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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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的，岂是只有过去和现在。
————题
暮鼓杳音，终是落在毫尖微末。
朱砂落在眉间，远处的声音却坠入她心底，无声无息，蔓延。
花开未迟，君当怜，何惜摘之。
只是麻净，今日如此，你可满意？
烛影花光耀数行，香车宝马陌头忙，红裙一路人争看，道是谁家新嫁娘。
喧嚣。
人声鼎沸。
光影变换飞快。
她被人牵进门，像是受到指引，更像有什么在身后推动。命运的线错综复杂，把她死死囚禁在此时此地。
王殿肃穆庄严，只消略一抬眼，就能看见那个男人。
曾在某时某地给她留下依稀印象的眉眼莽撞掉入视野，倒显得命运的滑稽。
……不是第一次看见那人。
男人她是见过的。正出神，她听见王座上有人在笑，怔了片刻，便淡淡收了眼，不禁觉得可笑起来。
那人心里有谁，她知道的。
只是既然知道，为何如今站在这里。
为何。
她垂着眼，耳边是宙王的笑声，目光慢慢从那人紧紧扣起的掌移开。
这样一场局……么。
想起那个树下隐去半面的女子，没由来的，就想再抬头看看那个男人。
对方却避开了她的眼，脸上迟疑的神色虚虚浮浮，像是有什么东西隐了形，偏被他看见，目光便定在了那处。
眸光的流转纷乱宛如走马灯剪影，明明灭灭，凌乱至极。
于是她听见心底有人缓缓笑了声，冷冽寂寞，又好似嘲讽。
——这样一场局，倒也不枉费了。
蜡烛半笼金翡翠，红泪缠双笑朱颜。明镜，更宵。一枕芙蓉掷何人，绣被焚香独自眠。
夜半无人私语时。新鹊上枝，风拂明月。新郎醉何处，竟忘归路？想至此，笑声便难以抑住。
断断续续。像是疏漏流沙，一点一点倾泻，不留情面。
然后伸手死死捂住了，生怕谁听见。
生怕是，自己听见。
泪湿锦深红，斯人独憔悴。
她闭着眼，拒绝听那轻幽叹息，掷地有声。
如花落闲潭，碎尽涟漪，沉落心底。
早已设定好的结局，只是自以为是自欺欺人地接受，临到途中才惊觉终究难忍。
呵。
麻净。
你的心在哪里？
再后来，她终于再次见到了树下的女子。
缯鸣夏。
缯鸣夏见了她，便笑起来，道，我们见过的。
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
不枉那人日日夜夜掏心窝肺地念着。这样的女子，何人见了不欢喜。
由是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人，便是在笑。
记忆里，缯鸣夏笑起来是很漂亮的。
第一次见着缯鸣夏，可谓意外。
那人揽着女子蜂腰相倚树下，低声细语，偶有晏晏笑谈泻出，合着碎光碧屑伴风晃动，乱一袭流年。
发微微扬起，教人窥得惊鸿绝艳。
神仙眷侣，天下无双。
她随兄踏青，贪风光温雅独自先行，不堪迷途至此，不知如何便撞见这私密隐事。
更不知，缯鸣夏那时竟已见着了她。
她沉吟，淡淡笑起来。
是么。
是么。
缯鸣夏笑，说你怎会不清楚。
原来是心照不宣。
窗外蝉鸣愈发刺耳，险要掩住声音中一丝不期然的酸苦。
我怎会清楚。
说着女子只是如同当初第一次看见她，慢慢垂下眼。
睫翼薄如蜉羽，内敛。
有些事情，又岂是清楚了就清楚。
杜鹃有毒，那人却甘之如饴。
到底是因为，值得而已。
所以那时男人握紧她的手，缓缓地，低沉地。像是担忧惊动谁。
——孤城不危与麻净，三生有幸今世夫妻，当不离不弃，相携共赴白首以终老。
字字朗朗，怎教人难动容。
她望着执着她手的男子，忽然之间失了言语。
慢慢，垂下眼。
好一句不离不弃，竟抵住多少缠绵话语，山盟海誓。
只是莫忘前尘，反掉了轻心。
她思索着，手便收了回来，敛在袖中。
不安的躁动宛如黑色藤蔓，笼罩住心里那宿满湿冷青苔的墓冢，挣扎出妖娆的晕纹。
当她看着他望着杜鹃若有所思的时候。
当他执着她的手，眼却像在看着另一个人的时候。
当她推开那人卧房之门的时候。
……哈。
时至今日，麻净，你还不死心么。
从一开始，她就看见了死角，但是人总要心存侥幸，被捅了一刀还想着总有一天。她站在城墙上，知道那一天终究是遥不可及了。
如果……该是多好。
最后，也只能再想想。不必要的如果，对过往充耳不闻，自欺欺人作一无所知的如果。
她和他之间，需要太多模拟，需要一一契合，才能填充的那个世界的空白。
体无完肤的爱，还有，刻骨铭心的情。
也只能是如果。
——麻净啊麻净，连你也……不能幸免么。
像有些嘲讽，唇角却不可抑制地弯出一线细微的弧度。
一如男人第一次握住她的手的那个时候。
但是。
为时已晚。
她知道他曾经想要挽留。
她也曾想要挽留。
只是到了最后，他和她，连自己也挽留不住。
……何必呢。
风呼呼，人心呜呜。云散尽，明月又在何处？雁离明月楼，清风散雾尽，信无期。
跃下去一刻，好像有谁在后面拉扯，又宛如换了另一个人，把她更进一步推入深渊。
明知放不下，迟迟不肯死心。
到底是一眼错万年，回头寻访，早失来时路。
恍惚间，似乎听见曾经小绮轩窗下，赌书泼茶顽闹中谁悠悠念出的句子。
声音淡淡宁静。这么远，这么近。
一字一字。
停朱羞问花如何。
花如何，花如何……花再如何，到底不是他看中的那一朵。
她远远望着他和她，泪就这样落下来。
小轩窗，正梳妆。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