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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眼定终生 ...

  •   炎国丞相府

      易水湖中心亭内,一名女子在侍女陪同下,焚香弹筝。

      那女子眉弯弯如柳,目盈盈如秋水,长睫如扇,一枝精巧的玉簪轻轻挽着她如瀑的墨发,松而不垮。

      几缕青丝从她额际垂下,黑墨似的颜色更显出她肌肤的白皙如玉。

      女子着一袭白衣,美若滴仙,纤尘不染。竟惹得身后的侍女不敢抬眼看她。这般完美如仙的女子,多看一眼,便是亵渎。

      纤长的指轻轻抚过琴弦,忧媚的乐声从女子手下倾泄而出。

      她专心抚筝,微微敛眸。身畔围绕一抹淡淡的忧愁。

      “---”破音传入耳内。是弦断。

      指腹柔软肌肤上,渗出一小抹绝艳的红。

      “小姐……”侍女微蹙了眉为她担忧。

      “小伤,无碍。”女子却一点儿都不在意,抬手抚上那断弦,白皙的指腹又被划出一道红痕。

      琴弦断了,她忽然忆起很多年前曾有一名绝艳的女子对她这样说:

      “澜儿,弦断人现。魅音琴弦断之时,便是你与他今生缘起之时。”

      美眸微转,流光忽现,誰也不知猜不透她此时的心思,她的心思就如同她的愁一样,被她掩埋的很深。

      “澜儿,澜儿……”离亭子不远的回廊上,一个中年男人忽然出现。他笑着迈轻快的步子向白衣女子走来。

      听见那苍老沙哑的声音,祁若澜回头,弯眸轻笑,忧郁尽敛于眉间,“爹,您怎么来了。”

      祁舒慈眉善目地微笑,步到若澜的对面坐下,“自然是有事而来。”

      目光偶然落到她抚筝之手上,一抹淡淡的红,映入眼帘,揪起祁舒的心,“澜儿,你的手……”

      祁若澜抽回自己抚筝的手,淡然道,“只是不小心擦伤而已,无碍,爹爹莫要忧心。”

      话虽如此,但祁舒仍是心疼不已。

      自己唯一的女儿,自小体弱多病,平日里她纵是累了一下,他也会心疼万分。

      “碧罗。”祁若澜轻声唤着侍女之名。

      碧罗屈膝行礼,应道“奴婢在。”

      祁若澜纤指轻轻抚筝,似是恋恋不舍,敛目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将这魅音琴拿去焚了……其灰撒于桃花树下。”

      “是。”碧罗抱着筝,匆匆离去,很快碧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祁若澜视线中。

      祁舒低头察看祁若澜指上的伤,见那血未止,而且还有越渗越多的迹象,心疼得不得了,大手一挥喊道:“来人啊,把御医给我传来!”

      一侍从正准备去喊人,却被祁若澜拦了下来。

      祁若澜轻轻摇头,似笑非笑,“爹,不过是小伤而已,何必唤来御医。”

      祁舒还想要说什么,但看见自家女儿如此坚持,终是噤了声。

      拿出腰间手绢轻拭指腹血痕,祁若澜像是无意一般开口说道,“爹,你来见澜儿莫不是因为澜儿的婚事?”

      祁舒身子一愣,接着便仰天大笑,“不愧是我祁舒的女儿,果然聪颖。没错,为父今日来就是为了澜儿的大婚之事。”

      拍拍手掌,便有几名侍从将数十画卷带进亭来,放在桌上。

      “澜儿你已经十七了,早该找个夫君嫁去。为父也不想让你嫁去。但,总不能为了为父的一点私心而误了澜儿你的一生。”

      画卷一一摊开,画中男子皆是俊美非凡,无一不带着富贵的气息。看得出来,这些人都非平凡之人,其家非富即貴。

      祁若澜浅笑,“爹,这法子不是只有选亲男子才会用的吗?为何您要逾越呢?”

      “这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同为父无关。”祁舒摊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然后指指画像道:‘’澜儿别理会那些细末枝节了,先看看吧。这些人均是为父精挑细选的,绝对都是人中之龙。你看看你喜欢哪个,就同为父说,为父替你做主,将你嫁与他。”

      “爹,定然要选一个吗?”

      “这倒不用。如若这些人都不合意,那便不必远了。只是澜儿你要告诉为父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这样为父才可帮你物色。”

      祁若澜浅笑,不语。

      随手翻开那些画卷,她的眼忽然定在了一副画卷上。

      画卷上一个男子立于桃树之下,花瓣散落于他的墨发上,淡紫色的衣抉轻轻飘动。

      男子的笑,令她觉得,恍若隔世。她恍恍惚惚忆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曾有这般俊美的一个男子在放肆绽放的桃花树对她浅浅的笑,那笑如春意,化了万里冰霜。

      祁若澜几近痴然望着他的笑,这一眼,便定了终生。

      见这画像,祁舒暗暗心惊,随手拿了一张画卷来掩住那画,道:“澜儿你看,这人不错………”

      祁若澜拂开那张画卷,让原先的画卷露出来。她指着那画上人问:“爹,这是谁?”

      “这是……爹的政敌,凌王沐梓凌。”望着女儿期盼的模样,祁舒终是狠不下心来瞒她。知女莫若父,祁丞相又怎么会不知他唯一的女儿于这人有意。

      “他来提亲的吗?”

      “这……名单中并未有他的名。怕是哪位公子误了手,将他的画像拿来了罢……”祁舒沙哑着声音说。

      祁若澜敛眸,微笑,脸上忽现一抹绯色娇羞。

      “爹,若真要澜儿选,那澜儿选他可好?”

      祁舒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犹豫道“这………”

      世人皆知他与淩王是宿敌,并且凌王喜欢信国尉的女儿信莞紓那亦是人尽皆知的事。若自家女儿嫁过去,怕是不会好过的。

      “爹,澜儿欲伴他终世。”

      他起身冷声说道,“绝对不行!澜儿你选谁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嫁于他。”语气里是祁若澜未曾听到过的坚决。

      祁舒扭过头,不敢去看她那双积水的眸,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答应了他。

      “爹……若在这世上走一遭,却不能伴着心仪之人,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她的声音凄然,令人不禁为之动容。

      祁舒负手而立,听见祁若澜说的话,他的身躯轻轻颤动了一下,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摇了,只是他不动声色,依旧冷着面貌,“澜儿,爹决不会答应的。”

      “爹,澜儿此生,注定活不过25岁,爹又为何……”她急了,一时气血运转不顺,张口便吐出一口血来。

      她这身子自小便弱,受不得一点气,也不能急,于是她便养成了这波澜不惊的性子。

      这祁若澜此生此世,唯一一次心急到吐血,是为了他,也只为他。

      “澜儿,澜儿!御医!快传御医!”祁舒急忙上前扶着她,让小厮马上去传唤御医。

      祁若澜终是无恙,只是昏睡了一夜。这一夜,祁舒守于床畔,寸步不离。

      长卷的睫毛轻轻颤动,若秋水的眸睁开来,携带着淡淡的迷离。

      祁舒激动地老泪纵横,直呼“澜儿澜儿你终于醒来了。”

      看着父亲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祁若澜的心口一紧,虚弱地开口道:“爹………”

      “澜儿别说话…”祁舒粗糙的大手轻抚祁若澜的脸怜惜地说,“澜儿,为父不会再阻止你了……”

      “澜儿,不论你嫁于谁,为父都不会再管了。宿敌又如何?这些都不重要了。为父只要澜儿开心就好,开心就好。”祁舒激动得语无伦次。

      “爹……”祁若澜见到祁舒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父亲老了。

      父亲已不再是那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炎国丞相了,如今的他,只是一名为女儿烦忧的父亲,年迈的父亲。

      心里,有种酸涩的感觉。

      祁若澜勾起唇自嘲一笑,怎么,祁若澜,你竟然也会有怜悯之心……

      数日后,朝堂之上。

      高高在上的天子赐婚于凌王,女方是祁丞相的女儿祁若澜。

      百官议论纷纷。

      官员a:祁若澜?就是那个在棺中出生的才女祁若澜?

      官员b:可不是嘛,祁舒可只有一个女儿。

      官员c:那凌王可有福了,听说那祁若澜长得异常美艳,而且很有才,才刚出生便会讲话,三岁时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沐梓凌冷眼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乖乖噤了声。沐梓凌的眼神如风,但绝不是可化万里冰霜的春风。他的眼神是如腊月风一般的凛冽,让人因寒而栗。

      “凌王可有不满?”虽是询问的句子,语气当中但却有着不容置否的坚定。

      这就是君王,至高无上的君王该有的威严。

      但就作为一个皇上来说,翎苋帝做得非常好。只是作为一个兄长或着儿子来说,翎苋帝做的,除了差,还是差,总而言之,就是差到了离谱的地步。

      “臣没有。”沐梓凌是个聪明人,向来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有利。这时候纵然是他自己想要拒绝,皇帝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的。

      “那好,婚期便定在3月以后,可好?”

      “但凭吾皇做主。”

      于是,祁若澜和沐梓凌的婚期就定在了三月以后,桃花盛开的那个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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