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辛未年四月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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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畔，十万魔兵集结，魔气升腾，黑云翻涌，遮住了鬼界昏黄的天空。血色的忘川水激荡不止，怨魂厉鬼不甘地嘶叫着，逐渐被魔气侵蚀，魂飞魄散……
我想，这也会是我最终的结局吧。
“阿姊。”不知何时秣殊站在我身后。昔日苍白倔强，容色殊丽的少年一身玄色帝袍凭的多了几分君临天下的气势。
我轻叹：“秣殊长大了啊……”
“阿姊……”秣殊再次唤道，一向平静淡漠的脸上多了几分红绯，长长的眼睫毛垂下掩住了涟滟的眸光。
“秣殊倒宁愿时光永远停留在三百年前，和阿姊一起在燕回峰生活的百年是秣殊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秣殊……”我恍然明白了什么，回首望去，他依然垂眸望着激荡的忘川水，长睫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着。
秣殊……
我忽然想大笑，苍天何其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阿姊！”
在冷笑止不住溢出唇角时，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脸颊。
“阿姊，为何要落泪。”
落泪？原来我竟哭了……
我微微退后一步，让开脸上流连不去的带着暖意的手指。
他微微一愣，眸中微微黯然。
我只作不知，淡淡道：“只是想起往事罢了……”
只是，只是想起昔年凤栖殿中，我也曾拉着一个人的手，殷殷如是说道。
彼时，凤栖殿内伽南香气渺渺，不同于殿外的十里雪色，殿内温暖如春，暖融融的让人止不住的不断弥漫上来的睡意。午后本是陪云倦在殿内看书，我却睡意沉沉，头抵着志怪小说堕入了黑甜乡。
再次醒来时，我却躺在窗侧的软榻上，正对着一树如云似雪的梨花，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打在梨树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不时有梨花花瓣飘落，携着一丝丝雨的清冷，零落在地，铺满了花间的小道。
“咳咳，怎么，咳，怎么不多睡会儿……”淡淡的声音。
我赶紧起身，关上窗子，然后回头狠狠瞪了云倦一眼。
我约莫睡了小半个时辰，他还是如我睡前那样坐在书桌后，只是原先摊在桌面上的折子换成了《万汇仙机》，此时正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捂嘴，轻咳声止不住的溢出。
“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下雨了怎么不关窗，还让冷风吹进来！”
抱怨归抱怨，我还是急急赶到他身边，替他抚着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云倦才停止了咳嗽，苍白的唇角扬起，拍拍我的手，笑道：“抱歉，吓到你了。”
我一手打开他的手，佯怒道：“抱歉？你每次都这样，一句抱歉，我却要担惊受怕！”说着，心头一酸，虽然他在竭力隐瞒自己身体的状况，但朝夕相处我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他希望我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如今，每天早上睁开眼，我都再也看不到他眉间无垢温柔，触不到他微凉的指尖。
“锦儿，锦儿……莫哭。”声音无奈，微凉的手指抚上脸颊，拭去流下的泪水。
我抓住他的手，将脸埋入他微凉的掌内，泪水止不住的滑落脸颊，落入他的掌内。长久以来的爱恨、怨怼与相思仿佛都在这一刻随着泪水肆意的释放，心绪辗转，忽而觉得仙途漫漫，却也不过弹指一刹，千万年指尖流过，终究握不住什么，不过虚度，到头来依然逃不过那一场寂灭，多少爱恨不过枉作后人笑谈；忽而觉得苍天视万物为刍狗，我又何苦依循所谓天道，不若反出仙道外，我倒要看看这天道轮回能奈我何！
心下如斯想着，血液仿佛也渐渐沸腾起来，周身仙气乱窜，手指渐渐下移，摸上了腰间的灵器“水月，”水月突突跃动着，杖身冰寒彻骨。
“锦儿！”
忽然眉心一凉，一道仙气已从眉心注入，沿着经脉流走。上古时积蓄的浑厚，精纯的仙气慢慢压下周身乱窜的真气。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睁开眼便撞入一双黑眸。眸色深深，宛若深潭，却又有一点清凌凌的，是千万年来在上位者积蓄的光华。此时，黑眸里却只剩下担忧，还有丝丝缠绕的伤痛。
我松开他的手，转而搂上他的腰。
他微微一愣，也轻轻拥住我。如先前一贯轻轻的，却渐渐收紧……
窗外雨声渐大，哗哗一片。室内却守着小小的一片宁静。静静拥抱着，整个世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仿佛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没有彻骨的怨怼与相思，只有我们两人，面对最后的寂灭。
“阿倦，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好不好？呵呵……”冰冷的笑意止不住溢出，“阿倦，我们若能一直在一起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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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畔，我迎风站着，身后是集结的十万魔兵，身前是仙气腾腾的天兵天将，身侧的人是秣陵，不是曾经与我并立在凌霄山巅的人……
“妖物！昔日我天庭待你可不薄，为何叛出我天庭？快快束手就擒，与我归去，好饶你一命！”一个着紫色盔甲的领将朗声道。声声有裂金碎石之力，言尽而音未绝，如隆隆如雷声滚过，身后魔兵有些已唇角溢血。
忽然，琴声响起，琴音幽幽，带着婉转缠绵的味道，在隆隆雷声中弱而不绝，曲音步步攀登，在至高点曲调一转，隐隐有了金戈之声，纵横捭阖，只让人觉得心胸一畅，热血沸腾。
循音望去，只见右侧断魂崖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红衣乌发，席地而坐，膝上摆着一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辛未年四月初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