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致青春》陆雪

50、（四十八）唆人狂

　　——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唆人狂。

　　山中不知岁月，快立夏了，校园里依然没有一点夏天的迹象，反而似有若无地漂浮着丝草木腐烂、花朵衰败的味道。

　　在这暮春与初夏交接之际学生似乎平添了份浮躁，不用为高考操心的高一学生在走廊里打打闹闹地奔跑，许虹坐在教室里被一群重背的学生围着，正五心烦躁，一位男生跑进来说：“老师，安保处的人找你，在办公室门口。”

　　“谁又惹事啦？”许虹不耐烦地问。
　　“好像是袁伟……”男生幸灾乐祸地回答。

　　许虹“嗯”了声继续帮学生背书，那个休学的袁伟哪天不惹事她就奇怪了。
　　继续背了两个人书，有学生提醒她：“老师，门外有人找。”

　　许虹皱眉望去，是安保处的同事。这次她不能装聋作哑了。“都下去吧，下午上课前背熟，否则就站到后面听。”她挥挥手让围着的学生下去。

　　“那个袁伟怎么了？”走出教室，她询问安保处的人。
　　“在三楼中庭和一个女生搂搂抱抱被我们抓住了。”安保处的同志一边走一边向她讲着相关情况，许虹眉头皱得更深了。

　　“老师，我只是和那个女生讲明天电台播音稿的事,他们误会了……”袁伟一见许虹的脸色赶紧辩解。

　　“是啊，都是误会你，他们怎么没误会别人？说吧，哪个女生？是不是误会我一对质就明白。”
　　“老师，不要啊……”袁伟拿出他擅长的撒娇功来，可惜许虹不吃这套。

　　“真以为我问不出来么？”许虹盯着他看了半饷道，“行，我也不逼你，春心萌动嘛，很正常！这样吧，我通知你爸妈放午学时带你回去，想好了究竟为什么来上高中的再接着上学！”
　　说完，许虹硬着心肠，丢下哀嚎着“老师，下次不会了”的袁伟进教室去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春心萌动难遏制，早恋问题只有失恋能解决，她要表明的只是个态度而已。

　　中午没人做饭，许虹带女儿匆匆忙忙在三楼教工食堂吃完饭，下楼时碰到门卫老李，“许老师，看到补习班的朱老师在上面么？”老李走得气喘吁吁地问。

　　“在的吧，怎么啦？”许虹随口问道。
　　“他班上有群学生在打架！”老李边走边说。

　　“你们高中生还打架啊？是不是争风吃醋？”
　　许虹见女儿一脸八卦地问，不由伸手敲了敲她脑袋，“好好走路，看着点楼梯！”

　　小姑娘摸着脑袋，一脸不满。许虹缓和口气，和女儿开玩笑说：“荷尔蒙过剩的男生发泄发泄也没什么，高中阶段没打过架的男孩不算真正的男生，知道不？”

　　“他们打架你们不处分啊？”小姑娘说着坐上电瓶车后座。
　　“只要不出事故，不给我看见，你妈我就睁只眼闭只眼。”

　　“我们老师就不行，他会对犯错的同学拳打脚踢的。”
　　“是吗？”许虹有些惊讶，旋即安慰女儿，“男老师嘛，对调皮捣蛋的学生会狠一点，对你们女生还是不错的，对吧？”

　　小姑娘还想分辨、控诉几句，无奈校门在望，只得和母亲挥手告别。

　　许虹掉头习惯性地拐向通往补习班的大路，驶过香樟大道时发现体训馆门口围了一大群人，瞥了一眼刚想插肩而过，忽听到很熟悉的女声带着哭腔喊道“谁让他诬陷别人了，成绩好了不起啊！”

　　许虹扭头看去，果然是于洋，眼睛红红的，旁边周雨正拉着她轻声安慰。

　　“我一开始说是你了么？我东西丢了当然要问！”一个带着深度近视镜的男生涨红着脸反驳，“没拿、没偷别往身上拉，谁拿谁有数！”

　　于洋急得又想扑上去理论，被周雨拼命拉住了。

　　“我说你说话别含沙射影成不成？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在这里诬陷好人！”
　　许虹这才注意到正在说话为于洋解围的男生——梓昊。她看了看周围，发现了陷在一群高大的男生中的朱老师，正一脸沉默地看着争吵不休的学生。

　　她干脆放下车，分开越围越多的学生，在众人不满的眼光中挤了进去。“他们怎么了？朱老师。”

　　“许老师，你来得正好，这几个原来是你的学生吧，还有几天高考？居然有心思吵架，教室里桌子都掀翻了，书扔得满天飞！”朱老师语速颇快地高声说。

　　“你扔的？”许虹看向于洋，有些不敢置信。
　　于洋见到许虹，越发委屈起来，“老师，你不知道他说话多难听，自己犯小人丢了书，疑神疑鬼地猜疑别人……”

　　“你丢了书你不急啊！嫉妒别人也不能这么下作……”被指责的眼镜男开始口不择言。
　　“你够了啊，究竟是谁下作？没凭没据的血口喷人！”梓昊拦住扑上来的于洋，转头呵斥眼镜男。

　　“好了，还嫌闹得不够吗？”老朱终于发威喝道。周围学生顿时静了下来。“你一个女生脾气倒不小。”说完用铜铃般的牛眼剜了于洋一眼。

　　于洋再委屈再强悍，在绝对强悍的班主任面前也开始不自在起来，许虹叹了口气，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纸老虎”，转而对老朱说道：“朱老师，既然他们几个曾是我的学生，我说句公道话啊，别的我不敢说，于洋我教了三年，她的品性我还是有数的，绝对不会因嫉妒去拿去偷别人书的。”

　　“就是，要不是我回来拿饭卡看到田毅在翻我抽屉我也不会扔他的书。”发泄过一通，此时于洋明显已经降了气势。

　　田毅脸更红了，见两位老师都注视着自己，不由支支吾吾为自己解释：“我问了半天，都推说没看见我的书，我才留下来找的。”

　　“快高考了，丢了书谁都会急。”老朱说着看了周围学生一眼，“但再急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打打闹闹的成什么样！”

　　许虹也听出了老朱话里息事宁人的味道，她转而问那个田毅：“这位同学，你丢了什么书？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吗？”

　　“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一本《2014年高考时势热点素材》，我昨天下午课间还看的呢。”

　　许虹点点头，后者她知道，前段时间所谓高考专家来做作文讲座时学校为每位语文老师买了一本，因今年不在高三，她那本还新新的搁在书架上呢。

　　“你们每天教室有人锁门吗？”得到朱老师肯定的回答后，许虹感觉多数是熟悉的学生拿的，也许就是本班学生，但这并不能洗刷于洋的嫌疑。

　　“朱老师，其实学校各处都装了探头呢，去安保处查一查监控记录就有数了。”许虹边说边注意周围人的反应，她有个直觉，那个罪魁祸首此刻应该在人群中看好戏。可惜的是毕竟缺少福尔摩斯的敏锐，面对正窃窃私语的面孔，一时还发现不了嫌疑的目标。

　　12:15，午自习的铃声敲响。

　　老朱终于不再沉默，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威严无比地说道：“按理说你们都是经过高考的，知道这个时候该干吗!我希望那个拿了田毅书的同学今天夜自习将书放在教室门口也好、办公室门口也好，我们就当你是搞了个恶作剧，不再让安保处追究。否则找出你来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许虹在老朱讲话时始终看着周围学生的反应，忽然，她发现朱老师身后一位留着长刘海的女生飞快地和一位高个子男生交换了下眼神，她再朝俩人看时，女孩已闪开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不知是不是错觉，许虹总觉得那姑娘眼神有些躲闪，似乎察觉了许虹探究的眼神，女孩用手拨拉起自己的长刘海来，遮住了那颇有些桃花眼味道的一只眼睛。

　　“都进教室去，还站着干嘛！高考拼的是实力，不是不入流的手段！”看好戏的学生终于在老朱的呵斥下奔向了教室。

　　许虹走到于洋他们教室门口，看到惨不忍睹的现场已经有同学在帮着收拾，梓昊收着从地上一一捡起的书本，不知何时进了教室的博亦波正在帮田毅扶起课桌。
　　许虹摇了摇头，和朱老师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