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鲜师·流浪者之歌（龙美暧昧向）》景晏

11、Ⅺ

　　Ⅺ
　　“龙，我是妈妈……小幸她……”
　　“她怎么了？”
　　“刚刚医院打电话来……说是……失血过多……”
　　“老妈你别担心，我现在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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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田切龙回过神来时已经奔跑在了去医院的路上。
　　气喘吁吁打开病房门的动作有些焦躁的粗暴，看到妹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时他握紧拳头。
　　“小田切小姐虽失血过多，但好在作了恰当的应急处理后送医及时，输完血就可以离院了。只是现在她还虚弱，不要让她说太多话。”
　　护士彬彬有礼地退出后关上房门，病房内一时只余二人。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依稀有气息不匀的凌乱。
　　“自己划的。”从他进门起她始终凝望窗外，不曾转头。小田切龙凛下神色，渐走近她床前——
　　“小田切幸，你看着我。”
　　待她转眸，眼眶内原本瑰丽的两块黑曜石若死水寂寂，毫无波动的面瘫脸让他觉得她丝毫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于是他扬手，一个清脆的耳光炸响在空气中。
　　她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后静止，没有再回望他，亦没有说话和质问。
　　“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

　　“总是抱着这种半吊子的心态只会把你逼到绝路。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
　　“我不是没有过迷惑。但，我们还年轻，有各种可能，放手去拼，即使错了又怎么样？重来不就好了！”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老爸？什么东西都藏在心里，老爸即便想支持你也无能为力啊，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将心底的话说出来，老爸不是也愿意听吗？”

　　“没人在逼你，是你自己在逼自己！”

　　小田切龙许久没有如此放大声音地说话，不，是说教了。
　　只不过看到幸的样子时，他是真的生气了——
　　所谓恨铁不成钢。
　　亦依旧包含了更多的爱和心疼在其中。
　　于是他终于冷静下来坐到床边，握紧妹妹颤抖的手。

　　“我也不是没有过自暴自弃的念头。但做兄长的要找妹妹诉苦，就太难看了。我这个兄长并不优秀，能帮你的也不多，但一定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老爸老妈也是。我们是家人吧？”
　　“别否定自己，别抛弃自己。”
　　“所以，说出来吧。我会好好听着。”

　　小田切幸近乎安静将脸藏到兄长的怀中。他感觉到胸前衬衫隐约的湿意。
　　于是他抬臂环起她，轻轻拍打她的发——似保护，似安慰。

　　“校服好丑啊，好不喜欢，为什么要做成屎黄色。”她开始含混地吐槽。

　　“人体比例好难啊怎么画都别扭。”
　　“亮君的身材真好好到想画他的裸体解剖图。”
　　“一直穿着土到爆的及膝裙头发不染又不烫还真是对不起啊。”
　　“制服裙这种存在就土到爆了好吗可以的话本大爷早就穿男生制服上学了。”
　　“桃女中有我这样的奇葩真抱歉啊。”
　　“女生多的地方是非多那个班除了可爱的小真纪都让人好想捏死啊。”
　　“跳级只是个偶然啊偶然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它当成必然来要求人？”
　　“父亲失望的脸可以让我绝望啊……背着父亲的希望又太过沉重——一旦别人不对自己抱希望了又会若有所失质疑自身……啊~啊~我真是个恶劣的人。”
　　“谁说我的二次元是不务正业啊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没有比它更正的业了好吗？”
　　“升上高三以来的考试真是多得见鬼我最讨厌的就是考试了！”
　　“不去CM都是我半吊子地不想落下成绩的原因，所以才说这样的做法只会到头来两样皆失呢。”
　　“为什么之前父亲总说什么‘自己孩子的状况我清楚得很’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啊莫名其妙。”
　　“但是，最近的爸爸也变了呢。最近整个家的氛围……变了呢……”
　　“哥哥和亮君一样，说话都一针见血呢……这说明，其实哥哥也有好好地在看着我吧。”
　　“哥哥的事自己都处理得很好，而我则一点一点被抛下，曾真的让我很难过。”
　　“但是，变坦率的哥哥很可爱。”
　　…………
　　……

　　“其实，我啊，想做漫画家。”

　　“哥哥，还有老爸和老妈，一直以来辛苦你们了，我最爱你们。”

　　天气晴好。
　　街上，那人一袭风衣未系，内里是造型新颖而简单的白衬衫，搭一条贴身的牛仔，裤脚处被高邦的靴子包裹。拂拂短发便露出全身唯一的饰品——
　　右耳上的四只耳钉。
　　“今天也是晴天。”
　　改头换面的小田切幸一张面瘫脸未变，然难见的神清气爽却取代原本弥漫的沉寂。

　　——不彻底做个了结的话，就无法向前。

　　——“老爸，其实，我想作漫画家。”

　　想到那日与父亲一番长谈，她会心一笑。
　　那时她鼓足勇气敲响书房的门，在父亲应答前放开声线：“爸爸请保持这样听我说完！”
　　她略显笨拙地努力将自己的心情传达出去，包括一直以来承担的压力与深重的自我矛盾。直至最终将小心翼翼呵护的梦想脉脉倾诉。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只是想对自己负责，给压抑的自我一个彻底释放——
　　如此即便不被理解，亦不会再走上绝路。
　　她说完后空气再次被寂静弥漫，一时间她茫然无措，被焦虑煎灼的心绪让她险些神经质地哭出来时，她听到门那侧把手转动的声音。
　　迎接她的父亲的面容虽依旧满是疲惫，然唇线掠起的微弱弧度却让她见到了父亲不善表达的慈爱。
　　——“做做看吧。”
　　那时她确信，素来以为父亲与自己所在的、毫无交集、被一叶木门隔开的两个世界，就如此以语言为媒，联系到一起。
　　——“不过，看到自己的孩子上大学，是我跟你妈妈的心愿啊。”
　　看到父亲仿佛不甘心又仿佛释然的笑将已有松弛的面部皱出几米细纹时，她下定决心。
　　——“老爸老妈的心愿会实现的。我跟哥哥都会上大学的。我会考美大，毕业后再从助手做起。”
　　那时父亲眼底的情愫近乎感激，欣慰地拍她的头。
　　——“懂事了。”

　　她拎着按母亲的采购单买回的大包小袋，伴随步点轻轻哼唱——
　　“流浪是牧羊人的方向。”

　　“咦？老爸和哥哥呢？”
　　小田切夫人显是仍未习惯女儿如此中性化的装扮，一愣后才自她手中将东西接过，“提前去高尔夫球场了，我们负责带便当去。”
　　“了解！老妈我来帮你吧！”她瞬时立正站好，像模像样地立作军姿，“请夫人下令！”
　　“去把鸡蛋打好吧，拜托了。”
　　那是仿佛挣脱桎梏的重生。

　　幸的画上，流浪者放弃旅途，回乡牧羊的微笑将整个画面渲染得明丽。她也许可以体会到此刻画中人吟唱的悠远歌谣——
　　流浪是牧羊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