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兰》千水盈盈

14、第十二章（2）

　　烟消云未散水落石未出

　　第三节奇怪的感觉
　　离青城山三十里的一家客栈。
　　幽兰缓缓地张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张让她心安的脸庞，而是辛越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幽兰一惊之下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你要怎样？”幽兰看着辛越，眼光中有一半疑惑，一半愠怒，但是没有恐惧。
　　“不怎么样。”辛越看着她，淡淡的笑。他扶起幽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他拥着她，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发香。“兰儿。”
　　“放开我！不许你这么叫我！”幽兰厉声地呵斥着他，并不抬眼看他。她应该讨厌这个人的，但是，奇怪的是，辛越的靠近却并不让她反感，反而给了她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跟易尘抱着她的感觉不一样，易尘的怀抱让她陶醉痴迷。这感觉跟方延亭给她的感觉也不一样，方延亭的怀抱热烈得让她无法接受。这种感觉有点像方震、妹妹以及无名姑姑给她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怎么会？怎么会对他产生这种感觉呢？太不可思议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辛越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勾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看着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嗯？”幽兰猛地回过神来。
　　“哼哼，是不是在指望易尘那家伙会来救你？别做梦了，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做好我的新娘吧。嗯，我的小美人？”
　　“做梦！”幽兰撇开头，不想看他。
　　“真不明白，像你这么美丽多情的女人，看不上方延亭那个没用的家伙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看上了那个冷冰冰的大魔头易尘？跟他在一起，就不怕把你自己冻成冰？”辛越的手不规矩的滑进幽兰颈部的衣领里。
　　“你住手！”幽兰愤怒地瞪着他，“休想碰我！”
　　辛越的手停住，他笑道：“原来你也会生气？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发火的。哈哈，能让你为我而生气，也很值得啊。”他仍旧一脸淡淡的微笑，“放心吧，在你正式成为我的新娘之前，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的。”他终于松开幽兰，让她躺下。“我的小美人儿，好好睡吧。”
　　幽兰看着他走出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一松懈下来，易尘的影子便迅速闯进了她的脑子里。“尘！”她念着他的名字，闭上了眼睛。
　　辛越走了出去。该死的！太奇怪了。他怎么会对她产生那种奇怪的感觉？当他抱着那个美丽的可人儿时，居然没有一点冲动，没有一点想要她的欲望。就好像当初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幽兰的美丽与气质的确让他心里一动，但却不是那种男女之情，而只是莫名其妙地想要保护她，并且还夹杂着一种奇怪的亲切感甚至还有一丝歉疚感。就好像刚才，看到她因为他的侵犯而发怒时，他居然会产生一丝丝的自责？真该死，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幽兰昏昏沉沉地欲要睡去，突然被颈间的寒意惊醒。顺着那把匕首向上看去，正迎上江楚红仇恨的目光。
　　“小红，你干什么？”幽兰惊道。
　　“干什么？杀了你！”小红咬牙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听到此话，幽兰的神色反倒平静下来。“你们费尽心机将我擒来，就只是为了要我死吗？如果这样，干吗不早动手，要等到现在？”
　　“本来，抓你来是为了钓大鱼的。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爱上你。哼哼，你凭什么的到他的爱？就凭你长得好看？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凭什么到最后，他要娶的人是你？凭什么？”小红的手在发抖，语气激动得近乎疯狂。
　　“原来，你喜欢辛越。想必你潜进方家也是为了帮助他吧。”幽兰说。过了一会儿，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说来，有关我体内九转神血的秘密，也是你泄露出去的？”
　　“对，就是我！你既然要死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江楚红收起匕首，道：“你以为方延亭所中的蛊毒是谁下的，告诉你，是我师父余右行。是他早派了人在半途中将无智大师得到的寒玉剑掉了包。不巧啊，本来方延亭必死无疑的，却偏偏他命好，遇见了你。他毒发的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了你和你妹妹的谈话。开始我还不相信，你竟然拥有传说中的九转神血。于是，我前前后后给你下过十几种剧毒来试探你，结果你都没事。除了九转神血，还有其它的解释吗？不过，说到泄漏秘密这一点，你可真冤枉我了。至少到现在为止，知道这个秘密的，还只有我和师父师兄三个人。先前那些笨蛋只是我们的棋子罢了。”
　　“你师父为什么要加害延亭哥哥？”
　　“死到临头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小红拍拍幽兰的脸，冷冷的笑着：“你的命还真好啊，不仅拥有九转神血，百毒不侵，而且还生得这般花容月貌，美丽动人。不仅方延亭那小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连易尘那个大魔头也对你情有独钟。更可恶的是，现在连我的男人也对你动了心。你说，你到底该不该死，啊，你说呀！”江楚红握着匕首，准备向幽兰刺去，突然又停了下来，冷笑着：“哼哼，杀一个动不了的人，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倒想看看你垂死挣扎的样子。”说着，她出手解开了幽兰的穴道。
　　幽兰的穴道被封住太久了，猛一解开，还是浑身无力。她试着起来，可是不成功，便又继续躺着，平静地看着江楚红。“你要杀我，是因为怕辛越抛弃你吗？如果是的话，你杀了我，事情反而更糟。”
　　“少胡扯！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
　　“设想，如果辛越没有喜欢上我，而只是利用我。你杀了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一定会责怪你。如果他喜欢我的话，你杀了我，他会更加恨你，甚至杀了你为我报仇。”幽兰停了一下，又继续说：“不过你放心，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会嫁他的。更何况，他根本不喜欢我。所以，你没必要杀我。”
　　小红听了她的话，有点儿犹豫了。可是，她马上又恢复了那种充满仇恨的神态：“你休想骗得了我！你说他不喜欢你，可是为什么她看你的眼神那么不对劲？他不喜欢你又为何一定要娶你？你今天是非死不可！”说完挥刀向幽兰刺了过去。幽兰闪身一躲之下，从床上滚了下来。
　　江楚红笑道：“哈哈，你还是不想死啊。你也怕死。在方家那会儿，你大义凛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原来，你也怕。哈哈！”她又挥刀刺了过去，却没刺中。幽兰躲开，一边向门口退去，一边说：“为了保护我的亲人，我会选择死亡。可是，我不会轻易不明不白地死在你手上。”
　　“哼哼，由不得你！”雪亮的匕首闪着寒光，冲幽兰直刺而去。
　　第四节 日落青城
　　江楚红躺在辛越的怀里，浑身是血。
　　辛越的声音因绝望而颤抖：“为什么阿红，为什么是你？”
　　江楚红痛苦地冷笑：“辛越啊辛越，往我对你一片痴心。为了你，不惜废去全身的武功潜入方家为婢。可是到头来，既居然还是抛弃我，就为了她！”江楚红痛恨地看着一旁的幽兰，同时又呕出了大口的鲜血。
　　幽兰俯身在她旁边，说：“你不会有事的。”她伸手想要看小红的伤势，却被她用力推开。“小红，让我看看你。请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幽兰再度想靠近小红。
　　“你再过来，我立马死给你看！”江楚红冷冷地说。她转头看向辛越，眼中是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的光。突然，她大笑道：“我要你陪我一起死！”她手上的匕首便朝着辛越的心口刺去。
　　“不要！”幽兰惊道。
　　辛越却看着她的动作，不闪不躲。
　　然而，江楚红的刀却突然变了方向，只在辛越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继而，她笑道：“没想到，到最后，我还是无法杀你。这一刀，我要你永远记住我！”血不断地从她的嘴里涌出。“我好恨！好恨——”声音渐渐虚弱无力，直至消失。
　　“对不起，阿红。”辛越的语气是淡淡的，但幽兰看得出他的目光中那种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他们是爱着彼此的，可是为什么却又互相伤害？幽兰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辛越不顾自己的伤，抱起江楚红走了出去。

　　当幽兰再次找到辛越时，辛越正对着小红的墓神伤。他的伤口还没包扎，血已不再流，只是整个衣袖早已染透。
　　幽兰走过去，拿出准备好的纱布和药，默默地给他处理伤口。辛越抬头看向幽兰，轻轻地问：“为什么不逃走？”
　　“嗯？”幽兰愣了一下，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我没想过。”是的，她真的没想过。而他的伤却让她一直挂念。
　　辛越看着幽兰，叹了口气，然后垂下目光，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很无情？”
　　“不是。那只是一个意外。你并不知道是她。你是为了保护我才误伤小红的，要怪也只能怪我。”
　　辛越看了看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青城山上。
　　辛越并没有将幽兰囚禁起来，而是争得了余右行的同意，放任她在山上走动，因为他不忍心，还有，他知道，她逃不掉的。当他发现幽兰不在房中的时候，还是紧张地四处寻找她。终于，在断崖边上，他看到了那一袭随风飘舞的白衣。
　　已是傍晚时分，冬日的夕阳将天空渲染得格外美丽。
　　辛越轻轻走过去，问道：“你，喜欢看夕阳？”
　　“不，相反，我爱看日出。”幽兰淡淡地回答。
　　“那为何……”
　　“因为他总爱看日落。”
　　“他？易尘么？”
　　幽兰点头。“记得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尘。我也不知道，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似乎不需要理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或许就是我第一眼见到他吧，他的一切就在我心里生了根。”
　　“可是，你知道他的想法吗？他是真心喜欢你吗？他那个人好冷。”辛越忍不住替幽兰担心，担心她的付出得不到回报，担心她受到伤害。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幽兰转身看着辛越，认真地说：“不，你错了。易尘虽然外表冷漠，但他的内心却是热的。你知道吗？他也会笑，而且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很纯，是能让人心情平静的那种笑。”
　　“也许，他这一生，只会为你一个人笑。”辛越说。这些日子，通过与幽兰的接触，辛越对易尘多了一些了解，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恨他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突然有很多话想说。”是啊，她这是怎么了？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今天怎么会对一个劫持她的人说这么多？她对他似乎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却不知为何。她转头看向正在下坠的夕阳。
　　“你不问我为什么抓你来？”
　　“无非是利用我达成你的目的而已。”幽兰看着夕阳，平静地回答。“可是，无论那个目的是什么，我都很替你担心。”
　　“担心我？为什么？”
　　“那个目的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吧。或者，你的人生完全是为了那个目的而活。”幽兰转身注视着辛越的眼睛，他的目光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你想过没有，一旦你的目的达成了，你会不会觉得人生突然失去了方向，生活变得毫无意义了呢？”
　　辛越愣住了，良久无语。他长叹一声，道：“没想到你一个女子，竟能看得如此透彻。”
　　幽兰浅浅一笑，说：“可能是我比较容易安静吧。静下心来，总能相通很多事的。”
　　“坦白说，你所说的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决不可能轻易放弃的。”辛越的语气中透出十分的决绝。他转身离开，留下静立的幽兰，看着他的背影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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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那句老话，雁过留声，人过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