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三城》遥兮

5、殷勤的背面

　　威廉看着他，认真的想了想，才开口道，“你今天……被人讨厌了？”

　　卢克点点头，“态度非常恶劣，很明显的表现出讨厌我。”

　　威廉也沉默着点点头，猛地一拍大腿，“做得好！我早就希望有谁能让你意识到这一点了！”

　　威廉看着卢克的目光既怀疑又认真，“卢克，我认识了你两年，这两年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在意过任何人的看法。”
　　“所以？”青年的眉眼冷淡，整张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一切都一如既往。

　　威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说，这是个好兆头。真的，卢克。你要知道象牙塔是很美，但是你到底是生活在这个社会里面的，你也该懂懂人情世故了。老天，有的时候我真想知道你们家里人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你宠成这样。”

　　“相信我，你不会想认识他们的。”卢克耸耸肩，相当不以为然。“你说的那些我并不需要。”威廉抬起手表示自己妥协，“好吧好吧，不过有一点我一直很想说，你能不能把那套衣服扔了，你的衣柜里有那么多抵得上乔治警官一个月工资的衣服，你能不能别总穿那套最破的。”

　　“我为什么要让自己不舒服？”卢克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其实卢克并不是总是一副邋遢打扮，在有客人上门的时候，他往往会换上做工优良的衣服，将头发梳的整齐而得体，彬彬有礼浑身都是一股精英的气质，因为他认为那样的打扮能取信于人，会给他找来更多有意思的案子。

　　“明天可能会有人过来求助。”威廉拿着勺子搅了搅已被泡烂的吐司。“尽量打扮得好一些吧，卢克。”卢克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威廉到最后也没有弄明白他到底会不会听从他的意见。

　　清晨帝都下起了微微细雨，到达红茶街九号的时候安妮的大衣已经被打的半湿，一头浅金色的头发粘在了一起，看起来分外狼狈。她正狼狈的用手帕擦拭脸上身上的水珠，头上却突兀的附上一片阴影。

　　打开门的男人穿着黑色风衣眉眼冷淡，一头黑发向后梳的一丝不苟，审视她的那双灰眼睛锐利而又深沉。

　　“您是卢克布莱克先生吧，我姓邓肯，安妮邓肯。我是……”她的话被人粗鲁的打断，“我知道你是威廉介绍来的。”卢克转过身就往屋里走，安妮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才跟着进去。

　　“安妮！”威廉看见她，就露出了真切的笑容，拥抱她的力度像小时候一样有力。“真是好久不见。”

　　安妮埋在他肩头，脸上的神色恍惚了一下，“嗯，好久不见。”

　　寒暄完毕。安妮捧着手里热烘烘的红茶，迟疑而又紧张的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两人面前。

　　粗糙的旧报纸上，用鲜红色的墨水写着几个狰狞的单词。

　　【贱、人，去死。】字迹歪歪扭扭，如同刚刚学写字的孩童一般。

　　她就这么默默的慢慢地一张一张地往外掏，垂着眼睑，面目却相当沉静。写着相同单词的纸条一共有五张，整齐的排列在雕花桌子上。

　　从五天前开始，每天清晨都会有一份塞进她家中的门缝里。从一开始以为的恶作剧，到最后甚至出现了被砍了几刀的死老鼠的尸体，恶意昭然若揭。

　　“有人在追求你么？”
　　卢克直白的问话让安妮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样直白的询问在这个国度这个时代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威廉下意识的喝止他，“卢克。”

　　“没关系。”安妮对威廉笑笑，看着卢克的眼神却说不上太温和，字斟句酌道，“有一个……”

　　尤索邦迪，出身军人世家。祖父为大将，父亲为上将，一向在帝都作威作福，本身才能并不出众，但却将纨绔子弟的恶习全盘接收，在帝都素来是恶名在外。十五岁起就闹出了不少丑闻，至今仍有好几位单身母亲坚称他是孩子的父亲。其实这样的纨绔但凡是权贵世家都会有几个，可是尤索却偏偏因为行事作风成为了其中最出名的。

　　他生性贪花好色，喜新厌旧，但是对于厌弃的旧人的态度，说是刻薄寡恩已算是好的了。以往也有人不死心想要挽回两人之间的感情，不是被他暗地里派人泼脏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是随意作践去讨新宠的欢心。帝都不知有多少人厌恶他至深。

　　追求安妮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同狐朋狗友玩闹时，有人同他打赌即使他手段通天，也定有追不上手的姑娘，尤索本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一心要证明自己的魅力。恰巧有个朋友曾去过国立图书馆，对安妮的印象相当好，便以安妮为赌约。

　　尤索之前遇上的女孩子，大多是贪慕他富贵身份的，虽然其中也有不少好女孩，但因着尤索一向偏好清纯女孩的口味，大都涉世不深被他几番甜言蜜语再施几个小手段就真的相信他，对他死心塌地了。他自认魅力超凡，其实在帝都的大多数女孩子心里，都是十足的让人倒尽了胃口，退避三舍都不足以形容。

　　安妮家教严谨，对他轻浮的态度非常厌恶，虽然谈不上会恶言相向，但却也从来不给他好脸色。尤索大怒，本只是玩玩现在却硬是要把她追到手才肯罢休。

　　尤索邦迪的桃花债数不胜数，安妮嘴上虽然没说，心底却是怀疑是尤索惹下的桃花债做下了这件事。

　　卢克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她日常作息和周围的交际圈的问题，才让她把威胁信留下，承诺会给她一个答复。

　　安妮略略有些失望，之前威廉向她推荐的时候很是夸奖了一番卢克在分析推理方面的才能，她虽也只是抱着来试一试的心情，但到底存了几分希望，但是卢克却从始至终几乎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说出来。

　　威廉把她送到门口，嘴里似是抱怨却又透着亲昵，“之前就说了，如果有困难的话就来找我。刚来帝都就遇见这种事，你因该早些来找我的。”安妮看着他笑笑，嘴角的弧度下意识的想要抿住些，看着他的目光暖意融融。

　　直到威廉送走了人，卢克才开口，“你说……她刚来帝都？”

　　“嗯？”

　　看着威廉一副不解的样子，卢克也不多在这个话题上做纠缠，直接问道，“你同她是什么关系？”威廉显然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简单而含混道，“不过是从小就认识，因此关系较为亲近些罢了。”

　　卢克的双手交叠着，看着他的目光冷淡却清明，有一股什么都看透了的味道，“说实话，威廉，你并不难懂。你对刚刚那个女人非常的好。我并不太注重一些生活细节，我从来没往家里买过红茶，甚至我敢肯定一直到昨天早上我出门前，家里都是没有的。你做我助手的这两年，我也从没见你买过什么来提高我们的生活质量。”他耸耸肩，虽然依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是在威廉看来却充满了嘲讽的味道，“那红茶是你特地给她买的。”

　　“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安妮从小就认识，所以关系比较亲近。”威廉抱着臂，甚至可以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卢克。

　　“在她来和走的时候，你都拥抱了她。交谈中一直在对她嘘寒问暖。”卢克的目光充满了一种冷静的态度，让威廉本来暗涌上来的怒火不知不觉的在这种沉静的目光中降了下去。“你到底想说什么，卢克？”

　　“我只想说……”卢克伸出手，苍白的手指缓慢而目标明确的指着威廉的眉心，“你为什么讨厌那个女人？”

作者有话说

　　存稿君不卖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