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崔恕己

1、结局之后

　　结局之后（读《红毛》）
　　很长一段时间，对毛姆的印象停留在那本只看了开头的月亮与六便士。这个老头在进入正题前东拉西扯绕了一大段，绕得我都没了看下去的心思。反正内容都已经知道了大半，就把它闲置了。
　　这本倒是看得颇痛快，篇幅小，有描绘有情节。
　　红毛写得真好，像一首诗。耀眼如希腊天神的红发少年，和木槿般美好的土著少女一见钟情，质朴，单纯。那种亚当在花园里一觉醒来，发现夏娃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凝望着自己，伸手去抚摸她时的爱，让两个年轻人在自己与世隔绝的家园中过上了伊甸园里一般的生活，不知日月，直到——曾是水手的红毛被岸边的捕鲸船诱拐，土著姑娘萨丽哭干了眼泪,夜夜守候在海边……
　　后来成为了萨丽的丈夫的瑞典人尼尔森说：“他们也许应该感谢那无情的命运，在他们的爱情似乎还处于顶点时就把他们拆开。他们吃了苦头，可是，他们吃的是最美的苦头。”彼时，听故事的肥胖粗鄙的船长红毛大笑着，三十年前的当局者，三十年后，面对粗壮的土著妇女萨丽，淡漠得比路人还不如。萨利甚至连知道他身份的机会也无，只给了红毛冷淡而短暂的一瞥。即使有了知晓曾经恋人的契机，大约也不会有时光飞逝的怅然，美貌不再的深憾与惊恐吧。大约是与红毛一般，心里已经无法吹起哪怕一丝涟漪了。思及此，人生瞬逝而又无尽的虚空感袭上心头。
　　假如故事在红毛和萨丽的伊甸园里戛然而止，那这毫无疑问是个happy ending；假若作者在红毛被带走时给故事画上句号，那么这便是一首凄婉而悲怆的爱情诗。但故事偏偏延伸到了三十年后。也许，每个或圆满或深刻的结局都不能叫人相信。白雪公主是否在婚后繁忙的家务中灰了脸庞？睡美人和她一百年后的小丈夫有没有代沟？不到真正的结束，谁也不能断言故事是令人欢喜还是令人忧，抑或令人莫可奈何无语凝噎。称得上结束的，是最后一面，是死亡。因此，卖火柴的小女孩令人悲伤却最是温暖人心。造成故事总也难有真正的结局的，是人心的难以揣测。正如我同样无法理解，能淡漠面对老丑的萨丽的红毛，为何会在登上小岛的一刹那起，便毫不迟疑地踏上走向那隐秘小屋的路？因为习惯么？三十年过去了，这习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