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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质 ...

  •   浅蓝天空,苍黄秋草,微风轻轻吹拂,秋草尽是折腰,隐约露出几匹自由的老马,正沧桑地垂着首,无力地摇晃着马尾,悠闲地吃草。
      公孙庚骑着他的坐骑,与兰妃迎着风,慢慢地在草原上走着,他们并非共乘一骑,公孙庚□□的烈马性子太烈,忠心耿耿,向来只认公孙庚一人,兰妃刚坐上去就差些被它甩了下来,只得另外选了匹白马,与公孙庚并肩走着。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兰妃说得多,在广阔草原之间,显露出了她俏皮的一面,此时,她正在为她刚才射中的兔子高兴着,如民间的猎人一样,她把已经奄奄一息的兔子挂在她的马后,象征着她的胜利品。
      一望无际的草原的确是能抚慰人心,没有宫廷的枷锁,也没有权位的束缚,可以洒脱地笑,也可以拉着缰绳,随着快马奔驰,享受那极致的劲风,他们不再是君臣,而貌似民间最普通的夫妻,随意谈笑,就算是不说话,也不会尴尬,一同眺望着远处日落的景色,一起任由那风卷来淡淡的青草香,吹乱了他们的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还是空落落的,空出了一块,再多的自由和快意,也无法填满那个空缺。
      “那些是什么人啊?”忽然,兰妃指着不远处的一群人说道,他们有的一身黑,有的一身白,黑的多白的少,正弯着腰,除着草原上过高的草。
      尾随着他们的侍卫立刻迎上来,恭敬地说道,“回娘娘,他们是皇宫的囚犯,每至天黑,他们就会出来执行杂务,以抵消他们的罪名。”
      公孙庚对那群人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望了一眼渐渐沉下来的天色,对兰妃温柔地说道,“天色已黑,我们打道回府吧!”那个“吧”字尚未落下,便听见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响传来,防不胜防之下,公孙庚右边的肩膀已经被利刃划过,皮肉翻滚,血流不止。
      公孙庚不顾伤口,往利器掉落的地方一看,发现竟是一把除草用的镰刀!
      兰妃的惊呼声传来,又是几声沉闷的声响,站在最靠近公孙庚的地方之暗卫也随之倒地,血溅了公孙庚一声,手法之快,下手之恨,可见来人并非泛泛之辈,公孙庚由于只是微服,想来行事又甚为低调,从未遇过行刺之事,所以身上并无藏有利器。
      他此时只得任人鱼肉。
      劈来凌厉风势的手指在离他咽喉两寸之处停下,另一只手扯了公孙庚的长袍,往身上一带,公孙庚挣扎着撞入一熟悉的怀抱,迎来熟悉的温度,耳边却传来陌生的冰冷声音,“乖乖跟我走,让你的狗都别跟来,不然……我扭断你的颈项。”
      竟是谢哲安!
      谢哲安扯着原本属于兰妃之坐骑的缰绳,他冰寒的眸里竟是肃杀之气,对公孙庚的侍从说道,“退后三尺,然后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公孙庚未曾见过如此模样的谢哲安,他只当谢哲安不敢对他怎么样,悄悄地对蒙罗使了使眼色,蒙罗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剑柄上,那只是个非常细微的动作,谢哲安却发觉到了,他冷笑着勾起嘴角,反手便把公孙庚没有受伤的左手折了半圈,生生地把它扯至脱臼!
      “不要!”慌张的兰妃和侍卫们惊呼道,由蒙罗为首地往后撤退着,一直到了安全的距离,谢哲安才甩了一下马鞭,清脆的声音响彻云霄,往草原深处奔驰而去,渐渐地隐没在逐渐黑暗的草原当中。
      公孙庚因为疼意,汗已经湿了全身,与血参杂着,在此时显得异常狼狈和脏污。
      “你可以停了,我想在这里,他们不会追来了。”望着明月当空,公孙庚哑着声音,对已经露出了疲惫之色的谢哲安说道。
      谢哲安的手指依然狠狠地箍在公孙庚的颈项处,他淡淡地说道,“我才是做主的那个,你……给我少说废话。”
      公孙庚身子也支持不住地瘫软在谢哲安怀里,任由凌厉的风划过已经渐渐止血的伤口,疼意加倍,他虚弱地往着谢哲安的侧面,眼里宛若乡间的影画戏一般,浮现一幕又一幕以往的场景,谢哲安的温柔,谢哲安的笑,谢哲安大笑的潇洒,谢哲安认真起来的俊逸风姿。
      而这一切,他都已经失去了,因为荣华富贵,因为权势地位,他任由自己的怀抱因为谢哲安的离去而渐渐冰冻,那分冷,可是入骨三分。
      马缓缓地停了,谢哲安就势一推,公孙庚翻身落马,在草地上滚了滚,宛若任人玩弄的破旧布偶,公孙庚竭力想爬起,却惊觉自己刚刚已经被谢哲安点了腰间的穴位,如今动弹不得。
      “你会杀了我吗?”公孙庚低声问道,“要就快点动手,这是你的大好机会!”
      谢哲安不说话,他看见了挂在马旁的兔子,一只顽固的、现在依然还在垂死挣扎的大白兔,以一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利刃割断系在白兔脚上的绳索,白兔一落地,往前走了几步,便因为右脚伤口的疼意而瘫在草地上。
      谢哲安从怀中拿出瓶身为淡黄的药品,走上前在白兔的旁边蹲下,倒出了一些粉末在白兔的伤口上,随之又走到公孙庚身边,把剩余的粉末倒公孙庚右臂的伤口,同时低声地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都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杀你?等我离开这皇土再说!”
      公孙庚忍着疼意,哑声说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
      谢哲安看也不看公孙庚一眼,“公孙家的时代即将过去!天下应以民贵,以君轻,公孙家穷极奢华,贵君贱民,边疆战祸不断,朝廷风云暗涌,这个乱世即将分裂!再也没什么皇土!”
      “放肆!”尽管知道谢哲安所说的都是事实,公孙庚依然无法接受这赤裸裸的现实和悲凉,他反手狠狠地甩了谢哲安,这清脆的一巴掌打破了谢哲安干瘪的嘴角,色彩鲜明的血液从谢哲安的嘴角缓缓流下。
      谢哲安并没有动怒,他只是轻笑,把公孙庚重新带上马,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对话。快马再次以疾速奔驰,公孙庚被环在谢哲安身前,他淡漠地看着这一切,见那苍鹰在天空翱翔,见那东方渐渐发白。
      再大的草原,都会有尽头,天色微亮,他们进入了静谧的森林,谢哲安把公孙庚带入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头,“在这里稍作休息。”谢哲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洞穴里有一堆燃烧过的干柴,显示出曾经有人与他们一样,在这儿停顿歇息,公孙庚瘫倒在一块冰冷的巨石,也顾不上石头的脏污和寒冷,但他依然不放心地以警惕的眼神望着正盘坐在另一块巨石上的谢哲安。
      谢哲安此时一身囚犯所穿的囚衣,沉重的黑,但是在月光之下,公孙庚却也依稀可瞧见谢哲安的身体状况,他左肩竟受了伤,还隐隐冒出鲜血!
      公孙庚咬着唇,心中弥漫着不知名的感觉,压下那不该有的情绪,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受了伤?”
      谢哲安不语,调整心息,沉默着。
      “你刚才又何必把珍贵的药用在我和那兔子的身上?”公孙庚的声音低沉,在窄小的洞穴里头激荡出沉重的回音。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谢哲安才缓缓地睁开双眸,眼中的疲意骤减,整个人精神都恢复不少,他淡淡地看了公孙庚一眼,轻声说道,“你是我的人质,你死不得。那只白兔怀有身孕,人类杀不得。”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公孙庚听了,呼吸却微微一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尖上,让他抽着抽着疼,谢哲安由始至终都没有变的,变的是他,那个守在马棚五个晚上,就是为了帮一匹驽马接生的谢哲安从来都没有变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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