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大宋》三千水生

8、第八章

　　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人在得意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格外舒爽，李崖今日可谓是春风得意，心情不是一般的快活。原因无它，今天就是李崖的书局开张的日子。

　　经过训练之后，十个制陶匠人已经能不出差错的从泥胶活字中选出所需的字了，李崖又将铁板换成了铜板，为了提高效率，还准备了两块铜板，一块排字，一块印刷，这样交替使用，效率更加高。

　　早在四日前，书局就开始印刷《佩文韵府》。佩文韵府作为一部词典，所涉及字的数量当真是繁如夜星。李崖命李飞他们将常用的‘之’，‘也’等字烧制了20多个，以备一版内重复使用。若是没有准备的生僻字，则临时刻出，用草木火烧成。

　　当第一本佩文韵府印刷出来的时候，李崖提笔在扉页上写下：“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谨以太白此句赠与佟兄，感兄长扶我于微时，托我于真心。寥寥数语，权表心意。

　　佟远收到这本书的时候，似乎有些惊喜，又似乎有些伤感。他看了看书后面的定价，对李崖说道：“李兄弟，原来你是在捣鼓这个呀，这感情好。三十文，一本这样的书只要三十文，这是好事啊。”

　　佟远像是回忆起过去，神色渐渐的迷惘起来。轻轻说道：“李兄弟，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读过书的，可是乡试却屡考不中。那个时候一本书就要三百文，为了让我读书，家里面值钱的东西都当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我亦无法，只得开始操持我以前看不起的贱业，十年过去了，现在我至少有了这个玉角楼。”

　　他说着说着，眼睛里面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対李崖道：“李兄弟，你是个有本事的，你这样做很好。这三十文一本的书也很好，很好。”

　　李崖却是理解他，人都是要长大的。理想与现实，这是一道选择题。佟远也曾经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但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饭都吃不饱了，还谈什么理想呢。

　　李崖取《大佛顶首楞严经》中楞严二字为自己的书局命名，谓之楞严书局。

　　古人有言：“自从一读楞严后，不看人间糟粕书。”佛也在经中说，末法时代，楞严经先灭。其余的经典，逐渐而灭。就是说楞严经是所有经书中最重要的一部，佛家的所有道理和末法时种种乱象都在这本经书里面。

　　李崖为书局取了这个名字，一是为了将楞严书局打造成最好的书局，二是希望能够帮助更多家境艰难的人能够读书识字，做好学问。

　　李崖为了书局今日的开张准备了一千本活字印刷的佩文韵府，每一本都在底封面上印有：‘定价三十文’的字样。

　　李飞和胡雪两人站在楞严书局的牌匾下，拿着铜锣，一边敲打，一边说话。

　　“今日，楞严书局开业大酬宾。佩文韵府，只要三十文。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佩文韵府，迄今最全的韵书，所收之词内有先秦至今的文人著作，只要三十文，买到就是赚到，乡亲们快来看看。”

　　嘉兴的百姓们都围在书局的外面，对于以前的‘臻艺陶坊’变成现在的‘楞严书局’，众父老乡亲表示他们还有一些接受不能，这也转型转的太快了吧。

　　最让嘉兴小伙伴们惊讶的就是‘楞严书局’推出的这本只要三十文的书，姑且不论这本书到底好不好。它的价格就足以让许多人动心，三十文啊，只要三十文。现在市面上一本最普通的论语都要四百文，这三十文一本的书怎么样看都划算啊。

　　一位身着洗的发白的长衫的读书人问道：“这本佩文韵府真的只卖三十文么？”

　　李崖对他道：“本店诚信为本，自然不会蒙骗顾客。大家看我们每本书的最后都标着它的定价，就是三十文。”

　　“好罢，给我来一本。”这位读书人拿出三十文钱递给了李崖，从她的手中接过了一本佩文韵府。

　　这位读书人当真是个书痴，刚拿到书就情不自禁的翻阅起来。待他沉浸在书中，还不时兴奋的感叹一两句：“好书，这真是我看过的最好的韵书了。”

　　旁边的百姓有人认出了他来，有人惊道：“那不是武疯子吗，武疯子也道这是好书呢。”

　　武疯子也算是这嘉兴的一位名人，他在十九岁考取了举人，按理说他一脚迈上权贵的边缘了，照理应该活的舒舒服服。

　　但是无奈这个武举人嗜书如命，看到好的孤本不惜一掷千金买下来，一而再再而三，多有钱的家底也禁不起这样折腾，是以一直过的清贫的很。嘉兴当地人也慢慢开始叫他武疯子，不称他为武举人了。

　　周围的那些人此时脑袋里都在想着：武疯子=好书=三十文这个公式。最后的结论就是这样的便宜不占就是傻子，个个削尖了脑袋要往店门口钻。

　　“别挤我，老板我要一本”。

　　“老板，我要三本。”

　　转眼间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将整个店门口围了起来，人与人之间相互推搡，不是你踩掉了他的鞋，就是他打到了你的脸。隐约还能听到“李老三，你不识字，买什么书？”“老子买给儿子看，不行啊。”之类的话。

　　李崖看着眼前的情景从‘大伙坐板凳围观’变成了‘乡里乡亲蜂拥购买特价鸡蛋’，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能，只是机械和李飞他们一道点钱派书。

　　没过多久，楞严书局现在推出三十文一本的好书的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传遍了整个嘉兴城。

　　大抵是我们中国人从古至今一直有着很严重的从众心理，大家说好的东西，就一窝蜂的凑上去买。

　　现如今，不管是赶考的考生，还是喜欢做诗的才子，就算是不识字的老百姓也往那边跑，都想抢下一本三十文的好书。

　　原先本就拥挤的店面随着这些人的加入变得更加拥挤，本来就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混乱。而挤在一起的人们，似乎变得更加有勇气，更加奋不顾身的往里面挤。

　　而李崖她的“请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书还是很多的。”这句话在这种背景下亦是显得苍白无力。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更快的找钱，更快的给书

　　这种机械动作不知道维持了多久，李崖自己都快忘了。李崖又接了一个三十文钱，转头对李飞说道：“李飞，把书递给我。”

　　李飞也茫然地将手伸到书对上，却突然觉得不对，对李崖说道：“老板，没书了。”

　　“没书了。”李崖茫然的重复，却猛然间清醒了起来。“李飞，你说没书了？”

　　李飞点了点头，手往那边一指。果然，原先堆得高高的书堆，现在变得空空如也，已经是一本都没有了。

　　此时，却还有很多手里面握着钱向她递过来。李崖拿起身边的铜锣，猛地一敲，大声说道：“乡亲们，冷静一下，我们书局的书已经都卖完了，各位乡亲请等明日再来，明日的书还是三十文。”

　　围在店门口的众人听到李崖如此保证，方才依依不舍的散去。知道此事，李崖方才松懈下来，重重吐出一口气，心中想着：明日一定要多寻几个伙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