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盛开》小木清流

12、 穷人与富人

　　转眼到了“三八”妇女节，学校决定为女教工们放半天假以示慰劳，并且每人发一大桶洗衣液和一桶洗洁净作为节日的礼品，当然男同志也跟着沾光，毕竟大多数男同志家里还有个“半边天”，领导的用意是给他们也放假多陪陪家人，家庭幸福，社会才能和谐。于是上午上课，下午放假。
　　“桑夏，下午去逛街吧。今天妇女节，说不定有什么打折活动呢。”叶文清对桑夏说道。
　　“好啊，放学就去。”桑夏也想出去逛逛。
　　“叶老师，”当二人走出校门时，却被传达室的田师傅叫住了。
　　“什么事，田师傅？”叶文清停下来问道。
　　“石磊磊老师今天来了吗？有他的快递。”
　　“他今天请假了，不过他打电话了，有他的快递让我们帮忙签收。”叶文清答道。
　　“那最好不过了。”田师傅放心地说道。
　　叶文清拿过快递单，在签收栏签下石磊磊的名字，边签边咕哝道：“这名字真麻烦，这么多石头，他该不会五行缺石头吧？”
　　“别贫了，快点儿。”桑夏催促道。
　　签收完快递，寄放在传达室，二人来到万达广场的服装区。夏装已经上市了，今天是妇女节，商场怎会错过如此大好的促销时机？基本上所有与女性有关的服装及用品都有优惠，尤其是化妆品与服装，买100元返100元的代金劵，看着如此大的活动力度，二人心动了。可再看看那些衣服的价格，立马蔫了。随随便便一件小衫，或T恤，少则几百，多则上千，甚至几千，而且是折后，每件衣服的标价后面，都不经意地拖着几个零，看着就让那些囊中羞涩的同志们望而生畏，望而却步。
　　“都这么贵，抢钱呢。”桑夏小声嘟囔着。
　　“这叫品位，不懂了吧。”叶文清行家一般地说道，仿佛她不是草根，而是大腕一般可以一掷千金，花起钱来眼都不用眨一下一样。
　　“这个无袖挺特别，适合你，不错，要不你试试？”叶文清顺手从衣架上拿出一件淡蓝色棉麻的无袖，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所谓的特别，就是在后衣摆处多了一块布而已，她积极地怂恿桑夏试穿道。
　　桑夏接过来，忍不住看了看价格，上面赫然标着998￥，而且是折后。
　　“这是我们刚上市的新款，小姐要是喜欢，可以去试衣间试一试。而且今天妇女节，我们都有活动。”导购小姐礼貌地像他们介绍道。
　　“谢谢，我们再看看。”桑夏微笑回答。
　　“还品位，998块钱买个坎肩，我疯了？除了特别贵，没看出哪儿特别。”待导购小姐接待其他客人时，桑夏强忍住不满，朝着叶文清吹胡子瞪眼道。
　　又转过几家店，当他们路过几个普通的大众化的专卖店的时候，桑夏正欲进去看看，不想却被叶文清一把拉住道：“注意品位。”那看似友好的微笑，让桑夏有一种欲揍之而后快的冲动。
　　“这怎么又没品位了？”桑夏不服道。
　　“亲爱的，你今年多大了？你觉得像阿依莲啊，森马啊还适合你吗？还装纯装嫩给谁看啊？我们现在是人民教师，着装起码的要求是大方，得体，优雅，成熟，这样的都市白领女性，你以为你还十八岁呢？面对现实吧，啊？”叶文清在那手舞足蹈，抑扬顿挫地教育桑夏道。
　　“不用装纯，我本来就很纯。我连恋爱还没谈过呢，难道还不够纯啊？再说我就喜欢阿依莲，森马什么的，喜欢这样的风格难道还成罪人了？”桑夏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没罪，但没——”叶文清故意扯着强调。
　　“品位是吧？”桑夏翻了叶文清一个白眼。
　　“那倒不是，已经不适合咱们了，你看那边有长裙，咱们过去瞧瞧。”叶文清拉着桑夏，便往前走。
　　“这裙子不错，亲爱的，要不你试试？”叶文清又怂恿道。
　　桑夏拿过来看了看，一个自己并不熟识的牌子，自己有意却装作无意地漫不经心地看了一下标价，那数字就像万把利剑一样扎眼：2498￥！天哪！让人活不？！
　　“不怎么样，像件雨衣，估计我穿了像那个谁谁写的装在套子里的人。”桑夏鄙夷地说道。
　　“你不喜欢？”叶文清怀疑地问道。
　　“一般吧。”桑夏模棱两可地回答。
　　二人放下裙子，继续往前逛，在商场有椅子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二师兄（自从抢完月饼后，叶文清便获此殊荣），夏天的衣服还是从网上买吧，这里不是咱买衣服的地方，来这不是买衣服，而是买打击，你知道吗，就刚才那两件衣服如果我买了，再请你吃一顿饭，我一个月的工钱加班主任费加绩效就全贡献给他们了。多悲惨，那我这一个月就别吃别喝了，连西北风都喝不上，冬天早跑了。”桑夏叫苦道。
　　“那能一样吗？这些可都是品牌，名牌，穿着的感觉能相提并论吗？你这消费观念有待改进哦。”叶文清谆谆教诲道。
　　“品牌，名牌能当饭吃吗？我可没有超前消费的习惯，消费还是量力而行的好。我就不信了，没钱还不能有品位了？内在修养很重要。”桑夏不服气道。
　　“内在？谁看得见？我只要有喜欢的衣服，哪怕一个月顿顿吃方便面，也是开心的。”叶文清先是扒拉着桑夏的小心脏，然后自我陶醉道。
　　“是吗？那你刚才怎么不买，总是让我看这个那个？”桑夏反唇相讥道。
　　“我是觉得适合你，才给你推荐的，就我这身材，穿什么都是给他们做广告，我天生的就是一个衣服架子。”叶文清自恋道。
　　“你就美吧，我们可以物质上很贫穷，但精神上很富有。再说了，我还得存钱将来买房子呢。”桑夏憧憬道。
　　“你买房子？你老公干什么去？他不买房子那要他干嘛？得，我才不干呢，我现在挣多少，花多少。”叶文清喋喋不休道。
　　“两个人共同奋斗总比一个人好吧。跟你比不了，我们求同存异，求同存异啊。”
　　“求同存异——，什么时候我们也能买衣服可以不看价钱，买房子可以不用考虑平米？我们那点可怜的工资，哎！”叶文清指着一个提着大包小包，正在柜台划卡结账的时髦女郎感慨道。
　　桑夏顺着叶文清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提着大包小包结账的女人却如此眼熟。
　　“桑夏！”那女郎居然朝桑夏挥了挥手，兴奋地叫道。原来桑夏看向她时，她趁收银员划卡结算之际，也在漫不经心地张望。两人四目以对，竟是相识。只是桑夏的眼睛度数涨了，眼镜度数不够，看得不太清而已，倒是陈小菲先认出了她。
　　“小菲！”桑夏站起身来，向陈小菲摆手示意。
　　“你也逛商场呢。”陈小菲结完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朝桑夏奔来。
　　“是啊，这么巧。”桑夏应答道。
　　“你最近去学车了吗？我怎么没见到你？我本儿都拿上了，过几天我去看车，你要不要一起去？”陈小菲兴高采烈道。
　　“最近挺忙的，还没顾上。”桑夏找理由道。
　　“我买了很多衣服，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送你一件。”说完陈小菲就把东西拿过来，让桑夏挑。
　　“不用了，谢谢，我陪同事来随便逛逛。”桑夏推辞道。
　　“菲菲！”只见提着大包小包的王大强已在楼梯口处大声招呼陈小菲，完全不顾这是公共场合，桑夏已经习惯了。
　　“哎，这呢，”陈小菲答应道，并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这么大声，“那我走了，有事联系。咱们两个穿衣服是一个号，这个小衫就送你了。有事打电话。”陈小菲说完就拎着大包小包飞奔向王大强，根本不给桑夏推脱的余地，桑夏只好收下陈小菲的礼物。
　　“看见了么？有品位的走了。”桑夏无不可惜地摇了摇头道。多么好的姑娘，就这样——，嗨！
　　“她谁呀？”叶文清好奇道。
　　“大学同学，住在我们宿舍对面。刚才喊她的那个是她所谓的男朋友。”桑夏耸耸双肩，无奈地说。
　　“所以说，女人想穿漂亮的衣服，有两个途径，一是自己掏钱买， ”叶文清总结道。
　　“那二呢？”桑夏接过话茬。
　　“如果一不行，自己没钱买或者有钱舍不得买，那就找个男人给她买，而且要狠狠的买。”叶文清对自己的理论很是满意，像哲学家一般说道。
　　“二师兄，你很羡慕他这种生活吗？你觉得她这样的生活一定幸福吗？”桑夏意味深长地说道。
　　“幸不幸福我不知道，我没那条件，有那么漂亮的话，干嘛不利用一把？省得每天累得臭死，也挣不了多少钱。看过《蜗居》没？你说郭海藻那日子多好啊？在上海那是有别墅有宝马，还有五百万的存款，我们奋斗十辈子也奋斗不来，人家有权有钱，她有色，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以后再找个老公嫁了，过安稳的日子多好啊。不过她傻就傻在要给她生什么孩子，最后把自己的子宫都搭进去了。不划算。”叶文清顾影自怜道。
　　“可是我并不觉得她们都比我现在的生活幸福。”桑夏并不同意叶文清的说法。
　　“当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应该是幸福的。得不到的时候，有时不是不幸福，而是不幸了。”叶文清哲学家的强调又来了。
　　“一根人是富是穷，不是别人定的，而是看自己的心是否充满快乐与富足。”桑夏信心十足地说道。
　　“我看下次还是别来这地方了，找刺激呢。”叶文清感叹道。
　　“好了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没有收获，赶紧撤了，打道回府。”桑夏起身去拉叶文清。
　　“怎么没有收获了？快打开看看，人家送你的什么好东西。”叶文清不依不饶道。说完赶紧去打开陈小菲送的那件衣服的包装盒。
　　居然就是她们第一次看得那个陈小菲所说的很特别的衣服，那个无袖坎肩！两人四目相对，顿时无语。
　　桑夏转过脸来，不经意间，居然看到了邵言也在商场里！
　　桑夏拍拍叶文清，然后指向邵言。
　　“邵言。”叶文清很淡定地说道。
　　“他怎么也来逛商场啊？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桑夏和叶文清说话，眼睛却盯着邵言。
　　“他逛商场有什么稀奇的？男人就不能逛商场？领导就不能逛商场？他好像没看见我们，要去你去，我，不去。”叶文清淡然道。
　　桑夏心想既然看见了，怎么能装作没看见呢？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礼貌也好，感激也罢，自己都应该上前打个招呼的。可是，正待桑夏准备鼓起勇气去打这个招呼时，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和邵言很亲近的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美丽的少妇，看着他们三人亲密的样子，不用说也知道是一家三口了。
　　桑夏顿时怔住了，心像被钝器猛地击打了一般，说不出的痛和失落，本来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是啊，以后别来找刺激了。算了，还是别去打扰人家了，咱们还是闪吧。”叶文清哪里知道，桑夏的话还另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