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致青春》陆雪

39、（三十九）枉凝眉

　　十一上午八点半左右，博亦波收到了“绿草地”发来的信息：鲜花已于昨日送达并签收。

　　博亦波回复“谢谢”后松了口气，他相信收到鲜花后倪珏会原谅他的。自从那晚在“鑫悦”看见她和凌新南在一起后，前几天自己对她一直很冷落，接电话时沉默以对，回信息时惜字如金……现在想想完全是嫉妒心、自卑感在作祟；不过既然当时没有上前询问，现在也没有必要重提，谁还没有几个亲朋故旧了？博亦波安慰着自己。

　　他拿出课本开始复习，一边读读写写一边关注着手机的动静，一个上午不经意间便过去了。
　　中午妈妈难得地回了家，告诉他明天上午回校上课。

　　吃过午饭后他继续回房翻看笔记，妈妈跟了进来，看着桌上的手机欲言又止。博亦波明白妈妈的意思，去年高三下学期他自己是主动上交手机的。他想起了写《人间喜剧》的巴尔扎克，为了断掉外界诱惑，他将出门见客的衣服锁进柜子，然后将钥匙扔进了湖里。也许自己也应该学着断掉诱惑和杂念，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但是……

　　“妈妈，明天再交手机好不好？开学前有些事情还得和同学联系联系。”
　　博妈神情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无奈地妥协：“好吧，相信你自己能分清轻重缓急！”

　　基于对妈妈的愧疚心理，博亦波下午端坐桌前复习物理的一个多小时内都没有瞧一眼手机。等他确定上学期的物理复习的差不多时，才放下书本，拿起手机看了起来，可是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微信上除了新增一条腾讯新闻外，没有他想知道的任何消息。

　　感觉自己心里有些堵，博亦波放下书，下楼拿了瓶听装咖啡，“咕嘟咕嘟”灌下半瓶后才平复了心情。院子里阳光很好，依然有冬日暖阳的感觉。博亦波干脆回房拿来语文高考必背篇目，端张椅子坐到花园里读起书来，就让这午后阳光晒一晒自己快要发霉的心情吧，博亦波微微嘲讽着自己。

　　后来，博亦波是被奶奶给他盖毛毯的动作惊醒的，居然读睡着了？果然文言文是最好的催眠物啊。

　　“怎么坐在风口就睡着了呢？冻感冒了可不得了！”奶奶半是心疼半是埋怨地开始唠叨。

　　博亦波看着奶奶焦急的样子很是无奈，“我没事，奶奶，刚才太阳好着哪。”奶奶不赞成地瞋视着孙子，顺手将毛毯边角掖掖紧，“要不回屋睡去吧，明天上学又要开始吃苦啰。”

　　“我再看会儿书。”博亦波将毛毯下的书抽出，“啪”的一声手机随之掉落下来。他刚想去捡，奶奶已经弯腰拾起。博亦波接过看了看，仍是没有什么动静。他干脆关机后将电池取出，等了片刻再装上、重启。

　　“摔没摔坏？”奶奶在一旁紧张地问。
　　博亦波看着重启后依然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苦笑着说：“要是摔坏了就好啰……”

　　奶奶不解，摇了摇头，回屋去准备晚饭。

　　博亦波继续无聊地拨打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直到机身微微发烫，才站起来、扔下它，走到花园墙边奶奶用来浇花的水龙头前，用冷水洗了把脸后，拿过书强迫自己背了起来：“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晚饭照例是祖孙俩一起吃的，爸爸妈妈不知又在哪应酬去了，不过开学后博妈会尽量减少应酬，准时接送儿子，在这一点上博妈还是很尽责的。

　　放下饭碗，博亦波跟奶奶打了个招呼，说是出去买文具用品。他从车库里推出久已不用的赛车，压了压车身，不错，车胎还有足足的气。

　　夜幕早已降临，他在城市的霓虹灯里穿梭行驶，不久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小区，他推着车，仔细辨认着一个个门牌号码，最终，他在一幢联排别墅前停了下来。将车锁在路边花坛旁，博亦波静静地观察着中间的那一户，水晶吊灯橙色的光透过落地窗帘，半开放的铁艺围墙上乳白的小灯照得院中婆娑的花木参差明灭，高大的香橼树下一架铜铸的秋千静静矗立，一只白色的猫咪慵懒地趴着、孤零零地等待着主人……

　　博亦波和它默默对视半饷，最终猫咪败下阵来，它不悦地“喵呜”一声，懒懒爬起，拉长四肢、耸肩塌背，伸了个顶舒服的懒腰。

　　“咪咪、咪咪……跑哪去啦？”门开处，一位鹤发鸡皮、慈颜善目的老奶奶开门出来。

　　听到呼唤，秋千上的白猫“噌”的一声爬上铁艺围墙，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奶奶，不肯下来。
　　“你这坏东西，心玩野了，唤你也不回屋吗？”老奶奶仰头笑骂道。

　　博亦波趁机走上前去，隔着栅栏问道：“奶奶，请问倪珏在家吗？”

　　老奶奶循声望去，见门外的男孩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由心生好感，她走近问话：“你找我们家阿珏吗？”

　　“是的，奶奶，我和倪珏是高中同学。”博亦波尽量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更诚恳。

　　“哦，她们出去玩啦，和她爸妈去了好几天啦!”老奶奶一边回答一边关注着猫咪的动静。

　　博亦波微微有些失望，随之又有些释然，“奶奶，您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说不准呢，说是去看灯展，总得过了元宵再回来吧。”老奶奶絮絮地说，“原本喊我去的，我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路上折腾……”

　　博亦波听到了想知道的答案，便礼貌地与老奶奶告辞。

　　这时高踞在围墙上的白猫逮着了机会，趁着老奶奶目送博亦波的间隙，几个跳跃，消失在小区的花坛间……

　　“咪咪、咪咪……”老奶奶唤了几声，终于放弃。花坛里传来猫咪们嬉戏打闹的“咪呜”声，唉，春天来了，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