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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我仔细打量着阿九,对于她而言和我是四五年不见,对于我那时间可就长了,在我眼里她是变了不少,记忆里有些圆润的脸颊变成了桃子尖,眼睛也大了些,出落得水水灵灵。

      想起刚刚那个山羊胡的道士,我不禁担忧:“你刚刚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她爽快地一挥手,“对了,你怎么一副男人打扮?”

      “这个……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正欲解释,她突然转移目光看看外面,答应了一声“就来”,接着用抱歉的神色看向我,“阿宁,真是对不起,今天恐怕不能在这儿跟你叙旧了,我还要到外面办点事呐。”

      “没关系,你去忙就是了,我不耽搁你。”我赶紧摆摆手。

      “那我们就此别过,改天我定要请你下酒楼!”她朗朗一笑,跟只鸟儿似的飞出去了。

      我犹自看着她的背影,一声轻咳又吸引了我的注意。

      转过头,我默默惊了一把:对了,她哥哥还在这儿。

      他哥看了我一眼,“姑娘和舍妹是旧识?”

      我想起他刚刚威风凛凛的模样,有点心生敬畏,“嗯,小时候一块玩过……”

      “哦,”他点点头,自报家门,“在下项玺,尔玉玺。”接着非常江湖地带刀一抱拳。

      原来阿九家姓项,这么说来店小二刚刚叫的不是“相爷”而是“姓项的大爷”……

      旁边默不作声的司空朔听见这个名字动作似乎顿了一下。

      报完姓名之后,有点词穷的项玺抓了抓后脑,思考了一会儿才又道:“舍妹……承蒙关照!”

      “没有的事,”我连忙摆手,又朝外看看,“项公子,你妹妹刚刚跑出去了,你不跟她一路吗?”

      他摇摇头,“我还在当差,一会儿要去刑部复命。”

      嗯,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刑部下属的官差什么的。我本来想再说两句客套话,孰料一直埋头苦吃的司空朔突然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和项玺眼神对了个正着。

      项玺打量司空朔,“这位公子怎么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我暗叫不好,这人莫非见过他?

      “是哪位尚书家的儿子?”

      ……你脸盲就不要乱认好吗。

      我清清嗓子,准备顺便问项玺一件事:“对了,项公子,你知不知道怡春苑要怎么走?”

      “怡,怡春苑?”他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盯得我都有点发毛,“……姑娘,家里困难没关系,你将来的路还很长的!千万不要自甘堕落,你还这么年轻,去那种地方要三思啊姑娘!”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是的,我,嗯,不是去卖身的……”

      “哦,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睁大眼睛:“那你去干什么?”

      “我去……找人。”

      “找人——莫非你相公在里头?”他一下子变了脸色,“你相公怎么能丢下你在青楼鬼混呢?也太不是东西了!”

      “不是这样……”我瞥了一眼无辜中枪的司空朔,朝他指了指,“我相公是这个。”

      项玺越来越迷茫了,“你们到底要去干嘛……”

      所以说,你不要想那么多不就行了。我只好随便编借口,“是我有个亲戚的女儿在里头——我亲戚拜托我把她赎出来。”

      “原来如此,”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你知道怎么走吗?”
      项玺非常果断地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问那么多。

      “不过我可以替你们问问别人,跟我走吧。”

      最后我和司空朔跟在项玺后面,看他找了路边几个人,然后就领着我们七弯八拐,走到了一条看起来颇为热闹的长巷口。“就是这条烟柳巷,你们进去找吧,我还有公务在身,先告辞了。”

      我朝他道了谢便往前走去。果然,甫一往里跨,一股脂粉的香气便扑面而来,举目所见楼阁皆是胭脂色和大红木,还有在这样的天气里仅着薄纱的各色女子们成群结队娇笑着走过,有几个朝我们这抛媚眼,就算我身为女子,也不由得脸红耳热起来。

      倒是司空朔,看起来神态自若,竟还透出几分优哉游哉的样子,不露痕迹地避开了三两个“不慎摔倒”朝他一个趔趄扑来的女人。

      走了不到百步,有一处分外显眼的两层楼子,连带着那块“怡春苑”的牌子一齐撞入眼中,看样子刚刚粉饰过,来往的客人却还不少,光看这些人的打扮,大抵也都是儒士、商贾一类的。这楼子,似乎比别的地方要显得风雅些。

      虽然店名比较烂大街。

      我站在香风暗送的大门前,还有些犹疑不定,转头用请求的眼神看司空朔:“你确定我们要进去?”

      司空朔睨我一眼,突然唇角一勾,就这么大踏步地跨入门中。我苦着脸,只得亦步亦趋跟上。

      怡春苑的内部倒没我想象中那么花花绿绿,雕栏精细,漆色厚亮,楼子的格局、摆设的物件华而不俗,看得出档次却不教人眼花的那种。从大门进来的小廊子两边俱摆放着兰草,内檐坠着琉璃描金彩灯,就连里头的姑娘,也没一个站在门口卖笑接客的,一个个赏心悦目地站在大花厅内。那通往二层楼梯旁搭着台子,有两三个衣着精致的妙龄女子吹拉弹唱,咿咿呀呀的软调子一听就叫人骨子酥了大半。

      司空朔身上那股子傲气根本不用装,走路时的神态,加上略带迷惑性的皮相,一进门就透露给众位姐儿们一个信息:这货是大鱼。

      怡春苑听名字跟别的楼子是一个路数,但在这巷子里也算最有名气的一家,往来宾客不乏在政商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楼里的姑娘们自然也比别家姐儿眼光毒,看客人身价是真贵还是装贵,一看一个准。就司空朔这德行的……就算穿着那身不怎么起眼的衣裳,照样被几个姑娘紧紧贴了上来。

      “哎呀,公子是生脸,莫非头回来?”

      “公子是要上楼小酌几杯,或楼下听个小曲?”

      就连一直缩在他后面不敢张望的我也被爱屋及乌了一回,左右一口一个“小官人”的,差点就被几双纤纤玉手拖到了楼子深处。

      司空朔往里走了几步,谁也不看,径自转悠,那目中无人的小模样,在姐儿们眼里还得了?不多时就把青楼掌事的给逼出来了。

      身材犹见风韵的中年妇女挂着笑匆匆迎过来,还能瞅得清她脸上簌簌掉落的细粉:“这位爷,来咱们怡春苑是要寻哪位姑娘?看您这怕是头次来,要不您告诉一声,在前堂听几支曲子,指个姑娘伺候?”

      司空朔总算开口了,“备一间厢房。”

      妈妈这下乐了:“哎哟您该早说呀,来您楼上请,马上给备上酒菜。”言罢由两个龟公领着,妈妈在边儿上跟着上了楼,顺着廊子往厢房去了。

      无比殷勤的妈妈把一间相当开阔的厢房打开,进去后又吩咐龟公给端这个端那个,接着期待地看着我,“红牌子都在,小官人,招一个?”

      我“啊”了一声,拜托妈妈把这扇门关上,暂时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妈妈一脸惊讶,但还是强堆着笑退出去了。

      关上门后,我立即窜到门口,贴上耳朵,等外边渐渐没了人声,这才松了口气,转头愁苦地望向司空朔,“怎么办?”

      他浑然不在意地往椅子上一靠,“等着。”

      等什么?

      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在屋子里东摸摸西看看,很快无聊了。一声异常清脆的叩门声响起时,我不由得跳了起来。
      就在我迟疑着开还是不开的时候,司空朔走上前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姑娘——却不是接客的姑娘,一身丫鬟的打扮。
      不过让我震惊的不是这个。

      我呆呆地看着那张毫无波澜的脸,难得结巴了,“龙……龙昭?”

      不对,不是龙昭。

      且不说他去了边关,这人的体型和脸型,都不像男人那般有棱角,个子也没有龙昭那么高,看起来确实就是个女人。

      只是五官长得非常像龙昭,除了眼睛要稍微圆一点——当然也是凤眼。

      我呆呆地瞧着,然后慢慢转目朝司空朔看去……他不会是对龙昭相思成疾,所以到这里挑个长得像的,睹脸思人吧?

      丫鬟开口了,看模样倒是不卑不亢,颇有些风度:“参见太子殿下。”同时行了稳稳一个跪安。

      司空朔点点头,“进来吧,子虚。”

      门甫一阖上,我就跌坐在凳子上,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酷似龙昭的脸,“这是什么……易容术?”
      “不是易容。”司空朔淡淡道。

      “回太子妃,属下与龙昭同胞所出,同为殿下效力。”她平静地看我一眼,无比从容。

      “你们是孪生兄妹?”

      “姊弟。”她纠正。

      好吧好吧,我得冷静下来,不过是女版的龙昭罢了。“子虚,你也和他一样是在外面做事的暗侍么?”

      “不,属下一直在涵虚观修道,如果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属下就没有暗侍这个身份。”

      也就是说,和时刻效命的人不同,是沉睡的棋子?

      我偷偷打量着,子虚和龙昭一样都不露情绪,她脊背挺直地站着,仿佛只要你不说话她就能自动隐没在空气中。而且我总觉得她比龙昭更稳得住神,一副无牵无挂,却又隐隐透出深不可测的样子。
      我突然间想起上次龙昭的女装打扮——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出自子虚之手吧。

      “对了,”注意到一个细节,我不由好奇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妃?”

      “属下和您之前见过面。”

      我略惊——记忆里完全没这个人。

      “什么时候的事?”我迟疑着问。

      “中秋夜。”

      绞尽脑汁回忆起中秋遇见过的所有人,接着更加不能确信了,只好试探着说出猜想:“你该不会是那个掌船的吧?”

      “正是属下。”

      好吧,如此一来也就能解释那条从天而降的船,和那两盏冷不丁亮起的灯——前者是因为子虚有功夫,后者大概是暗器一类的东西弄出的效果。

      问了这么多,我方才想起来她还有正事在身。只见子虚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条月白色的手绢,直接呈给司空朔。“属下已经查验过了,这条手绢,出自一个叫清蝉子的卖艺女房中。”

      “恐怕是那个北夷人来找过她的缘故?”我提出假设。

      司空朔却摇了摇头,子虚也摇摇头。

      子虚首先解释,“据我观察这家怡春苑里接待的都是本朝文人、官员和商贾,没有异族人出没。而且清蝉子的出场花销极大,北夷人不事生产,除了他们中的王公贵族恐怕没人能请得起这样的头牌。”

      司空朔的想法就比较简洁明了:“北方蛮人体味浓重,如果那家伙生前贴身携带这样的东西,只怕香味都能给熏掉。”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猥琐。

      “还是先把那个叫清蝉子的请过来再说。”我郑重提议。

      屋内另二人均点头。

      子虚站起身,“不用招呼妈妈或龟公了,我直接去请,可以省掉诸多麻烦。”

      她离开后,我问司空朔:“子虚在这里潜伏多久了?”

      “差不多从咱们遇刺后开始——中秋那次是临时过来帮忙。”他的神情有些得意。

      “原来你一直在悄悄查这件事啊。”看来他也不是那么不靠谱嘛。

      司空朔一边儿眉毛挑起,“你也该用脑子想想,有人意图不轨,搞出刺杀这么恶劣的事,难道我会当没发生过?”

      “万一呢,谁知道你会不会哪根筋突然搭错了。”

      “我什么时候搭错过。”

      “很多次,数给你听听咯——”我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指。

      司空朔磨牙:“你这是在逼我废后呵。”

      “你废一个我看看。”我面无表情地歪歪脑袋。

      自知这方面我底气比他足,司空朔无可奈何叹息一声。我正为自己终于战胜了他一次而得意着,他却面色不善地伸出爪子开始死命揉我的头发,“说不过你就以为拿你没辙么。”

      那爪子在我头上肆意动土,我却挣脱不能,只得冷静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是天子。”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我权衡一番,最终换用了更加冷静的语气:

      “大爷饶命。”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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