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女三嫁》锦疏

13、为夫求情

　　进宝拿了杨通给的一钱银子去找增福，再把他说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增福气得把银子扔在地上，“以前也没少穿少用我的东西，怎么没把界线划分得这么清楚！”
　　进宝蹲下去捡回银子，吹了吹灰，“你生气也别拿钱出气呀！一钱银子呢！”
　　增福不屑地嗤了一声，想了一下，说道：“肯定都是少奶奶教唆的，让少爷离我们远远的，怕我们抢了她的宠！没用的软脚蟹，抢不过外头的女人，拿我们出气！”
　　“你就认命吧，咱们就是当丫头的，最多只能拼个通房，那还不如做清清白白的丫头呢！”兴许主人家开恩了还能放出去嫁人，进宝想道。
　　增福整了整衣袖，自信道：“你等着瞧，我拼个姨奶奶给你看看。”
　　进宝扁扁嘴，“随便你了，反正你别再让我出头了，上次冤枉少奶奶毒死绿毛鹦鹉的事还是我做的，我真怕她会恨上我，把我赶出府去！”
　　增福瞥了她一眼，骂了句胆小鬼，不明白道：“我哪里比不上外头那些装模作样的下作女人，怎么少爷就是看不上呢？”
　　“你自己慢慢想吧，我要回去干活了。那个七喜，处处看我不顺眼，我得仔细点，不然得挨骂。”进宝泄气道，有些后悔上次帮了增福，现在自己在那边处处不得好。
　　“有我呢，怕她做什么！”增福不以为意，叫住要出门的进宝，伸出手，“把银子还给我。”

　　这四天接连不断地下雨，屋子里潮潮的，就连被子都好像能闻出霉味。凤妤按照大夫的吩咐，安安稳稳在屋子里待着，没迈出门口一步，到了第五日，天气放晴了，屋外的鸟儿叫得欢快，太阳也不烈，正好丫头们要把屋里的东西都拿出晒晒，凤妤也有些坐不住，觉得再待下去自己也要长毛了。
　　杨通自告奋勇地做起搬运工的活，亲自背了凤妤去花园里转转。经历过一场风雨，原本开得正好的月季被摧残得惨不忍睹，落红铺了一地，又被泥水给覆盖，前几日打着花骨朵的却趁着天晴绽开，看着比任何时候都要精神，香气也更加富裕，瓣瓣娇红的花瓣沾着雨水，在阳关的照射下莹莹闪光，惹人怜爱。
　　杨通背着凤妤在园子里逛了一遭，将她背上一处凉亭，放在美人靠上。凉亭依着湖畔而建，有一株十年树龄的蔷薇攀爬到亭顶，开着一朵朵乳白色的小花，引得蜜蜂嗡嗡地上去采蜜，真有风吹蔷薇一院香之感。
　　凤妤拉了杨通在旁边坐下，拿手绢给他擦汗，吩咐七喜倒杯茶过来，又亲自拿了扇子给他扇风。
　　杨通接了杯子，殷勤地递到凤妤面前，一定要她先喝一口，他才把剩下的全部喝完。
　　凤妤舔了舔唇，回味道：“酸酸甜甜的，不像是酸梅汤，还挺好喝，里面都放了些什么？”
　　七喜帮杨通把空杯续上，也给凤妤倒了一杯，“这是凤家送来的方子，老夫人听说小姐近几日胃口不好，于是向许大夫问来了这个法子，把新鲜的柠檬切片，放两片进水壶里，再添上三勺蜂蜜，不但能开胃，还可以调理身子。”
　　“原来是丈母娘的心意，夫人可要多喝点。”杨通催促凤妤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亲自提壶给她满上。
　　等到凤妤又喝了一杯，杨通笑嘻嘻地贴上去，撒娇式地讨好，“娘子看为夫这几日鞍前马后地效劳，能否帮为夫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小忙？”
　　这几日马不停蹄地前后左右效劳，尤其今日殷勤献得更加勤快，原来是有求于她。
　　杨通见凤妤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帮，于是使出撒手锏——蹲下身子，把头埋进凤妤的怀里，像只陀螺一样左右转动，“行不行嘛！行不行嘛！”
　　凤妤被他顶得差点后仰，幸亏有护栏围着，忙捧住他的头，道，“你且说说是什么事情。”
　　杨通嘿嘿笑了几声，从地上站起，坐到凤妤身边，“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我想出去一天，就一天！”杨通竖起一根手指，信誓旦旦保证，“明天早上出去，晚上就回来！麻烦娘子帮我求求情呗！谁让您才是二老的亲闺女呢！”
　　凤妤顺手拿扇子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也不怕别人以讹传讹传出去，毁了二老的清誉。”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看看我，都被憋瘦了。”杨通拉了凤妤的手捏自己的脸颊，“为夫为娘子鞠躬尽瘁，娘子好歹也心疼一下为夫。”
　　老待在家里也确实不是个事。凤妤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且试试，也不知能不能成。”
　　杨通大喜，捧着凤妤的脸就是一吻。凤妤呀了一声，手中的扇子跌落在地，七喜就在旁边看着呢，他也不知道收敛一下。
　　杨通哈哈大笑，开心地背起凤妤去逛芍药园，兴起之时，还捧着她的屁股把她往上抛了抛，惊得凤妤一声惊叫，他更像是偷到了油的老鼠，乐不可支。七喜臊着脸捡起地上的宫扇，提了水壶跟着二人后面，也不敢离得太近，隔了十几步的距离跟着。
　　杨通说风就是雨，才刚吃过晚饭，便催了凤妤去福寿院，唤来四个干粗活的老妈子，让凤妤坐在藤椅上，要老妈子们抬着藤椅送凤妤过去。凤妤不想兴师动众，这几日自己的脚腕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于是寻来一根拐杖，让添寿和七喜陪着路上照应。
　　绸缎庄刚送来几匹料子，杨夫人挑出年轻的花色给凤妤留了三匹，给杨老爷、杨通和自己分别留了一匹，通知明日让裁缝过来给凤妤量身材，他们三人的身量裁缝那里有存样。还剩下一些布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杨夫人便思量着做些小襁褓小衣服，准有用到的一日。于是画图裁剪，准备亲力亲为。
　　凤妤进来的时候，杨夫人正在动剪刀，看见凤妤自己拄着拐杖走来，忙扶她坐到椅子上，塞了个软靠进她后背，把跟进来的七喜和添寿骂了一遍，接着数落凤妤：“有什么事情非要当着我面说的，让丫头过来告诉一下，我去你们院里也是一样的。你脚还没有好利索呢，就着急着出来，当心落下病根！”
　　凤妤嘻嘻笑道：“反正就算瘸了，我也要赖在杨家，谁让婆婆对我这般好！”
　　凤妤说得俏皮，杨夫人也笑了。
　　帘子从外头打开，杨老爷走进，身后的管家手里抱着一个锦盒。管家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放在桌子上，退出房外。
　　“什么宝贝？这么金贵。”杨夫人好奇道，打开锦盒。
　　杨老爷从中拿出一个绿色罐子，看着杨夫人，笑得有些得意。
　　杨夫人哼了一声，道：“不就一个破瓷罐么！无非绿绿的和常见的瓷器有些不同而已，又不是什么宝物！”
　　杨老爷不言语，伸出手指，轻轻叩了罐子几下，本是瓷器，却发出金属之音。杨夫人咦了一声，好奇地拿过来，举到烛火下细看。
　　“此乃八百年前的古物，只在古籍之中记载过，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杨老爷说道。
　　“究竟是什么，怪沉的，好像还挺硬。”杨夫人把罐子递给凤妤，让她也看看。
　　“此瓷器产自宋代官窑，叫做绿菊铁足罐，当时产有两只，一为龙罐，一为凤罐，而今只见凤罐不见龙罐，所制泥胎配置特殊，无只言片语流传，其色多变，晴天为绿色，雨天为红色，白天偏浓，夜晚偏淡，暗含水气，春夏秋冬色又不同，流光溢彩，极为罕见。”
　　杨老爷把绿罐收回锦盒，“这么一份厚礼砸下去，天大的难事也通了！”
　　凤妤知杨老爷近日在为大生意奔波，原本已经有些眉目，听说最近又被卡住了，于是提议道：“相公每日在家也没事可做，白白虚度光阴，倒不如跟公公在商场上历练历练，学些本事，以后也能担起杨家重担。”
　　杨夫人犹豫道：“媳妇说的有道理，我们也不是没试过，可是……不过，整日待在家里确实也没出息。”
　　杨老爷思索了一下，说道：“罢了，明日我要出远门，三五天之后才能回来，让他跟着我去吧！给他吃些苦头，方能知道赚钱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