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尹水

6、第 6 章（修）

　　朱珍上了街，先是去割了两斤卤好的猪头肉，又去打了二斤黄酒。想了想，又去买了只活鸡，一条草鱼，这才返家。

　　回来的时候，苍术和唐林还守在前堂，朱珍估摸着是不会有人了，嘱咐苍术招呼唐大夫关了店门，整个人就朝着灶台去了。

　　苍术帮着唐大夫关了店，又麻溜的去灶台那边打下手。正巧赶上朱珍在院子里杀鸡，朱珍不愧是杀猪匠家的姑娘，拿着明晃晃的菜刀，就冲着草笼子里的鸡去了。

　　利索的把活鸡掏出来，把鸡脖子上的毛拔干净。瞧着苍术过来，喊苍术去厨房里拿来一个碗。

　　拿好了碗以后，干净利落在鸡脖子上就是一刀，鸡用力的挣扎着，但是朱珍的手很稳，鸡血全部流到碗里，鸡除了有气无力的扑哧两下翅膀，就再也不动了。

　　“去把灶台上的火升上。”朱珍指挥道。“烧上一锅热水，好把鸡毛给收拾干净了。”

　　苍术连忙去灶台那边，拿着火石点了火，又在大缸里舀出水，这是要烧水拔鸡毛了。

　　朱珍这边又去收拾鱼，刮掉鱼鳞，剪开鱼肚子，把苦胆内脏淘了出去，又放了些面粉把整条鱼裹上。

　　这边收拾好鱼，锅里的水也烧开了。朱珍这边也倒出空来，一边收拾手里的活，一边和苍术说起话来。

　　“一会去拿个大点的盆子过来，把鸡直接扔到盆子里就成。帮我打个下手就成。”

　　苍术连忙应了，去厨房里找了个大点的盆子，能把整只鸡都放进去。端到灶台那边，朱珍拿着水舀子（盛水的器皿，多用空心葫芦制成），从大锅里舀出烧开的热水，淋在鸡身上，一股子烧鸡毛的味道就传了出来，热气腾腾的，还带着股子鸡粪味道。朱珍手脚也麻利，水舀子盛了热水，均匀又快速的把整只鸡都淋好了。

　　朱珍去厨房挑了些蘑菇和菜出来，交给苍术，吩咐他洗干净。“要是怕水凉，就掺和点锅里的热水。”

　　这蘑菇都是山里药农过来卖药材的时候，一起送过来的。别看个头小，长的也不咋起眼，但是味道却是实实在在的正，用大锅炖了，别提有多好吃了。

　　那边苍术在洗菜，这边朱珍已经开始拔鸡毛了。热水烫过以后，鸡毛就容易处理多了，就瞧着朱珍来来回回几下子，整只鸡竟然快要处理完了，露出了黄黄的鸡身子。上面的一些绒毛了，不好弄的地方，朱珍就倒了点白酒，点上火，慢慢的燎干净。

　　等到下一步，就是要处理鸡内脏了，需要把鸡脖子下面的囊袋（鸡胗）收拾干净，把里面的食物残渣挤出来，好好洗干净。至于鸡内脏的心肝肺，能吃的扔到一个碗里面，不能吃的就直接和鸡毛扔做一堆。收拾好内脏，剩下的就是把鸡大卸八块了，抡起菜刀，手上一定要使劲，不然这鸡骨头也不是那么容易剁碎的。

　　把大锅收拾干净，在填上一些水，放上花椒大料桂皮，把处理好的鸡肉块一股脑的放到大锅里，在放上洗干净的小蘑菇，撒了一把细盐，盖上大锅盖子。朱珍这才拍拍手，嘱咐苍术：“先大火烧着，一定要把这些汤水靠（相等于煮）干净，味道才好。你就在这看着火，等这锅里的水少了一半，就小些火，慢火出味道。”

　　那鱼裹着面粉，又被撒了一层粗盐粒子，鱼肚子里面放好了葱段姜料。朱珍拿起来掂量一下，估摸着这功夫味道能进去不少，因为大锅里面正炖着鸡肉，朱珍也不打算炖鱼了，直接蒸上去就好。

　　找了个粗瓷盘子，整条鱼放了上去，淋上多些黄酒，加了点点子酱油，又在鱼身附近切了两段姜，等着锅里的鸡肉炖到一半，就把装了鱼的盘子放到里面，这鱼和鸡肉就能一起出了锅。

　　把买好的猪头肉切了，在小灶台上用炒了些花生米，花生米炒的香香的，又在花生米上淋了一点细盐。刚抄好的花生米是有些软的，需要放上一会才好吃。

　　灶台这边鱼肉的鲜味，小鸡蘑菇的香味，勾的苍术肚子叫了起来。这苍术除了早上吃的饼子，一直到这时候还是没有吃过饭的。

　　朱珍瞧了一眼苍术，对这个话不多，但是手脚麻利有眼力的小娃，有那么两分喜欢。

　　“肚子饿了？”朱珍笑道。

　　苍术脸一红，其实这朱珍的年纪也不大，放到上辈子还是一朵花的年纪。

　　“一会就能开饭，一会我给你和团团多留些在灶台上。”

　　这古代，在家里来客的情况下，女人和小孩一般是不上桌的，都是底下留了点东西，在灶台那吃了。朱珍怕大人说话，让孩子听了不好，就连唐林也不准备让他上桌吃了。

　　唐林从朱珍杀鸡的时候，就被朱老三抱到屋子里去了。

　　一直到朱珍端着菜上来，才被朱珍赶到外面，“去找你苍术哥哥，娘在那给你们留了好吃的。”

　　朱珍一共做了四道菜，一份小鸡炖蘑菇，一份蒸鱼，一份猪头肉，又炒了一份青菜鸡蛋。把黄酒都温好了，这才一一端上来。

　　朱老三笑道：“妹子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闻着这肚子里的馋虫都在打架。”

　　朱珍瞪了一眼朱老三：“三哥，就连着吃的都堵不上你那张嘴。”

　　唐大夫笑道：“快些把碗筷放好，吃饭吧。三舅哥只怕要等不及了。”

　　朱老三没看到唐林，问道：“团团咧？一眨眼就没了人。”

　　朱珍道：“让他去厨房吃了，大人说话，让小孩子听什么。”

　　朱老三道：“妹子，咱这都一家人，讲究这个干吗？快把团团叫回来。”

　　朱珍道：“用不着，正巧今儿来了一伙计，俩人年岁差不多，总有话说，这好让俩娃子亲近亲近。”

　　朱老三一听，问道：“那个小娃子啊？要我说，那么个小娃子，能当啥子伙计。白白浪费了米钱。”

　　唐大夫这个时候道：“舅哥不知道，珍珠也是想着找个人给团团作伴，再说这伙计要是从小看在眼里，以后也多长不歪。”

　　朱老三叹了一口气：“妹婿，要我说，你俩趁着年轻，再多要个孩子才是正经事儿。男人啊，还是要儿子多，以后才行。”

　　唐大夫摇摇头，“今儿不说这事儿，咱吃饭，我陪舅哥多喝上两杯。”

　　朱珍在灶台上，给俩个小娃留了冒尖一海碗的鸡肉蘑菇，两个高粱面的大馒头，还有一叠青菜鸡蛋，旁边还放了七八片的猪头肉。

　　唐林正坐在苍术旁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馒头。

　　唐林是个不怎么爱吃饭的家伙，动了两个筷子，就不想吃了。

　　苍术是不好意思吃太多，瞧着唐林放下筷子，问道：“你这也没有吃几口。一会不怕饿肚子？”

　　唐林嘟嘴道：“我不吃鸡皮，娘总忘记我不爱吃这个。”

　　苍术听了，捞出一块鸡肉，把鸡皮扯了下来扔到自己碗里，又把鸡肉从骨头上拆了，把鸡肉放到唐林碗里，道：“鸡皮我吃了，你吃肉好不好？你多吃点，以后才长的高。”

　　唐林瞧着了，心里也高兴，又拿起筷子，大口吃起肉来。

　　虽说这唐家生活也不差，但也不是没事儿就能吃到这么实实在在的鸡肉的。

　　苍术瞧着唐林吃的小嘴油花花的，手上也没有停，把好肉都撕下来，唐林只管吃就好。

　　苍术看着唐林吃的高兴，也往嘴里放了块鸡肉。

　　一口咬下去，苍术激动的都要哭了，这实实在在的口感，这喷香喷香的味道，好吃的巴不得连舌头都跟着咽进去。
　　唐林看着苍术一直自己夹东西，也拿起筷子，往苍术碗里夹了两块猪头肉。

　　“苍术哥哥，这个也好吃。”

　　苍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初到主人家的谨慎了，夹了猪头肉一口就吃掉了。高粱面的馒头蒸的实实在在，比苍术的手还大上一圈。这让吃惯了米汤，野菜饼子的苍术，激动的差点掉下来眼泪。倒不是苍术没出息，上辈子苍术比唐林还挑食了，什么鸡皮不吃，内脏不吃，葱花要酌情之类的。到了如今，活了这些年都忘了肉是啥滋味的人，忽然能吃上这些，其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这俩小娃，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最后都吃的肚子圆圆的，才住了手。

　　唐林甚至很不文雅的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羞红了一张小脸。苍术也没有比唐林好到哪里去，肚子已经彻底鼓起来，张嘴就是肉味，站起来走两步，一连串的饱嗝。笑的唐林捧着肚子直打滚。

　　苍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两个小家伙的关系至此密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