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衾可念》cp苏三

5、Chapter 5

　　韩念卿刚打完球回来，满头大汗。他拿了洗濑的用具，看了看爷爷的房间，房门紧闭，微微皱了皱眉，拿着盆子走进了另一间房间，门半掩着。屋子不大，只有三四个平米，门后有个小小的水槽，上面有长年累积下来的水垢，他开了水，将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衣裤脱掉，然后端起满满一盆凉水从头灌到脚，水太凉，他忍不住低吼一声。
　　有轻微的咳嗽声传进耳朵，他停住手上的动作，这次的咳嗽声非常清楚，他探出头，正好看见爷爷推开房门，似乎听到了旁边的动静，老人侧头看了看，很快又走进了房间。韩念卿缩回头，三两下将身子擦干净，将毛巾往腰上一围，露着还算结实的上身便走了出去。
　　韩念卿推门进去，老人拉开抽屉找药，他会意，赶紧上前倒了一杯水，目光却停留在老人破烂的衣服上，他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老人从他手中接过水杯，将药服下，韩念卿放下水杯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床边坐下。
　　“爷爷，吃饭了吗？”
　　老人喘了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摇头说：“吃不下。”他扭头看着韩念卿，“你还没吃吧？”
　　韩念卿笑笑：“我在学校吃过了。”其实他根本没吃。
　　老人似乎很累，没说几句，便又闭了眼。韩念卿蹲下身为他把鞋子脱掉，扶着他慢慢躺下，他看了看时间，安静地离开了房间。
　　回来的路上，他找了份短工，他不敢跟爷爷说，因为会被骂。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韩念卿拿了钥匙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
　　打工的地方是一家离家很远的酒吧，因为他未成年，原本老板是不同意他去上班的，奈何他死缠烂打，长得也讨人喜欢，酒吧里有很多女孩子都帮他说情，老板这才同意他去上班，但对外不能暴露自己的年龄。
　　这并不是他做的第一份工作，很早的时候，他帮别人搬过砖，工作十四个小时，拿到手上的才二十块钱，可他却高兴了很久很久。后来被爷爷知道了，他被暴打了一顿，爷爷将他关进了水房，让他闭门思过，那时他只有十岁不到，但性子却很倔强，死活不肯保证不再赚钱，爷爷将他关了三天，直到他被饿昏过去。
　　这次的工作比起以往的工作，轻松太多，至少他不用在大太阳底下搬砖，而且薪水也高，虽然不及正式员工，但他很满足了。
　　第一天上班，有很多姐姐争先恐后地想要带他，他站在一边，乖宝宝地看着她们吵来吵去，最后被经理的一声咳嗽声制止住。经理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子不高，但声音洪亮，因为长着一张不怎么讨喜的脸，女孩子都比较害怕他。
　　“吵什么吵？平时上班也不见你们这么热情。”
　　韩念卿一脸无辜，余光一瞥，他暗暗挑了挑眉，经理的身后站着一个女孩子，穿着服务生的衣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女孩笑意有片刻的僵硬。
　　“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经理说着将身后的女孩推到前面，“她叫苏衾，和韩念卿一样，都是临时工，你们也都是前辈，好好带带两位新人。”
　　原来她也是来打工的，韩念卿又偷偷看了一眼苏衾，她目不斜视，嘴里机械地说：“各位哥哥姐姐们好，我是苏衾，以后请多多指教。”说着还来了个九十度的弯腰。

　　天刚黑，酒吧里还没有多少客人，苏衾和韩念卿被安排擦酒吧里的每一张桌子和椅子。
　　两人装作互不认识，沉默着做着手里的工作。
　　擦最后一张桌子的时候，韩念卿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也来了？”
　　苏衾语气平淡：“你不也来了。”
　　“我跟你不一样。”
　　苏衾看他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韩念卿又说：“你不是裴岂铭的女儿吗？裴岂铭可是出了名的富豪。”
　　“我不是裴岂铭的女儿。”苏衾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韩念卿仔细打量她一番，最终得出结论：“我看也不像。”
　　苏衾瞪着他。
　　“那你和裴岂铭是什么关系？我听裴云菲叫你姐姐。”
　　苏衾冷笑：“我跟你很熟吗？”说完，起身走开。韩念卿张了张嘴，有客人走了进来，他被经理叫了过去。

　　苏衾和韩念卿都是第一次做酒吧的服务生，手生，自然出了不少错误，韩念卿是个男孩子，被客人骂几句他也没放在心上，脸上依旧嬉皮笑脸，但苏衾是个女生，有不绅士的男生说了几句重话，她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似乎就要当面与那人发生冲突，韩念卿远远看得清楚，不等经理过来，他已经恰到好处地上前帮她解了围。
　　“你为什么要帮我？”收拾桌子的时候，苏衾问韩念卿。
　　韩念卿反问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帮你了？”
　　苏衾被他的话噎住，韩念卿没有再说什么，她却暗暗记住了他今天所做的。

　　酒吧打烊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但经理看在苏衾和韩念卿还是学生的份上，十二点一过就放两人回去。从酒吧出来，苏衾连连打了几个呵欠，韩念卿倒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疲倦，精神十足。
　　深夜的C市比白天要安静许多，街道上的车辆也少了不少，公交车早已经收了车，苏衾不愿意奢侈的坐出租车，计划慢慢走着回去。韩念卿咳嗽一声，问她：“你怎么回去？”
　　“走回去。”
　　“走回去？可够你走的。”
　　苏衾反问：“你呢？”
　　韩念卿双手一摊：“和你一样，走着回去。”
　　苏衾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连招呼也没和韩念卿打过一声，走了一段路，苏衾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连走边扭头看身后看，只见韩念卿远远跟在身后，她停下脚步看他，韩念卿也停下脚步，很快又大步走向她。
　　“你跟着我做什么？”苏衾一脸防备。
　　韩念卿嗤了一声，说：“你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怕你回去的路上遇到什么不测，那我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苏衾依旧防备，问：“你是想送我回去？”
　　韩念卿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算是默认。苏衾立即说：“不用了，我一个人没问题。”说完继续往前走，韩念卿愣了几秒，快步跟上，苏衾不耐烦地嚷了一声，“说了不用你送。”
　　韩念卿充耳不闻，下一秒，他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同时，一辆出租车从身边急骤而过，苏衾吓得脸都白了，韩念卿见她的表情，冷笑，苏衾脸色更加难看，猛地推开他，嘴硬说：“刚才只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不知道躲车。”
　　“废话少说，走吧。”这一次，他没有再继续与她争辩，率先一步向前走，苏衾翻了个白眼，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三米的距离，韩念卿个子高，腿长，一小步抵苏衾两步，他走走停停，时不时地回头看苏衾有没有跟上，苏衾一路上都沉着脸，表情别扭。
　　走了近一个小时，两人终于到了别墅区门口，苏衾心中挣扎，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声谢谢，然而不等她开口，韩念卿已经开口：“不用谢我。”苏衾怔住，等她回过神来，韩念卿已经走远了，她站在原地，看着韩念卿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黑夜中，这才转身走了进去。
　　出门的时候，她偷偷藏了一把钥匙在大门的角落里，然而此时她翻遍了大门的几个角落都没有找到那把钥匙，她担心钥匙是不是被拿走了，心底有些担心，如果是坏人怎么办？那把钥匙还是裴岂铭亲自交到她手中的。更让她纠结头痛的是，今晚她有可能要露宿外面了。
　　咕咕，苏衾摸摸肚子，晚饭她吃得少，因为不想和林玄一起吃饭，刚才又走了一个小时的路，肚子早就饿了。她靠着着墙，不知不觉想到韩念卿，他应该也饿了吧，很快她甩甩头，拍拍头，惊讶于自己怎么会担心那个坏小子。
　　她从门缝里往里看，谁知小门这时慢慢打开，她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小门根本没锁紧，她暗自开心，赶紧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又轻轻将门关上。
　　林玄正在看金庸的《天龙八部》，有声音传进耳朵里，虽然很轻微，但还是被他听见，他看了看时间，不由皱皱眉，起身走到窗前，挑起窗帘往楼下看去，只见苏衾正搓着双臂往屋里走。
　　苏衾怀着侥幸的心理轻轻推了推防盗门，果然，连防盗门也没有关，等她钻进去以后，她忽然觉得今晚的事情有些蹊跷，如果说外面的小门是不小心没锁，那么这屋里的这扇门呢？也是不小心吗？如果并不是不小心，而是有人故意没有锁门呢？会是谁呢？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裴云菲，然而很快被自己否决掉，她压根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因为她有裴岂铭给她的钥匙。
　　林玄站在楼梯口，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只偷偷探出头，他看到苏衾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
　　肚子里又开始打鼓，苏衾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她轻手轻脚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路过餐厅的时候，她停住了，只见餐桌上摆放着饭菜，她上前摸了摸碗盘，只有一点点温度，她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个时间段不会有人下楼，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迫不及待地拿过碗筷狼吞虎咽起来，谁知刚满满塞了口菜，眼前突然一亮，只见林玄慢慢从二楼下来，他手里拿着水杯，杯子里空空地，似乎是下楼来倒水喝。
　　苏衾见他一脸惊讶地表情，像是见到鬼一样，只见他慢慢走过来，一脸鄙夷地看了看自己，嘀咕一声：“我还以为是老鼠呢。”摇摇头转身去接了杯水，然后又慢慢地往楼上走。拐角的地方，他唇角微扬，进了房间。
　　后来，林玄才告诉她，桌上的饭菜是他为她留着，他向保姆说谎晚上肚子会饿，保姆心疼他，才特别留了新鲜的饭菜。
　　嘴里还包着满满的饭菜，苏衾皱着小脸，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着，刚才还觉得很香的饭菜，此时如同嚼蜡，她心底暗悔，竟然把这个正在倒时差的家伙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