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婠婳

1、红颜

　　她好像是在上天的偏爱中出生的，她长得极好，柳叶眉、杏仁眼、秀丽精致的鼻梁，嘴唇红艳得恰到好处，甚至在有时候她自己看着铜镜中的脸，也会赞叹这杰出的艺术品。
　　她十六岁，锦绣年华，容颜姣好，生活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
　　理所当然的，跟在她身后的追求者多不胜数，男生们争着为她鞍前马后，同龄女孩所喜欢的胭脂，花朵，精巧点心或是礼品，她都感到厌烦无趣。她清高又骄傲，一颗星对浮华人世看得清淡波澜不惊。
　　直到遇到同样优秀的他，她的眼中好像有了斑斓的光彩。他是长工的儿子，功课认真、眉清目秀，待人接物也是不卑不亢温文有礼。她一见到他，便觉得只有他们才配得上“郎才女貌”这个词，过往的一切男子便成了遮眼浮云，成了他的衬托。
　　她放下架子对他，如花的笑颜专为他而绽，他得到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待遇，羡煞了一众公子哥们，只是他自己好像从未意识到这些。
　　她为他做糕点，喜滋滋的跑去让他尝试，他会面带笑容的享受还大加赞赏。她为他绣花与蝶，他会轻轻接过好好收藏。他们之间亲密的只差她对他表白。
　　她迟迟未开口，原因是他好像对任何人都这样好，就是陈妈家的女儿小水，也能得到他温和亲切的笑容，也能与他一同读书赏花，她在等他先开口，她想，总会有一天，他会对她不一样。
　　毕竟她那么优秀。
　　可她迟迟未等到这一天，她的美貌终有天被高官的儿子看上，那个纨绔少爷对他父亲——当地财富地位最高的人说：“爹，我要定了她，我要她做我家的媳妇！”短短几字成了她的劫。少爷的父亲向来宠溺儿子，点头称许：“恩，不愧是我儿子，眼光不错啊。”第二天，便派人去她家下了娉。她自然不依，寻死活的结果不过推迟几日成婚，而在这个过程中，她昔日的追求者仰慕者全如聋哑，不闻不问。
　　她匆匆忙忙神情憔悴的找到他，说：“你是舍不得我的，对不对，你跟那大人说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我不在乎清誉，你若救了我，我二话不说嫁给你。”她握住他的手，手心密密麻麻沁了一层汗。
　　男子蹙眉，不动声色的挣开她的手，别过脸：“我不擅长说谎。况且，嫁给他，可保你一生富足。”
　　她睁大双眼，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刮过，他离去的背影在空荡荡的漆黑中渐行渐远，从此变成她梦中最常见的情形。
　　她双眼红肿的坐上了华美的花轿，鲜艳的唇与大红色帷子相衬，水波粼粼的双眸让这原本喜庆的场面添了几分哀愁。她的心随轿车颠颠簸簸在红毯上跌得粉碎。
　　嫁过去后，她不喜欢富人间的消遣和虚荣的交际，姨太们打发时间的方式她一个也不屑，整天蹙眉坐着，活成了一副满蕴忧愁的仕女图。
　　一年后，她从下人们口中听说，长工的儿子和陈妈家的小水恋爱，奈何家里阻扰，竟携手私奔，远走西洋。她听了，只是笑，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恍恍惚惚想起那时候她与他多么匹配多么默契，可现在这一切好像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的一场梦。她明白她再也不能对别人那样好，那样笑，笑得点燃了春天的风。
　　再后来，连她的美丽都渐渐被人淡忘，在这个人丁繁盛的大家族里如同尘埃，她成了一个平庸无神的女人，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时间的魔法改变，连沦为他人饭后谈资的资格都放弃了。只有在那个当年信誓旦旦的说“弱水三千，我只看中了她一个”的少爷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时，人们才记得少爷还有位美动一时的正室。
　　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到底是她哪里不够好，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还是到底这就是她的命运。
　　她困于这个问题中，困于她的优秀中。
　　如果有选择，她宁愿相貌平凡，那样，她是否就能和他比肩天涯？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发文，这只是一个残念小剧场。
大家有什么读不懂不通的地方尽管跟我提。别客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