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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生亦何欢 ...


  •   “婉若,婉若,醒醒,不要睡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婉若身边响起,是谁?是谁?是小姐吗?可是小姐,我的眼皮好重,睁不开啊。

      “婉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你说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那就睁开眼睛,不能再睡了啊。”

      “小姐,小姐,不要走!”婉若终于奋力睁开双眼,想要抓住那个渐渐飘远的身影,可是却什么都抓不到。

      婉若的意识终于清醒了,泪水无助地滑过脸庞。她一个人孤独地躺在那里,偌大的山林寂静清冷,可也比不上她心里的冷。稍稍一动,四肢百骸便是钻心刻骨的疼痛,可也比不上她心里的痛。血顺着伤口汩汩的流淌,染红了周围的草地。若就这样闭上眼,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冷,不那么痛了。

      不,不,不可以。婉若你要振作,小姐她要你活下去,她还等着你去救她,你不能睡,不能睡!婉若双手撑着地面,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在快要站起来的一瞬间倒了下去。“啊!”腹部的伤口似乎裂得更大了,她一只手按住伤口想要止血,可是却毫无作用,另一只手撑着地面,配合膝盖上的力气,终于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她艰难地前行了几步,扶住身旁的一棵大树,喘着粗气。刚刚站起来似乎就花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咽了咽喉咙中溢出的血丝,感觉全身轻飘飘的,可步伐却是沉重无比。血顺着身体留下来,滴在地上。每走一步都似千刀万剐的痛。下山救小姐,这是唯一能够支撑她走下去的信念。咬咬银牙,全身似乎又有了力气,终于迈开了沉重的步子朝山下走去。

      “啊!”地上凸起的岩石跟她狠狠地开了一个玩笑,婉若重重地摔在地上,膝盖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呜呜呜,小姐,小姐,”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悲痛,她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流过她那被血污沾染的脸颊,留下两道痕迹。她死死地抓住地上的草根,指尖满是血痕。

      不知哭了多久,婉若渐渐止住了泪水,只是抽泣着。她扶着身旁的大树,缓缓起身,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跟头,可她还是依然站了起来,就这样终于走到了山脚下。

      远远地望见前面有一户人家,微弱的烛火在婉若看来却是希望的曙光,想要快步朝前跑去,却被裙子绊倒。膝盖已经痛得麻木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她只能用柔弱的双臂慢慢向前爬行。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仿佛怎么爬也爬不到尽头。地上,留下两条深深的血痕。终于要爬到门口了,手臂却在要敲门的一瞬间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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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的阵阵清风遮不住朝阳的帷幕,晨曦未谢,天就大放光芒了。炊烟如薄雾缭绕,草香扑鼻。溪流潺潺的涓泻着,悠然悠远,荡在心间。晨曦来临,湿润弥漫了整个山涧。朝阳从幕后悄悄走来,晨露从草丛间悄然消退。漫山遍野清新靓丽,万物生机盎然。

      “媳妇,我走啦!”

      “小心啊!”

      “知道了!”阿三跟妻子告别,便背上渔网,大步朝淇水河边走去。今日天时正好,必有一番收获。路上遇上几个同去捕鱼的同伴,大家说说笑笑来到淇水河畔。

      “你们快看!”阿三指着河面,只见一个女子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的波动而上下起伏着,似是无根的浮萍般孤独无助。众人连忙跑到河边,将水中的女子打捞上来,却见这女子全身泛白,双目怒瞪,口唇外翻,脸上有许多被划伤的痕迹,面目狰狞可怕,而身上的衣物也被扯得破破烂烂。阿三缓缓伸出手,试探了她的鼻息,不由得大惊:“她,她死了!”众人听到阿三的话,也都慌乱起来。

      “死人了!”

      “是,是,是村里的吗?”

      “这,这尸体都这样了,也没法儿认啊。”

      “到底该怎么办啊?”

      “报官吧,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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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棂外的蝉肆无忌惮地叫嚷着,似是不满这炎夏的酷热。耀眼的日光透过窗,满满的照进房间里,却偏偏漏了伏念的那一隅。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直直压得人窒息。

      伏念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杯中的清茶从滚烫到冰冷,但却丝毫未减。这几日他总是心绪不宁,琼华已经走了四天了,虽说去玉山游玩来回也要五天,她的武艺也不弱,可却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乎,伏念唤来一名儒家弟子,要他去玉山看看琼华的情况,若是安然无恙,便静静跟着,若是有异便去相助,无法相助便要及时回来禀报。

      而就在惴惴不安的两天之后,那名儒家弟子终于回来了。

      “师父,”儒家弟子恭敬地作揖,面露难色,“弟子没有找到琼华师叔,婉若姑娘也没有找到。”

      “你下去吧。”伏念挥了挥衣袖。

      “是。”

      伏念在屋中来回地踱着步,又缓缓跪坐在桌边。脑中一片空白,心中是从未感到的不安,而这种不安越来越大,攥着桌边的指关节已经泛白。他倏然起身,大步朝师父的房间走去。
      师父听闻此事,便让颜路跟着伏念去玉山一趟。

      一路上,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在刚刚进入玉山小镇时,便看见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围在告示牌之前。伏念和颜路下了马,走到人群之后。

      “喂,你听说了吗?有人在淇水河岸捞上来一具女尸。”

      “哎呀,这么大的事当然听说了。那女子好像是个外乡人,到现在还没人去认领尸骨呢。”

      “就是啊,这不,贴了告示啊。官府查到这女子生前住的客栈,客栈老板描述了那女子的容貌,瞧瞧这上面的画像,啧啧啧,还是个大美人呢。”

      “听说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子,也失踪了,说不定也死了。”

      “谁知道呢。”

      伏念听到这几句谈话,慌忙地挤到告示牌前,在看到上面的画像时,心仿佛缺了一块,即使是如此酷夏,身上却止不住地发抖。他一步一步地挪出人群,颜路见到师兄这幅模样,心中也有了深深的不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兄,怎么了?”

      “去官府。”伏念吐出三个毫无温度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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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婉若缓缓睁开眸子,眼前的人影从模糊到渐渐清晰。

      “你终于醒了,伤得这么重,我还怕你醒不过来了呢。”面前的女子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你是谁?这是哪儿?我怎么会,会在这里?咳咳咳。”婉若虚弱的声音响起。

      “我叫萍儿,这里是我家。七天前的早上,我发现你倒在我家门口,全身是血,就救你回来了。”

      “七天?咳咳咳,”婉若拽着女子的手臂,“我昏迷了七天?不不不!我要去找小姐!”婉若掀开身上的被子,扶着床榻想要起身,却在迈开步子的一瞬间摔在了地上。萍儿忙过去扶她:“你伤得这么重,现在还不能起身!”

      婉若眸中泛着泪光,死命地抓住萍儿的手:“萍儿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帮我去找我家小姐吧!”

      “你家小姐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昏倒的那天晚上,她从悬崖掉了下来,我们是被人追杀的,我,我也受了重伤,我就是到山崖下找她的,已经七天了,已经七天了,求求你,帮我去找她!”婉若心中满是不安,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你是说她从悬崖掉了下来?”萍儿心中大惊,难道,难道就是那晚落入水中的人吗?

      “萍儿姑娘?萍儿姑娘?”婉若推了推萍儿。

      “啊?哦,怎,怎么了?”萍儿有些心不在焉,“额,我跟你说件事,你做好心里准备。”

      “什么?”

      “就是,就是前三天,在淇水河岸打捞上一具女尸,据说是外乡人,身份不明,而且应该是死前受了重伤的。”萍儿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不,小姐不会死的,那具尸体在哪里?”婉若心中急迫。

      “还在衙门的停尸房里,到现在无人认领。”

      “带我去,带我去。”婉若拼命摇着萍儿的胳膊。

      “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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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尸?”面前的衙役显得有些不耐烦。伏念清冷的目光瞥了过去,酷夏的炙热瞬间骤降,那衙役被这慑人的气势镇住,方才的嚣张劲早已灭了大半。

      “正是,有劳。”颜路疏离有礼的答道。

      那衙役咽了咽口水:“跟,跟我来吧。”

      伏念和颜路随着衙役走到后堂的停尸房,那衙役道:“就是这间,你们自己去看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狭小的停尸房中一片惨白,让人双目刺痛。

      静。

      静得没有一丝气息,没有一丝心跳。仿佛是不愿吵醒那个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可伏念偏偏就要吵醒,他快步过去,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入眼处只是狰狞的面孔。不,这不是他的琼华,这不可能是他的琼华。可看到她身上那身黄衫,虽然已经已经破败的不成模样,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她临走时穿的衣衫。可即便如此,伏念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这要不就没人认领,要不就一来来两拨,去吧,有两个比你们早到几步。”衙役惹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颜路看向门外,是两个姑娘,而其中的一个竟是婉若。

      “颜先生?”

      “婉若姑娘?”两人的语气中都有着丝丝讶异,而颜路更为讶异的是婉若身上的伤痕,“你怎么受了如此重伤?”

      而婉若没顾得上回答颜路的问题,就一步一愣地走到了尸身面前。这不是小姐,这不是小姐,这不是小姐,婉若一遍又一遍的默念。可在看到左手手腕上的那串手链的瞬间,直直地跪倒在地。
      手链早已被河水浸泡得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仿若明珠蒙尘。指尖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可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断了。

      珠子洒了一地。

      无规律的散落声让婉若惊惶不已,她慌忙趴在地上,用颤抖的双手一颗一颗地拾起,仿佛若是都拾起了,那个床榻上的身影便会苏醒,会再一次温柔地伸出手,再一次露出灿若星辰的笑容。

      泪无声地滴落,婉若死死地攥着手链,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颜路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婉若立刻抓住了颜路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颜先生,颜先生,这不是小姐,这不是小姐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这不是小姐对不对?”

      颜路见到此情此景,也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悲恸,落下两滴清泪。看着面前的尸骨,拼命搜寻着这不是琼华师姐的证据。忽然他似乎想到什么,急忙跑到尸骨的另一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生亦何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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