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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论圣东诺黑街狂欢节(中) ...


  •   当欧叶妮低着头,急冲冲地从塞纳河畔的码头快步返回那家高级餐厅的时候,时间距离开头已经过了三刻钟。很好,对于一个与挚友道别的少女来说,这并不太长——可也不太短,总之,在这三刻钟里,她把一切需要交代的事情,包括他们的计划,艾德琳和夏尔在里面应该担任什么样的角色,都仔细地核对了好几遍,以保证到时候不出一点儿差错。

      可是,就当她像一阵风似的,从码头的船坞旁边经过时,恰好从欧叶妮背后的船上走出一个挺拔修长的人影,青年穿着粗麻衬衫,正在搬下次出海需要的货物,他身形强壮而优美,他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的蜜色肌肤上沁出点点晶莹的汗珠。

      “欧叶妮……小姐?”从面前走过的身影实在是熟悉,埃德蒙的心神不由得一阵恍惚,他紧紧盯着她的背影,深邃的目光中带上了一点迷惘。

      “埃德蒙!你小子在那儿看什么呢!”在他身后,一个笈拉着鞋子的男人不满地叫喊着,“得快要准备帮莫雷尔先生搬货啦,下趟航线他可是指明了要你当大副的!”

      “放着明天我来。”年轻人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越看前面越像是欧叶妮,他向来想到什么就去做,这次也不例外,干脆远远地缀在她身后,跟了上去。

      他身后的男人脸上掠过一片阴云,他就是莫雷尔船运公司的押送员腾格拉尔,今后会将这位可敬可爱的青年送进监狱的黑手之一,而现在,腾格拉尔已经对这个相貌堂堂,又备受莫雷尔先生器重的青年充满了怨恨。

      “呸!!”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转身走进了船舱。

      从塞纳河边到圣黑诺东街是一条笔直的大路,径直走过去,只需要五分钟。

      可是欧叶妮却磨磨蹭蹭,一路上逗逗小猫,刻意消磨着时间,要不是回去的路会必然经过那家餐厅大门前,她甚至还想回自己的店面帮帮忙……时间就这么浪费了过去,原本的三刻钟已经被她拖成了一个半小时。

      反正法兰西人嘛,从来就没有守时的概念_(:з」∠)_,正好方便自己的拖延大法。

      埃德蒙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宁愿偷偷摸摸地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少女身后,也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面前,明明……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躲避的,不是么?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前面少女停在了一扇气派的玻璃大门前,下意识地往后避开,有些怕她在那扇光明得如同镜子般的大门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欧叶妮不知道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位爱慕者,她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这家餐厅装潢和位置,灰色的大眼睛里透出一丝了然。

      “原来是这样。”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转过头看了一眼街尾,那里隐隐约约有许多人影在晃动,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少女放下心来,朝迎接自己的门童微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欧叶妮,开工!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埃德蒙才彻底从对面的墙角钻了出来,他蹙起眉头,也学着她的样子仰起头看了一眼餐厅的二楼,不由得一愣——镶嵌着华丽雕刻的栏杆,带阳台的独立套间,那栏杆上小天使与百合花的和当时克利翁大酒店的阳台一模一样,敞开的窗户外面,华贵的深蓝色锦绸窗帘在迎风飞舞。

      ……难道这只是巧合吗?

      这家餐厅名为“征服者”,地理位置是整条街最好的,而且也拥有巴黎最好的大厨和最新鲜的食材,非常受贵族们的欢迎,就算是皇帝陛下跟前的掌玺大臣,平时前来进餐也是需要预约的,更别提普通平民了,这儿根本就没有接待他们的先例。

      而且,今夜伟大的拿破仑即将带领着他得胜的军队从这条路上经过,在这儿用餐的所有人都有幸能亲眼目睹他的风采,可以预料到,今晚的巴黎,将是怎样的一座不眠狂欢之城。

      所以,当这位穿着结实耐脏,却明显粗糙不入流衣服的少女刚刚一踏进餐厅,就遭受了种种非议。

      “天哪!我看见了什么?一个平民?”

      “什么时候‘征服者’也会让这样的人进来了,她不是要来募捐什么的吧?”

      衣着华贵的男女们全都是一副鄙夷加轻蔑的样子,好像是被这个“低贱肮脏”的平民姑娘碰一下就会被传染什么可怕的疾病。

      欧叶妮稳稳当当地朝前走去,对周围的流言蜚语和恶意诋毁充耳不闻,她一边走还一边四处张望着,寻找克利翁伯爵的身影。

      开玩笑,自己上辈子受过的白眼可比现在多多了,而且这个时代吧,别的不说,大家的谈吐还是比较文雅的,至少没有那些动不动就问候你全家的骂人话呀!!

      “你们家主人在哪儿?”少女亲切地朝陪伴在身边的侍童发问。

      这位小姐果然不是普通人,居然在这么多恶意的眼光下还纹丝不动,难怪主人吩咐要好好接待她。

      侍童恭敬地回答:“小姐,主人他正在二楼包厢等着您。”

      ……二楼?

      欧叶妮眯了眯眼睛,脚下一顿,她可是没忘记克利翁大酒店里的肮脏交易,虽然这里全都是人,可以为自己今天的到来做个见证,但以克利翁伯爵的身份,估计也没什么人会为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孩出头。

      “这位先生,”她忽然转过头,对一位嘟嘟囔囔着要把穷人都赶出巴黎的中年人说,“虽然今天我的装束很失礼,但如果您知道我是葛朗台家的小姐,大概就不会这么说了。”

      对方吓了一跳,马上问:“葛朗台,哪个葛朗台?”

      她俏皮地笑了笑,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从螺旋楼梯的上方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这位小姐是纪尧姆·葛朗台先生的侄女,她对于皇帝陛下今天晚上的归来十分感兴趣,我邀请了她做我的女伴,一起参与今夜的狂欢。”

      欧叶妮头皮一紧,抬起眼看过去,克利翁伯爵正站在楼梯上看着自己,他脱掉了那身正装外套,只穿着蓝丝绒镶边的衬衫马甲,清秀白皙的脸庞被楼梯的阴影挡住,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他在看着我。

      她的第六感这样告诉自己:他在暗处的目光充满了侵略感,和平时温文尔雅的表象是不同的,那感觉,会让你想起一条正潜伏着准备伺机出动的蛇。

      “伯爵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欧叶妮轻轻提了提裙摆,走上前去,“能得到您的邀请,我不胜荣幸。”

      男人一只手臂支撑在楼梯扶手上,轻笑着欣赏少女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姿态,他发觉自己越来越欣赏这位与众不同的少女,她明明对自己充满了防备,但走起路来却骄傲得像个女王。

      底下一楼的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刚才发过牢骚的人都呆呆地看着少女挽上伯爵的手臂,与他肩并肩地走上楼梯。

      直到过了好久,下面才爆发出哗然的议论声。

      “……哇!”

      克利翁伯爵领着她走到二楼的包厢门口,停下了脚步,转头朝她弯了弯嘴角。

      忽然,少女冷不防感到自己的手被人猛地一拉,踉踉跄跄地跌进了一扇门里面,接着,只听见“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欧叶妮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昏暗吓了一跳。

      ……这……这是要闹哪样?!小黑屋PLAY?!

      虽然现在外面依然还有夕阳的余晖,但很明显,这间包厢的窗帘拉得太严实了些,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整个房间里无比寂静,除了微弱的呼吸声以外,再没有半点别的声音。

      突然,“擦”地一下,房间里的某处亮了起来,照出一张俊秀而有些苍白的脸,克利翁伯爵端着手里的蜡烛,站在距离欧叶妮几步之遥的位置,他看着不远处少女平静的表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大胆的姑娘。”他笑了一声,绕过身边的某样障碍物,将房间里的蜡烛一一点燃。

      欧叶妮好奇地打量着华丽无比的房间——满屋子都装饰着扎成漂亮形状的白色绣球花,清新自然的绿百合;波西米亚地毯从墙角铺到窗边,为整个房间带来神秘的色彩;头顶的巨大吊灯上面,无数根蜡烛都是熄灭着,只有面前白色雕花长桌上的蜡烛被点亮,将对面男人的身形映照得挺拔修长。

      “烛光晚餐?”她“噗嗤”笑出声来,扫了一眼面前长桌上丰盛精美的食物,大大方方地拉过椅子自己坐下,“伯爵大人,这么隆重地招待我这么一个来自乡下的姑娘,您实在太客气啦!”

      伯爵轻轻朝前面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间的烛光立即熄灭了:“您值得一切。”

      他的嗓音实在是太动听,柔软而不女气,难怪这么多女人会心甘情愿地沉溺在这把温柔的声线中,欧叶妮心不在焉地想,将目光移到对面的窗帘上。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虽然装潢什么的都不一样,但唯独阳台那儿的装饰,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嘛……

      “欧叶妮小姐,听说您的父亲明天就要来巴黎接您回去了?”男人顺其自然地在长桌对面坐下,两个人之间隔着无数的龙虾、鳕鱼、小羊排和各色甜品,就像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那种古典剧炫富桥段。

      “是的,不过,您问这个做什么?”少女马上警醒起来。

      克利翁伯爵轻哂一声:“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教出您这样的女儿。”

      欧叶妮愣了一下,满不在乎地笑着挥挥手:“相信我,您一定不会想见到我父亲的。”

      你见到他的那一刻,一定是被他剥下一层皮的瞬间o(╯□╰)o。

      “而且,像我这么粗鲁的性格……”少女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窗帘一角,忽然猛地一缩!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被掀起的窗帘外面的确好像是站着一道黑影!!

      ……是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论圣东诺黑街狂欢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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