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画未》雨衫淡湿

11、国破

　　“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夫人了。”楚王赀对着帐外所有的士兵宣布。
　　转头，他接着对站在他身后的息妫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了。”
　　妻，吗？谁还这般柔情的呼唤过她“妻”。
　　她忆起她和子云拜堂时，他曾说：“既然你已嫁与我为妻，若你愿意，你的喜、怒、哀、乐，我自是当一同分担的。”作为一国之君，他却温柔地说出这样的话，不勉强，却是，真的关心。
　　十多天前，一切都还不是现在这样。那时她从蔡国拜访过姐姐回息国，他几乎是立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没事。”她如此回应他的关心。她本就是不愿多谈的。
　　“你，相信我吗？”他眼中满满的真挚让她应了声。
　　“嗯。”她缓缓道出，“我去探望姐姐时，姐夫差点把我给…”顿了顿，“我差点被他轻薄。幸而有个陌生人，他出手救了我，我才没有…”
　　“姐夫竟然轻薄于你？”他有那么一瞬间快控制不住自己满涨的怒气，却又缓和了语气，就怕吓着她。“他，好，这件事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没有不齿，没有轻蔑，他近乎风轻云淡地说出他的决定。
　　“不用了，他并没有得手，真的不用了…”她急急地想阻止。
　　“你不用担心，这事你也不用管，我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子云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样恨过自己的弱小。作为她唯一的依靠，他必须不顾一切的保护她。可是，当他在朝堂上提出要挑起与连襟蔡国的战争。那些朝臣们是怎么说的？
　　“王上，王后受辱我等臣子也愤怒不平。可是王上，处于弱势的王国怎能在经历此等腥风血雨？”
　　“王上，王后只不过一介女子，怎可与一国的安危相比啊。“
　　“王上，百姓承受不起战争的践踏啊。”
　　“王上，千万顾全大局啊。”
　　“王上，万万不可啊！”
　　他鄙夷地瞧着平时那帮子唯唯诺诺，平时议事不发一言但求自保的臣子们。此时，却说着冠冕堂皇的劝诫他的话，顿觉可笑非常。只有性命攸关的当头，他们才会口径如此一致。
　　他既然承诺要守护她，就必然会说到做到。亡国又如何？死生亦何忧？他只愿她平安，喜乐，在他单薄的羽翼下不曾受一丁点伤。
　　子云虽然不喜臣子们的进谏，但还是略微考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修书一封，请强大的楚国帮忙。
　　信中明确告知楚王若出手所能够获得的利益，以及，他完美无缺的计划。
　　子云请楚王佯装攻打自己，同时，他会向蔡侯求救。因着是息楚两国是连襟，蔡侯就算是不愿意也得出兵。届时，楚王来个瓮中捉鳖，把蔡国一网打尽。
　　一切如同所预料般的进行。
　　息侯一发出求救的信号，蔡侯就带着人马来了。在早有准备的楚王面前不堪一击，楚王一路势如破竹。蔡侯则理所当然的惨败，落荒而逃。
　　而楚王也实现了自己吞并蔡国的野心。
　　子云虽然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太过小人，但想到报了辱妻之仇，至少为息妫付出了他能付出的，心情又平复了不少。
　　这天他同息妫赏花时，兴致大好：“我们是不是应该设下庆功宴感谢楚王？”
　　“王上说好便好。”
　　于是请来楚王，于是一切转换的那样快，息妫就快来不及记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的颠覆她命运的改变。
　　只是听到楚国君对自己的夫君说：“息侯冲冠一怒为红颜，却不知这红颜如何的耀眼夺目让息侯为之如此？”
　　然后又听到子云清淡的语气却暗含一丝宠溺与骄傲：“既是如此，王后，你且出来让楚王见上一见吧。”
　　“是。”楚王他，是有备而来的吧。
　　待得她一出现，刀剑已经毫不留情的架在了子云的脖子上。这场盛宴变成了子云为自己铺好的鸿门宴。
　　“都退下吧。”
　　息妫听得楚王吩咐帐外列于她身前的士兵们，终是不得不恍惚地回了神。没多久，刚刚环绕着她的，因为赀的决定而吵闹异常的声音就没有了。
　　息妫她抿紧了唇，没打算出声反驳什么。周围更是静默得没有一点声响。
　　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夕之间，国灭，而息侯也成了阶下囚。她呢，刚刚竟在军中，被楚王就此，纳为了夫人。
　　风裹着沙砾，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犹如楚王刚给她的耻辱。
　　赀望着她渐渐平静至倔强的面容，回想起刚刚在士兵面前说出他踌躇良久的决定，他们霎时投向息妫不屑甚至带着嘲笑的目光。那刺痛了他，让他后悔。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算是错了，那也只能继续错下去。
　　最后，在这样的氛围中渐感压抑的他，沉沉的开了口：“我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我会让你今生，都难以忘记。”
　　是这样的吗？可为什么她感觉，踏错了该有的轨迹呢。不该，是这样的。但她还是无力决定自己的所有。
　　小小最后这句话颇带荒凉，讲的众姑娘皆是一阵唏嘘。
　　“虽说那个女儿不爱做梦，梦着男子为自己倾倒，罔顾性命也要和自己在一起。可是，又哪个愿意身背两个国家沉重的债孽呢。”
　　“是啊是啊。桃花夫人，说起来绝世容颜，倾国又倾城，可是背后亦深藏苦痛。真可怜。”
　　“你这孩子，不哀叹自己，现在听了我们小小公子虚构些有的没的，倒大发感慨了。”
　　“不是啊，贞娘，亡国这一段定是真的，我读过的。小小公子，你不接着讲了么？”
　　小小此时已是窃笑不止，看她们议论纷纷，求知甚渴的样子，小小知道，鱼儿成功上钩了。偏生还好端端咳嗽两声，装得很严肃很古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