他失望。”我的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拍着。
      他又抓紧了点,同时点点头。
      许远和辛子文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来萧家吊唁晚了,在大客厅那交给管事的阿姨帛金之后,想亲自跟萧白说声抱歉还有一些安慰的话,就询问阿姨萧白在哪。
      “公子在楼上正对楼梯口的房间。”
      “谢谢。”
      “秋言,你能这样一直的陪着我么?”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沉默的看着他的脸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答应我好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萧白现在的情绪一点也不稳定,”在我们和萧白妈妈谈话的时候,萧阿姨这么说,“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们,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开导他,毕竟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她当时这么说着的时候,眼眶再次泛红。
      当时的对话还清晰的萦绕在耳边,出于关心的目的,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不出所料的,他很开心,一下子抱住了我,身上的冰凉被我的温暖化解,这点我内心很安慰。
      与此同时,许远和辛子文站在门口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了此时的场景。辛子文无奈的拍了拍许远的肩,转身站着,而许远一脸的沉重,攥紧了手,几秒钟又放开来,一转身轻快的下了楼梯。
      随即,许远和辛子文就这样离开了萧家。
      “真是搞不懂你小子怎么就看上她了。”辛子文一边把手伸向窗外弹烟灰,一边控制着方向盘,“要什么没什么,一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就爱玩劈腿。”
      他扭头看看副驾驶的许远,一脸的沉默。
      “今天算是彻底被你看到了吧,直接给哥们你扣绿帽子,还是跟方向盘这么大的。”说着,上手比划了一下。
      “你话怎么这么多呢,开好你的车。”许远半天回了一句。
      车窗外的世纪连同空气都一并倒退,在它们都集体逃离脑后的时候,许远的脑海里插进了一幅场景,在他生日的那天晚上送陆秋言回学校时,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像是一个温暖而又致命的磁体,把他整个人都吸空了,就那样愣着,陆秋言离开后的几分钟后,他才离开。
      记忆断片了,就停在这一帧,许远坐在位子上稍微舒展了一下,右手捏了捏眼睛之间的鼻梁。这时,手机响了。
      “许远啊,你和子文你们现在在一起么?”林颖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
      “林姐,怎么了。”
      “江大出事了,其他的你们回来再说,要快。”
      “子文,老板出事了,快点赶回去。”许远和辛子文对视了一眼,一种不好的感觉在空气中蔓延。辛子文用力踩下油门。
      赶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白炽灯包裹的空荡荡的医院长廊里,林颖和两个弟兄无奈的等待着。
      “怎么回事?”一赶到许远忙着询问。
      “我们陪同江大出差谈生意,前两天还好好的,结果第三天在半路上刹车失灵了,这才出了事。”林颖的额头和膝盖都包着纱布,略微颤抖着,看起来仍心有余悸。
      “江大现在怎么样了?”辛子文也一脸着急。
      “江大现在还在手术台上呢,刚才医生出来说还没脱离生命危险。”旁边另一个受伤的弟兄说。
      手术室大门紧闭,红色的指示灯亮着,直到凌晨才灭。
      医生护士推着江德山出来了,结果是高位截瘫,因为伤到了大脑,影响到听觉神经,听力说话都成问题了。
      这时,重症监护病房里只剩下一个人,呆呆看着江德山灰白色的脸和稀松的头发,辛子文一脸茫然,这个曾经救过他的大恩人,像父亲一般照顾他的,昔日不可一世的大老板,现如今却落得这幅光景。
      许远开车送受伤的林颖回到家。
      “许远,能陪我待会么?”林颖巴巴的看着他,“这场车祸……太可怕了,我不敢一个人呆着。”说完,她抓紧了许远的衣角。
      “林姐。”许远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过一会,他稍微安抚了下林颖。
      “会好的,你需要休息,早点睡觉吧。”
      “那,那你等我睡着了再离开行么?”
      “好。”见许远答应了,林颖乖乖的睡好,许远给她掖了掖被子,林颖握着许远的手,幸福的闭上眼睛。
      次日,许远在公司接到汽车修理厂的电话,要他们派人去支付汽车修理费用。
      在汽车修理行,见到了那辆车,除了撞击的部位形变较严重之外,其他的地方基本上完好无损。
      “唉,坐这车的人伤的不轻,刹车一坏,基本完蛋。“这时一位修车的老师傅走来。
      “可这辆车用了还不到三年,怎么回事呢?”
      突然许远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想法。
      凭借自己积累的汽修知识,反复检查了好几遍之后,终于发现了些许猫腻。这辆车被人动过手脚了,而且还是个技术在行的高手。
      差不多七八天以后,江德山才逐渐恢复意识,可是嗯嗯啊啊的,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了,胸部以下的身体全都没有知觉,也不听使唤,大小便失禁,简直就是个废人。
      “兄弟,这段时间我看你和林颖走得蛮近。”辛子文和许远站在天台聊天。
      “哪有,乱说什么。”
      “我都看到了,急诊那天晚上,看过江大后,林颖就让你送他回家了么。”辛子文深深吸了一口烟,眉宇间亲蹙着,“别怪哥们没提醒你啊,她是江大的女人,两个人的关系,下面的人有目共睹,表面上是秘书,私下里是‘生活助理’。”辛子文说到“生活助理”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和她又没什么的,再说,我也不会和她有什么的。”许远极力的辩驳。
      “哎,反正是和你打个预防针,也是为你好啊。”辛子文一脸好笑。
      “去你的。”许远又和辛子文打闹起来,那种画面像极了很多年之前他们哥两在初中的时候,率性、纯真。
      今年的夏天,感觉比往年来的凶猛一些,还只是月初的样子,就热得每个人一脸的汗。
      重新换了一个寝室,从七号楼的四层变成二号楼的五层,虽然两栋楼实际距离不远,但搬东西的那两天,我没有喊任何人,除了室友搭把手以外,基本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扛的。我们寝室总共八个女生,除了一个是异地恋以外,其他七个都是独身,我就是那七个之一。没有所谓男朋友阵营的强大协助,我们七个人风风火火的大包小包,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的跑,直线上升的气温相衬,绿色的密荫下,挥洒了不知多少汗水。
      相比别的寝室有贴心的男友们协助而言,我们寝室是一行孤军作战却雷厉风行的女汉纸,力能扛鼎,四肢有力,挥汗如雨。
      绮慧那个丫头成天和辛子文腻味在一起懒得搭理我,许远经常出差跑单,萧白离我九百七十一公里……我能想到的人,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伸手,我不知道这是自强还是什么,我只知道,当寝室收拾整理好,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我的四肢基本上残了,腰酸背痛的,估计连二楼都爬不上去。
      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在别人眼中,这就是没有男朋友的代价。
      不过值得开心的事,很快我们几个好友就要一起去爬山旅行了。青年时代,最值得纪念的莫过于和好友一起做快乐的事情,比如看电影,再比如旅行,有了这些,我们的人生仿佛都没有遗憾了。
      沁怡提议的,说是暑期放松其实是为了给萧白缓冲,过去一个多月的样子,萧白的心情稍稍有了好转,穆杳赞成,对他这个旅游爱好者而言,只要有得玩一切都好说,绮慧和我奉陪到底,除此之外,绮慧还拉上了辛子文和萧白。
      于是乎,我们该请假的请假,挑了一个良辰吉日,踏上了旅行之路。每个人在车上欢呼雀跃,总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接下来三天的日子究竟被描绘成什么样子,充满期待。
      在郊外。
      挑好合适的地方他们男生开始搭帐篷。
      “这样住,不安全吧,万一有什么动物袭击什么的……要不我们还是住民宿吧。”我提议。
      “没事的,大小姐,就算是有什么事,我们这四个大男人呢,你还怕什么。”穆杳在一边指着他们的男生军团笑着说。
      不仅是木勺子,其他那几个男的也在笑。
      “我说,有那么好笑么,考虑周全比较好。”我皱起了眉头。
      “是啊,秋言说的对。”沁怡对我投来甜甜的一笑,让我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秋言啊,你不是说人生就要积累不同种经历么?这样住野外帐篷挺好,”绮慧绝对绝的叛变,胳膊搭在我肩上跟我说好话,“再说你不是要写作么?那就更需要这种经历了。”
      我虽然仍执己见,可少数服从多数,最终,我们拥抱了大自然。
      不得不说,许久沉淀在城市中生活的我们进入大自然以后,深受震撼,无论是晨曦日落还是林边山涧,清脆的鸟鸣还是风林颤动,一翕一合间,尽享生命的律动,那种清新的空气和自然的纯朴质感,并非最新款的原生态香水的气息可以比拟,那份感动,估计超越了尘世间一切物质带来的享受。
      第一天的游山玩水让我们收获的格外多。但也有些许尴尬,比如说爬山进行中,我的力气实在不够差点摔倒,许远和萧白几乎又是同时过来扶我,上次是自助烧烤,这次是爬山,木勺子作为我们的领队早不知道跑多远了,绮慧有辛子文,而沁怡孤零零的落在最后头,也没人扶一把,此时我的待遇与她的构成强烈的反差,换做任何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晚间吃烧烤,觥筹交错间,皎洁的月光已洒下。迷你音响的声音开得大大的,每个人都很兴奋,加上酒精的作用,红晕爬上脸颊,辛子文公然抱着绮慧深情拥吻,木勺子拉着喝醉了的沁怡跳舞,萧白趴在椅子上。
      每个人估计都忘了自己是谁,每个人都在自然中寻找自我。
      我顺着明晃晃的月色,晃悠晃悠的找到了一片静谧的佳境。正要往前走一步时,有人在叫我,转头一看,是许远。
      “秋言,不要再往前面走了……”
      还没等他叽里咕噜的说完,我一脚踩空,仰面摔下去,和我一起下去的还有紧跟着上来想要拉住我的许远。
      “啊……真疼……”剧烈的疼痛感把我拉回了现实,酒醒了一半。
      “拜托,疼的是我好吧……”许远在一旁叫唤。
      突然间看到躺在我旁边的许远,我吃了一惊。
      “你那什么表情啊,被你害的和你一起滚下山坡了。”他鄙视我一眼。
      难怪,我说怎么感觉是被什么抱着滚啊滚的。我心里犯起了嘀咕。
      我挣扎着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片地方杂草丛生,还有什么树枝树叶石头子的,乱七八糟黑乎乎一片,时不时还有类似乌鸦之类的叫声。
      循着疼痛感查看时,才发现裤子破了,膝盖以下全是伤,而许远的额头也划了道口子,止不住的流血。
      我的眼睛被泪水糊住了,眼前只有一张模糊的脸,和上次一样,蓦然间,我恍然大悟,曾经的想不起来的那个人,就是他。
      许远低下头来检查我的伤口,“你不要乱动啊,”说着,轻轻的吹着我的伤口,又嘀咕了一句,“不知道骨头有没有伤到。”
      “你,你也受伤了。”我指着他的脑门。
      “噢,没事。“他才反应过来,用手碰了碰脑袋。
      看到我泪流不止,还是一个劲的安慰我,“没事儿,不疼了,有我在这里,别害怕。”
      “都怪我,发什么酒疯……”我支支吾吾独自说了一堆话。
      “没事的,小伤。”他冲我笑笑。
      我伸手轻轻摸他的额头,他稍稍躲了一点,充满英气的眉头轻蹙了一下。
      “还说不疼,老是流血……好多血”他的白T恤领子那染红了一小片,现在才发现自己脆弱,我看着血臼臼的淌,眼泪止不住的狂奔。
      就这么大哭大闹着,突然,许远捧着我的脸,然后一个吻迎面而来。
      瞬间,我感觉时间凝固,甚至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他的吻轻轻柔柔,却又充满了力量,软软的唇,还有他身上的清新的气味,像一股巨大的潮汐,在月光最明亮时向我席卷,然后吞噬了我,我一下子沉入了无边的水域。
      第一个吻,就是这么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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