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江南之风云初会》月染衫

11、十、玉佩牵情

　　送走众人，院子里一下子冷清起来。
　　“叶桑真是走运，找了个这么可爱的姑娘。他平日孩子似的，不想却要成亲了。”她小声嘀咕。
　　施易云看了看她笑说：“缘分到了，由不得人的。“
　　“是啊，由不得人的。”想起他方才和叶桑的话，沈君仪轻声问：“你要走了？”
　　“嗯。”他答道：“明日启程。这次本就是告了假回乡祭祖，返程的时候经过飘叶山庄，叶庄主盛情难却，才留了几日，本就打算告辞了，不想却生事端，中了毒来此医治，行程已经耽搁了。而且方才听白泽所言，乌孙有意犯我边境，我要赶快回京准备了。”他絮絮地解释给她听。
　　其实，本就知道，他只是一个过客，留也留不住的。只是，这个消息来得有点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她怅然道：“又要打仗了啊。”
　　“恐怕难免，山河破碎，苦的还是百姓。”
　　她展眉一笑：“我答应过的，今晚就启那坛竹叶青给将军送行吧。”
　　有一瞬间，他冲动地伸出手去，想拉住她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走，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他不忍让她去承受战争的残酷，边塞的艰苦，更不舍她做个和丈夫聚少离多的寂寞妻子，她值得更好的对待。还是放手吧，他对自己说。指间，是一阵冰冷的风。
　　晚上，沈君仪下厨，炒了几个小菜，开了那坛竹叶青。二人坐在院中，依然是个月白风清的夜晚，但是，饮酒人的心情却不同了。
　　沈君仪也不怎么说话，只是一杯一杯地给施易云和自己倒酒，她的酒量本就不怎么样，再加上有闷气郁结在心里，不大会儿便醉了。
　　“别喝了。”他伸手去拦，见她拼命灌酒的模样，心里揪着疼痛。
　　她望他，媚眼如丝。她一直是个轻逸的女子，很少看到她如此娇媚的一面，一时竟看得失神。朦胧月光下的她，美得惊人。
　　她笑，步履蹒跚地起身，踱到他身旁，踉跄着险些栽进他怀里，他赶紧将她扶住，任她将柔软的曲线贴在自己身上。
　　“你知道吗？”她痴痴地笑，将自己晦涩的情摊在他的面前：“我已经习惯了听你讲故事，吃你做的菜。可是，我知道，你是天下百姓的飞云将军，是皇上的好臣子，是战场上让敌人胆寒的破军星，却独独不会是我一个人的施易云。”
　　“你醉了。”他颤声道。这个醉时坦白，醒时内敛的小女人让他有些招架不了。
　　她不理会他，接着道：“我的心很小，小得放不下太多。而你的心很大，装得进社稷江山，装得下百姓生死，却没有我可以栖息的角落。我只希望有个人陪着我，浪迹天涯，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样的生活是何等惬意。可惜，那个人不是你。”她用纤细的手指描画过他的眉眼，无限眷恋：“我知道，我很胆小，很自私，可是，你是战场上变幻莫测的云，我没有办法抓住你，也没有力气跟上你的脚步，更不愿意你因为我放弃什么。所以，我只有逃，只有躲，只有装作不在意。”
　　她举起空杯，醉眼惺忪：“来，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终于，她醉倒在他的怀中，酒杯落了地，碎成片片伤心。
　　他闭上眼，心头苦涩。她说他是属于战场的飞云，她又何尝不是一阵飘忽的风呢？想抓，抓不住，想掬在怀中，她就溜走，想躲避，她又钻进心里。她的潇洒让他爱，她的脆弱让他怜，她的忧郁让他痛。怀抱这自在如风的女子，他沉沉叹息：“我该拿你怎么办？”回答他的，是纺织娘的鸣叫和远处的几声莺啼。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施易云便已起床，沈君仪因宿醉，还在酣睡，他站在她门外犹豫很久，还是放弃了叫醒她的念头，回到屋子里，铺纸研墨，沉吟许久，斟酌再斟酌，给她写了一封短笺，再将腰间玉佩摘下压在了短笺上。原以为落花无意，但是，她昨晚的一番话却揉碎了他的自制，让他无法潇洒抽身。明知该彻底放手，从此，天各一方，不再牵连。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把玉佩给她，只为千山万水，与她牵着这么一线联系，一份姻缘。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温馨的院落，一转身，他推门而去，不再回头。
　　沈君仪醒时，天已大亮。推开房门，满院空寂。想是他已经走了，连一声珍重都没有留下。这样也好，省得徒增伤感。不用面对他的背影，她甚至有一丝庆幸，心中有种不知名的情绪在涌动，她没有把握在面对他的时候那情绪不会喷涌而出。
　　不知道昨夜喝醉可曾胡言乱语？唉，头好疼！她揉揉脑袋走进西厢房，一眼看到桌上莹润的玉佩和玉佩下的一方摊开的白纸，跃入眼中的是他飞扬的字迹。“君仪”他如此称呼，这是他第一次称她君仪，而不是疏离有礼的沈姑娘，却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她继续看下去，“今日一别，不知何年再见。此玉佩乃吾随身之物，当年陛下赐玉佩时曾言，日后可执此玉求一个心愿。今将玉佩相赠，他日相见，以此为证，必然允卿一事。就此别过，珍重。”寥寥数言，落款是“施易云”，而不是那个天下人的“飞云”。
　　她伸手拿起玉佩，攥在手里，那上面似乎还存着他的体温。这算什么？原本想将他忘个彻底，他却拿玉佩牵住了她，让她舍不得，丢不掉也忘不了。说是允她一件事，却是许了一个不可知的未来。这个施易云！奇怪的是，心里居然感到释然，原来，她的心也是不舍的。
　　一缕笑痕爬上眼角，允我一件事是吗？我等着……
　　卦象中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吧！这也许就是命运，一直在抗拒，但是最终，那棵情苗，还是在心头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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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第一卷总算写完了。请看下卷 梦江南之风云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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