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oke》红糖和油条

2、2

　　2

　　“战争是丑陋的，从开始直到终结。除了沙尘，硝烟，岩石，血迹，恐惧以外什么都不会留下，没有任何的空间留给你们发挥你们的美学。”
　　Melkor的马甲对我总结说明。

　　那时候我觉得他头上戴着的那个镶有我父亲的宝钻的王冠真是可笑至极——看到它，你会知道什么是美女和野兽，精灵和兽人——“至少不符合我的美学。”我看着他晃动的大脑袋，说。

　　那时候我被单手吊在Thangorodrim的峭壁上，看着面前把我们从小吓到大的罪魁。他也看着我。

　　对于Morgoth，也就是原来的Melkor，这位Valar中间最强大的一位，我是没有什么个人恩怨。要有，也是因为他先杀了我们的爷爷，全Noldor的王。

　　我不得不承认，论起演讲的天分，眼前的Morgoth可能和我爸不相上下。至少，我同意他关于战争的评价。

　　“只有这样，你才愿意乖乖听我的话，高贵的Maedhros王子。要知道，我将是永远的胜利者。”他伸出手指戳了我的手铐一下。让我觉得全身寒毛倒竖——如果我有寒毛的话。

　　我再次确认Morgoth虽然心理变态但是有正确的审美观……嗯，大多数情况下。

　　我只能祈祷我的笨弟弟们能及时逃走，千万不要异想天开来救我——让他们看到我这个样子，我宁愿被一箭射死。

　　让他们以为我死了也不错。

　　Morgoth每三天来看我一次，也只有他的身高能不费吹灰之力碰到在悬崖上像片枯叶般被吊着的我。
　　他来的用意，一个是让我不至于饿死，另一个就是试图说服我退兵，退回Aman去。毕竟我老爸死了以后我现在是诺多的老大，这也是他暂时留我活命的原因。他的力量还不够，还不够应付长期的战争。

　　我想他还不知道天鹅港的事情，或者对曼多斯的诅咒一无所知——谁知道呢，他们不都是Valar么？我身体中流淌的属于父亲的血液渐渐苏醒，提醒我，父亲已经死了，完成我们誓言的重担已经落到我的肩上。

　　说到曼多斯的那个诅咒我们中间很多人都还心有余悸。
　　你们将会受苦，将会流泪，将会血流成河。

　　然而老爸及时的补充让我们突然在瑟缩中看到了希望——我们，只有我们，将成为圣洁的光辉的主宰者，天堂和美丽大陆的主人，任何别的种族都不会超越我们。
　　我们挑战的是Valar中最强大的一位。我们的事迹将会被千秋万代传唱。

　　想想我们一帮热血的毛头小子，听到这句话还管他什么狗屁诅咒眼泪苦难，名垂青史才TMD是最大的诱惑啊啊。

　　而我那时候就知道什么开始不对了。

　　我们忘记了战争的残酷。
　　我看到死亡，我杀了自己的同伴，杀了我们的敌人，我脚下半兽人的血在流，我亲族的血在流，我自己的血在流……

　　我后来又见过很多人的死亡，我敢说没有谁比得上我老爸的，他就像一个沉迷于战争的将领一样——而且他确实是，他高声诅咒着Morgoth，要我们继承他和我们的誓言，他激扬地说着些有

　　的没的，一点都不像要死的样子。
　　当我们都开始好奇老爸到底是不是真要死的时候，他闭上嘴，头一歪，死了。
　　尸体当即灰飞烟灭。

　　那一刻我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我哭不出来。
　　老爸临死甚至没有提起我们的老妈。

　　于是我被吊着的时候，一半的时间想着我那个脾气和老爸一样怪异的老妈，话这么说，却真的是一位很好的妈妈……另一半时间，我想到了Fingon。
　　我想，如果能回到Aman，我再次见到Turgon，Finrod等等小弟弟们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自豪地对他们说：“我，可是和Melkor面对面谈了很久呢！”
　　不知道Fingon会不会开始崇拜我，我想。
　　因为孩子们心中，勇敢的永远是Fingon，不是我。

　　以前生存训练的时候，负责侦查敌情和退敌的都是他，我的职责是我们两人的口粮。

　　真TMD不爽。虽然我们小组是永远的第一名。
　　而每次我在Aman广阔的荒地中迷路，都是Fingon第一个找到我——因为我继承父亲四处飘荡的性格，这样的无端失踪机会还偏偏很多。

　　多少次，在金圣树的逆光中，他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伸出手来，说：
　　“Maedhros，我们回家。”

　　然而，游戏和战争是永远不同的，我很想回去教育自己的弟弟们。可是我想我再也没有机会了。那些笨弟弟们我甚至不指望他们能坚持下去。Maglor除了会伤春悲秋以外什么都不会，

　　Celegorm唯一的长处是他好看的白脸，Caranthir唯利是图，Curufin暂时有老婆管着，但是他的性格早晚会让他吃亏，最后两个双胞胎，我总觉得他们还没有断奶，思想幼稚。

　　我甚至再没有机会抓住Fingon伸来的手。他不知道，他有时候简直像Orome一样耀眼。我从来没有机会没有心情告诉他。
　　我绝望地看着眼前的黑暗……远方，如火。

　　就在那时候，眼前一片光明。是月亮突然变亮了么？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太阳第一次在这片悲哀的大地上升起来了。
　　刺眼的光明，让黑暗的元素无处遁形。

　　然后我听到Angband的城门外大军压境的声音。我不记得我弟弟的部队有这么大的气势。
　　远远地，嘹亮的号角响起来了。

　　那是Fingolfin家族的号角。
　　吹响号角的是Fingolfin本人。在狩猎的时候我听到过。

　　他们没有回去Aman祈求Valar的原谅，他们来了，跨过了永久的冰川，他们追寻着我们的脚步，来了。

　　然而他们在Angband纹丝不动的铁门前静默了。Fingolfin不是鲁莽的领袖，他一定是要制定一个计划，一个完全的打倒Morgoth的计划。

　　我知道，等他打到这里，我一定已经饿死了。

　　然后我听到熟悉的声音，穿过层层迷雾，穿越山峦重叠，一直透到我的耳边。
　　久久回响。

　　我不知道眼前的火球是什么，我不知道城外的精灵大军在喊什么……我甚至不知道那声音是不是真是他的。

　　然而我干涸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我发誓从今后不会让任何人看见我流泪。

　　我知道，Fingon也来了。
　　他说，我很快会回来的。

　　当不久后的那一天，听到远远的属于Morgoth势力范围内的悬崖上传来Quenya语的歌声时，我毫不犹豫地接了下去。

　　——我跳入深渊，
　　我试图爱你，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
　　我知道什么东西破碎了，我试图修好它
　　尽我所能……

　　这是一首美丽而悲伤的歌，我们从来没有合唱过，然而我不知道我们居然可以合作得那么好。

　　他来了，乘着巨大的老鹰，逆光中，看上去像Manwe的使者——很早以前，我就不信神了——他对我伸出光洁的手，说：

　　“Maedhros，我们回家。”

　　我看到他脸上的泪痕，在破碎的阳光下一片斑斓。
　　让我的眼眶一阵温热。
　　……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在冰川中跋涉的时候，Fingon已经有了妻子——一个默默爱着他，为了他不惜离开蒙福之地的女人。在那样寒冷的地方， Fingolfin并没有办法阻止子民们“互相取暖”的做法。Fingon一开始一直离群索居，Turgon却是早就和Finarfin一家的男孩子们睡在了一起，Aredhel和Galadriel两位高傲的公主也瑟缩在一起。而那个女人，就在那个时候进入了Fingon的世界。
　　Fingon娶了她。他们的婚礼是在冰川上举行的。据说Fingolfin同意的原因是她已经有了身孕。
　　在他们婚礼的第二天，Fingolfin家族的大军就来到了中洲，然后，当他们行进在平原上的时候，太阳升起来了，Morgoth的爪牙在光芒中躲藏起来。

　　这是我三天后在Hithlum的营房中醒来的时候，Maglor告诉我的原话。

　　“很容易理解阿，”我耸肩，碰到了手腕的断口，痛得我龇牙咧嘴，赶紧忍住，说，“那么冷的地方。”
　　那么冷的地方。

　　Maglor小心地看着我的表情，搓搓手，然后说：“Maedhros你想听歌吗？”
　　“想，”我挤出一个笑容，“麻烦你了。”

　　Maglor用他第一次看到半兽人的眼光看着我。
　　我以前的回答一向是：“不要。”或者“滚。”视心情而定，二选一。

　　然后他羞涩地开始了歌唱，我知道不会是愉快的歌。
　　他唱的是我们的父亲在Aman的事迹，Valinor陷入黑暗的那天，诺多的离开，天鹅港，曼多斯的诅咒，冰川……

　　这家伙把我们犯的错误一步步记下来写成歌了。

　　“我给它起名‘Noldolantë’”他低着头说。

　　诺多的堕落。
　　“感觉还没完……”我轻轻地说。

　　然后我看到门口熟悉的身影。

　　Fingon，和他的父亲。后面跟着的是我其余的弟弟们。

　　我们还会坠得更深，我不知道我们将会堕落到什么地步，Maglor。

　　我直直地看向Fingolfin深邃的眼睛。在他开口以前我就下了床，跪在他的面前。

　　所有人都被我吓了一跳，包括Fingon在内。

　　“Fingolfin，您现在是诺多族的最高王，请接受我的跪拜。”我说，没有抬头。

　　“Maedhros你说什么！”果然一阵静默后，Celegorm是第一个暴跳的，“老爸之后，应该是你……”
　　“闭上你的嘴，Celegorm。”我说，“Fingolfin殿下是我们这里唯一的长者，而且我相信他的智慧能引导我们取得胜利。”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内讧。我身体里面属于父亲的血阿，请不要沸腾，静一静吧。

　　Fingolfin扶起了我，什么都没有说。他的和Fingon一模一样的灰眼睛打量着我，然后说：“Maedhros殿下，还是先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讨论。”

　　“不，我现在就确定了。”我刻不容缓地说，“我和弟弟们将立即离开Hithlum，向东边移动。我们不会放松每一个峡谷。”

　　Fingolfin点头。他身后所有人怪异的表情被我尽收眼底。

　　包括Fingon的不解、和别的什么我看不懂的表情。

　　我的弟弟们除了Maglor和双胞胎什么都没说以外，其余的三人一致认为我被Morgoth打坏了脑壳。
　　因为我最后的决定是去Himring。

　　“去那个小土坡？！”Curufin神色凝重，“被包围你就完了！”

　　“不会。”我淡淡地说，“如果精灵的防线没有被打破，也就是说即使你和Celegorm守的Himlad被攻破的话，我身后也是Doriath，Elu Thingol不会这么简单就被灭掉。”
　　“Thingol不一定会帮你；即使正面遇敌你那里也很难防守。”一直没有开口的Fingon闷闷地说话了，我知道因为孤身从Morgoth的老巢中救出了我，他在诺多中甚至比他的父亲还要有威严，“我和你一起去。”他最后说。

　　“不用，”我没有看他，把自己的左手放在右手手肘上，“你和你的妻子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他愣了一下，脸居然红了。

　　我笑，“还没祝贺你告别单身呢。”

　　“Maedhros，我……”

　　“我和哥哥一起去。”Maglor开口了，“那里一个人的兵力太难守了，何况哥哥的士兵不多。”
　　就这么决定了。
　　我想我站在那所谓的小土坡上的时候一定会很酷。
　　Fingolfin的加冕典礼一结束，我们就分头出发。

　　我没有和Fingon道别，他也没有来，那天他的妻子生产。

　　可是在我们越过Ered Wethrin的时候，我远远看到山头上有谁的身影，逆着光，看着我们前进。
　　我藏起自己的断手。

　　我告诉自己Losgar的船烧掉的其实是所有的羁绊。

　　Fingon，我把最高王的位子让给了你们家族，已经还这个人情给你。
　　何况你还砍了我的右手，你这个笨蛋。

　　我知道，我将很快成为中洲杀伤力最大的左撇子。
　　-------------------

---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这篇的年代加工过，看过Silmarillion的桐子们一定知道Maedhros被调教，厄，不，被囚禁在Thangorodrim的时间要长得多，而女精灵怀胎不过一年（见HoMe X里的那篇论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俺提前把Maedhros殿摘下来了……在他被SM，厄，我的意思是，在他被饿死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