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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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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流觞,逛街有些许乏了,一旁的宫人也看出来了,上前便扶着景夫人去了茶馆里歇息,一步一步,不紧不慢。一入茶馆,小二知是大户人家里的人,便上前细声细雨问道:“这位夫人,您是要些什么呢?我们家刚进的上好的龙井,您要不要尝尝?”
她想了想,却摇了摇头,轻启朱唇,声线里带着劳累,却又有些别样的美感,“不用,就要一壶高山兰,茶水七分烫,香料要栀子花的,别的,就都不要了。”
小二听了这话,心里有瞬间的奇怪,心想,这夫人看起来非富即贵,怎生不点一些名贵的好茶,偏点这些野生的不知名的茶呢?但毕竟是机灵人,小二没有问出,而是点头哈腰的出了包间。嘴上喊着:“井字二号,一壶高山兰,七分,栀子!”而后,茶馆里又是繁忙景象,她看着人来人往的馆内,心里一阵暖。
这包间,毗邻着街市,不是有些吆喝声传进来,有时伴随着孩童的玩笑嘻闹声,由远及近,再慢慢便远,直至再也没有出现过。夕阳,有些朦胧的打进来,麦色印在青瓦白墙上,刺得的眼睛生疼。
不一会儿,小二将茶水端上,她抬手,几位宫人便想上前帮她,她冲她们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来。”几位宫人又退到了身后,不再打扰她。
高山兰,从幼年起就一直闻到了现在,将壶盖打开,然而,香味依旧是当年的香味,只是不再似当年那般轻扬,带着沉重,隐隐暗暗的漂浮在整个包间里。木制百叶窗外,依旧是街市上人潮涌动。
将茶叶放进去,壶盖盖上,一系列动作都是那样的熟练,而后,摇了摇茶壶,再将壶盖打开,七分沸水倒了进去。茶香蕴的更加的浓艳,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忽然间笑了,那笑,却是那样的悲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如同穿心一般射过胸口,多少前尘往事。
“你们都出去吧,待我叫你们你再进来吧。”她继续着动作,顺道将宫人调遣出去,这时候,她真的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待宫人款款依依的出了房门,她放下手里的热茶,独自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象,猛地吸了一口气,却又重重的叹了回来,身上的锦衣华服,绣着繁杂的图案,一针一线都是那样的细密。
只可惜,无论做的有多好,她还是恋着从前的衣裳,罗心结,清雅的衣袖,挥一挥都带着茶韵的香味。
街上依旧是人声鼎沸,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叫卖着,这种甜食在长安城内处处可见,而在这里的确是不太多见。几日前窦姬还曾问过自己,何为糖葫芦,待她说了做法后,那美人还是皱着眉头,楞是没听懂这是何物。既是这样,那也只得做罢,可窦姬却像是着了迷一般,一天到晚都要吃这个。
现在,街上就有。她一笑,想想窦姬那副傻大姐的模样,与自己关系也挺好的,不如就带点给她尝尝吧。撑着下巴的手抬起,伸了个懒腰后,她准备叫侍女们去买点。
其实,想到她还会有另一个声音——窦姬,窦什么姬,斗鸡还差不多!个没脑子的,除了前面大了点,其他那就是一直活脱脱的笨火鸡!
火鸡为何物?解释为,很大很大的鸡。
“你这个糖葫芦怎么买的?”
“呦,夫人,这糖葫芦可好吃了,我家祖上单传的做法,入口酸又甜。不贵的,大的十文一串,小的五文一串。”
“请叫我小姐,我还不是夫人!”
小贩的声音唯唯诺诺的,夹杂着“遇到这等极品”的无奈,附和着喊了几声小姐。
“切,城门口那买糖葫芦的也说是祖上单传,个头比你大,还比你便宜呢!”
“这位小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他倘若真的做的比我好吃,你怎生不去买他的,反倒跑来买我的?这说明啊,您还是慧眼识真货,我这个,”小贩的声调高了起来,“可堪称一绝!”
“谁说我要买你的糖葫芦了?”
此时的小贩带着些疑问,“小姐,你不是要买我的糖葫芦啊?”
“不买啊。”
“不买你凑什么热闹啊,耽误了我半天时间!”
小贩的声音有了些许的气愤,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任谁热脸贴了半天冷屁股也不会好受的。
街道上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淹没这一段小插曲,室内的她那双手怔怔的垂在半空中,一直未曾动过,将这一段对话尽收耳边。手指像是失了活气,只是微微的弯曲了一下,她的目光,一直投射在地上。天是晴好的,斜阳处,日落的光线将她的轮廓完完整整的扣下,附着在红色漆木的地板上。
好久,好久以后,方才反应过来,才冲出茶间。门外的侍女们见她冲出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纷纷跟在后面,机警的护卫马上挡在身后,派了其中一个前去茶水间里一探究竟。
室内,并无一人,只留一桌余香随着飘渺的雾气团团升起。
到了街上,她四处环视着,好不容易才将刚才那个买糖葫芦的小贩找到,“方才,方才,与你对话的那个女子呢?”
小贩原本以为是个大主顾,是知道她一开口不是卖糖葫芦的,面色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善,以后出门还真是要看黄历了,怎么今天遇到的都是神经兮兮的?
但看对方身着,应该是个贵人,他便老老实实的答,“什么女子?我这儿每天来来去去上、不少女子呢,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一个?”
她似乎有些着急,紧紧的皱着眉头,“就是那个说不买你糖葫芦的女子。”
小贩顺时间明白了,就是那个比这个夫人还要神经兮兮的女子啊,就是哪个非要自己喊她“小姐”的女子啊,“哦,你说她啊,不就在”小贩刚要伸手想往刚在看见那女子的地儿指去,哪知,那里,并无什么女子。
只有一地的落花,斑斑的落在青石板上。
那一树一叶,衬得花枝凄艳无比。
“唉,刚刚还在那儿的呢,怎么人呢?”小贩好奇的抓了抓脑袋。
而她终归只是苦笑了一番,望着那一地的落花,夕阳西下,竟是心口疼的万分。
有些东西,我们一直一直都在错过。
而本身,还一直放佛并不知晓。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如此的错综复杂。
谁人轻抚琴弦轻弹小调,谁人暗夜挑灯静心枕读,谁人抬眼放望锦簇江山。那纷纷扬扬的花树下,故人的泪依旧,却不见当时少年郎。
只留那一袭青衣飘飘,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