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论长夜将至 ...
-
埃德蒙觉得今天一整天，自己都过得诡异极了。
首先，当他刚刚装卸完莫雷尔先生最新一批的货物，正抹着汗从船舱里出来时，就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找了过来，说他是美赛黛丝的未婚夫，毫不客气地要他把她交出来。
埃德蒙虽然意外，但还是诚实地说：“她不在我这儿。”
可是话音刚落，美赛黛丝就跑了过来，弄得对方以一种阴沉沉的目光看着自己，还以为埃德蒙故意欺骗他。
“弗……弗尔南多？”少女停下脚步，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怯怯的神情，“你怎么来了？”
弗尔南多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你一个人跑到巴黎来，我有些不放心。”
少女脸色一白，咬紧了嘴唇。
阴沉沉的青年看着美赛黛丝生疏中带着抗拒的反应，不由得更加痛恨起把心上人勾走的埃德蒙来。
而正在这个时候，不怀好意的腾格拉尔还要凑上来煽风点火：“美赛黛丝小姐，您今天又来看埃德蒙吗？这小子还真受姑娘们欢迎啊！！”
“你天天来看他？”联想到自己从莫雷尔先生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弗尔南多就忍不住满心嫉妒，“美赛黛丝，你忘记了母亲是怎么说的了吗？”
面对着第一次见的弗尔南多冒火的眼睛，埃德蒙不由得疲惫地揉揉自己的额头，心中一动，莫名地想到了艾略特先生曾经在信里说的“躺着也中枪”的形容。
当时自己还不怎么了解，但现在想想，这形容真是太贴切了，不过他怎么记得，好像欧叶妮也经常会说类似的话？？
不过，一想到那个灰眼睛的少女，埃德蒙的心中就百味陈杂，夏尔和欧叶妮亲昵谈笑的画面从脑海中掠过，掀起一阵阵酸涩，不过，他并没有允许自己想太多，因为自己面前还站着两个看起来绝对没安什么好心的男人。
“我要和你决斗！！”突然，那个魁梧的西班牙青年大声喊了起来，他十分不满埃德蒙无视自己陷入沉思，弗尔南多的皮肤原本就黝黑粗糙，一旦激动起来就会完全涨成猪肝色，难看极了。
“为什么？”青年惊讶地问，印象中自己与他才第一次见面而已。
“不，不要！！”少女奔了过来，拦在两个高大的青年中间，她交握在一起的十指不安地绞缠着，大眼睛里泪花闪闪，“弗尔南多，埃德蒙，不要为了我……”
几个年轻人之间的纷争很快就吸引了一大批在码头上运货的船工和水手们的注意，他们平时生活枯燥，现在全都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就像看闹剧一样看着埃德蒙。
埃德蒙的目光闪了闪，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面前这位羸弱美丽的少女产生了一种天然的反感，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像美赛黛丝这样弱不禁风，善良美好才是美人的典范，但自己的心中却只有那个生机勃勃，看不惯别人时会冷言冷语地讥讽的少女。
“哈哈哈，美赛黛丝小姐，您就不要谦虚了，每个美人都要有愿意为了她而决斗的绅士的！”腾格拉尔眨着他那毒蛇般的三角眼，笑眯眯地在一旁煽风点火，“再说，您这位……朋友看起来这么勇武，也不见得会输嘛。”
“不，不能这样！”美赛黛丝慌张地摇着头，转过头去朝着弗尔南多，“弗尔南多，如果你敢为难埃德蒙，我……”
“我不会和你决斗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打断。
美赛黛丝和弗尔南多齐刷刷地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
倒是埃德蒙一脸淡定，他那乌黑的眉毛微微挑了挑，重复：“我不会和你决斗，美赛黛丝，你也可以放心，这里不会有什么流血事件。”
“可是，这么一来，这位漂亮的小姐就不再是属于你的啦！埃德蒙，我要是你，我可不会把心上人让给别人。”腾格拉尔摇摇头，本来就抱着要看这两位年轻人两败俱伤的想法，这时候看打不起来，还在假惺惺地可惜着。
他的话一说出口，刚刚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的美赛黛丝又猛地抬起头来，不知道抱着什么心理，目光闪烁地紧紧盯着埃德蒙，可是青年却爽朗地笑了起来，英俊的眉目全都舒展开来，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就不用担心啦，伙计，我的心上人，可不是美赛黛丝。”
蓦地，少女那张蜜色的小脸上一下子变了颜色，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只见他坦坦荡荡地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幽黑的眼睛就像一片深邃的夜空，还是那么令人着迷，只是里面迸射出的点点细碎星光，却都不是因为自己而璀璨。
不知道为什么，美赛黛丝也一下子想到了那位曾经和埃德蒙一起出现在密闭的房间里的勇敢少女，她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垂下了头。
“……走吧。”她转过身，对弗尔南多说。
好不容易送走了美赛黛丝，青年耸耸肩，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来准备休息，可是虽然身体非常疲累，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用修长强健的手臂支着头，出神地想：这个时候，欧叶妮在做什么呢？
答案是——她在洗澡。
两千多年前的罗马男人相信“清洁仅次于神圣”，不蓄须，留着干净的短发，一天洗澡一两次，重视锻炼和体型，因为“美是唯一的真理”，外表不好的人当不上凯撒。结果到了中世纪，男人们个个长头发大胡子，一辈子都不洗澡。直到1920年代，人类才勉强恢复了2000年前罗马人天天洗澡的习惯。
但是，作为在现代有轻微洁癖，每天早上都会洗一个战斗澡再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以便于更好的蹂/躏那些败家小娘炮们的犀利妹子，她怎么可能入乡随俗，每天一个澡是必须哒！！
在索缪时葛朗台老爹从不许她浪费木材来烧水洗澡，所以欧叶妮就每天洗冷水，顺便还能像某位伟人一样锻炼意志，但是到了巴黎，堂弟家的浴缸华丽又洁净，而且还是夏尔特地从意大利定制的，可是随着少年身量长高，他已经不再使用这个躺下去会憋屈死的浴缸了。
可是，在她现在看来，这完完全全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样嘛！！要知道刚刚决定在巴黎葛朗台公馆住下时，就是因为这个超级华丽舒适还会自动喷水的浴缸征服了她的心哇！！
但世界上的事都是令人难以预料的，欧叶妮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洗澡的时候遭遇袭击。
今天她像往常一样，兴冲冲地抱着艾德琳特别研制的香波和美体刷来到浴室，因为少女平时搓澡有喜欢唱歌的习惯，所以，为了不让那些女仆们被自己“澡堂歌手”的特质吓到，她每次都会叫她们不要在自己洗澡的时候待在这一层楼。
“哇！好舒服！！”
脱掉衣服在暖呼呼的热水里躺下，让自己在店里忙了一天，肌肉都变得有些酸疼的小腿在水中得到放松，少女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满意的喟叹。
两只圆润雪白的手臂扒拉在浴缸两侧，欧叶妮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儿，她支起两条腿，侧过头仔细端详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她今年十七岁，该发育的地方一点儿也没落下，饱满水滴状的胸，苗条匀称的腿部线条在氤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蒸腾升起的水汽遮住了镜子里少女的容颜，但是却更加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魅惑感。
“啧啧啧，欧叶妮，要是上辈子你有这样的身材。”她遗憾地咂咂嘴，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中文。
忽然，一股有些甜腻的气味钻入了自己的鼻尖，欧叶妮吸了吸鼻子，不以为意。但是，没过多久，这种丝丝缕缕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的香气就慢慢地扩散开来，占据了整个雾气弥漫的浴室。
这个味道……怎么和自己的香波好像不太一样……？
脑子里一浮现出这个念头，欧叶妮就突然觉得自己四肢都变得没什么力气，眼皮也越来越重，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不好！！
她拼尽力气从水里爬起来，顾不得擦干身体，勉强扯过睡袍套上，可是，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也差不多耗费了少女全部的力气，她张了张嘴，想要大声呼喊女仆，但却发现从喉咙里出来的声音却像是细细低语一般。
“砰咚——”欧叶妮才踏出浴缸，腿就一软，她赶紧用力攀住浴室镜子前的大理石置物台，放满了衣服和杂物的精致藤篓被打翻，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夏……尔……”
一阵昏昏沉沉的睡意袭来，恍惚中，她的手碰到一个冰冰凉凉的小圆筒，欧叶妮下意识地把这个东西紧紧地攥在手心，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沉重的眼皮，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论长夜将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