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诺米团子

3、Cry on my shoulder

　　完整。
　　KUN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词。
　　他在抽屉中找出一张崭新的A4纸，铺满桌面，然后几乎是虔诚地拿出圆规。
　　半径为5cm的圆。三秒钟，出现在了纸的正中央。
　　浅灰色的2B铅笔印，一圈，像一个牢。
　　KUN用左手食指轻轻抚过那个圆的轮廓，又滑到圆心。
　　那个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洞，有凹凸不平的质感，像小虫噬咬着KUN的手指。
　　果然。没有什么是完整的。
　　“为什么是5厘米？”一旁的Leo歪着头轻声问，茶色的头发略微有些长，软软地搭下来，在耳畔勾画出一段优美的弧，浅金色的阳光，在弧与耳畔的那一弯缝隙中穿了进来，窗外是太阳，这里，是弦月。
　　KUN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躲开了Leo天真而又关切的眼神，淡淡转了一个弯：“因为直径是10cm。”
　　Leo突然笑了起来：“KUN原来你想当10号啊，我也是呢。”
　　KUN一下子明白了Leo说的是两人加入足球队的事，自己的确是很想，也坚信自己有能力成为领袖的。
　　“嗯，是啊，我们要一起努力才行。”
　　“我可不会放水让着你哦，虽然你比我小一岁，是吧弟弟。”
　　“是啊哥哥，我也不会故意输给您老人家的。”KUN一脸黑线地回答到，伸手去挠Leo——梅西怕痒已经是众所周知了吧= =。

　　一阵打闹之后，两人安静了下来，趴在课桌上。
　　“噯，我说，有什么不高兴就说出来，你不想说也行，咱俩去踢场球就什么都好了。怎么说我也比你大嘛。”Leo含着笑望着KUN。
　　KUN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自己的故事讲给身旁天使一样的男孩听，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讲，他怕，他担忧，他舍不得。于是KUN还是没有讲出来。
　　他们去了球场，一对一，都大汗淋漓，累得趴在了场上。
　　肩并肩的，头挨头的，就像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我很累”KUN自顾自地说，他终于开口了。
　　“父母离婚那年我十岁，十岁以前我一直是个非常标准的好孩子，即使偶尔有些无伤大雅的调皮捣蛋。可是在那一年他们之间的裂痕似乎无法挽回了，我这么说是因为他们似乎是一直矛盾不断，只是没有完全爆发而已。两个人除了吵架，还有打架，我记得有一次爸爸把妈妈摔到了墙上，血红的一片，我呼叫了救护车，然后独自在阳台上看月亮，是上弦月，不完整的月。”
　　“之后他们就离婚了，而我并没有因此而堕落，甚至不肯掉一滴眼泪，是不是很奇怪，我漠然地选择了跟着爷爷奶奶，然后继续当我的第一名，好孩子。大家都以为我坚强，都说我懂事，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我从来没有看过月亮……”
　　“其实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对吧，我一个人逃避这么久，是不是很懦弱呢，嗯？”
　　梦呓一般的讲述，像打开了心的闸门，KUN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将这件事情告诉Leo，告诉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是的，他怕，他担忧，他舍不得。
　　他怕，怕有人看到强大的自己的脆弱一面。
　　他担忧，担忧Leo以后会用不同的眼光看待自己。
　　他舍不得，因为他不愿意让Leo这样一个单纯的像一片云的孩子来分担一种伤痛。
　　可为什么还是要说，直觉告诉他Leo会理解他会帮助他，直觉这东西啊……
　　然后KUN就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手，把自己的头按到了一个单薄却坚定的肩膀上，绵软的声线通过骨传导似乎格外的清晰，亲切。
　　“我希望看到一个快乐的KUN，可是我更希望看到一个真实的KUN哦。”
　　“我说过的我是你哥嘛，伤心的话哭一场没什么大不了啊，KUN，我很佩服你呢。”
　　“所以啊，肩膀借给你。我会一直陪你的。”
　　KUN那天终究是没有哭，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这样依偎着，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可不可以，让时间就此停止，让美好延续，
　　可不可以，把脑袋全部清空，只装得下你，
　　可不可以，我想再近一点点，再近一点点。
　　有什么东西，崩塌，又有什么东西，萌芽。

　　我不需要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