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致青春》陆雪

35、（三十五）扑火蝶

　　此时100多公里外，京口“锦江之星”旅馆里，消除了最初的尴尬后，男孩女孩在京口的名胜古迹玩了大半天，吃过晚饭后便累得各自回房洗漱休整。

　　于洋洗过脸，扑上爽肤水后趴在床上掏出手机，她惊讶地发现居然已关机。这几天手机接触不好，经常无故关机，她一直没放在心上：反正平时也不准用手机，等考上大学后再换新的吧。
　　取下电池重新装上后屏幕亮了，让她更加惊讶的是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基本都是爸妈的，她吐了吐舌头，赶紧给妈妈回复信息：“亲爱的妈妈，我们已吃过晚饭，在宾馆住了下来，明天下午就回来，千万不要想我哦！”附上大大的笑脸、发送完毕后，于洋才松了口气。

　　徐添岚正往脸上贴面膜，芳汀走过来坐在于洋身边，一边护理着指甲，一边问于洋：“我以为你这次不会出来了，前几天在群里你都不积极响应的。”
　　“是吗？”于洋心不在焉，“出来放松放松嘛！”

　　芳汀斜睨了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一眼，“你和袁昶之间真的没事了么？”
　　“能有什么事？！”听见门铃响，于洋赶紧开门去。

　　“嗨，我们能进来么？”徐卫扬着手里的扑克牌装腔作势地问。
　　于洋看了看身上的衣着，退后一步把他们让了进来，跟在后面的袁昶向她露出了招牌式的熟悉笑容。

　　“啊啊！我的面膜还没洗掉你们就进来啦！” 徐添岚大声嚷嚷道。

　　走在前面的徐卫被徐添岚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正准备“非礼勿视”，就见芳汀放下护甲油，按住躁动的徐添岚，“别乱动，面膜弄乱了当心长细纹！”

　　听了此言，徐添岚果然不敢乱动了，惨白的脸上两颗红红的眼珠怨恨地盯着另外三人。那样子瘆人之余分外喜感，一时间于洋没忍住，不由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

　　“咳、咳……”徐卫最先忍住笑，继续扬着他的扑克牌殷勤地邀请，“欢乐斗地主，要来的报名。”

　　“报什么名？两副牌四个人，正好一个当地主，三人当农民。”芳汀自动忽略徐添岚的哀怨，指挥两个男生将茶几拖来放在两张床中间当牌桌。

　　很快，大家就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欢乐斗地主运动中……

　　徐添岚终于洗去脸上的面膜，满意地摸摸滑嫩的小脸，挑起芳汀的保湿霜，涂抹了半天后站在于洋身后观战。渐渐地她发现于洋的水平很臭，尤其是袁昶做地主时她明显和其他人配合不够，完全没有该有的心狠手辣。

　　她终于技痒得不行，忍不住道：“洋洋，你累了，让我来吧！”说完就想去抢于洋手中的牌，于洋不让，一时两人闹腾起来。

　　“我看咱们玩点有意思的吧。”同样技不如人的芳汀乘乱放下手中的牌。惹得手气正旺、以一敌三的袁昶哇哇大叫：“不带这样的，你们如此耍赖，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徐卫是标准的“无不可”好好先生，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牌，“说吧，玩什么呢？”

　　芳汀抓过袁昶手中的牌甩了下来，挑出“1、2、3、4”四张牌反扣好，“这样，我们按次从中摸一张牌，如果是单数，就玩‘真心话’，双数就玩‘大冒险’。”

　　芳汀见自己摸出的是“3”，便示范道：“呶，单数，真心话。”
　　“那我们开始问了。”徐卫跃跃欲试。
　　芳汀犹豫了下，遂大大方方道：“没问题，问吧！”

　　“我就先代我阿伟兄弟问吧，‘亲爱的，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了？’”大家没想到憨态可掬的徐卫一上来就是个杀手锏，不由都盯着芳汀看她怎么表态。

　　“没有！”芳汀答得倒是爽快。
　　“为什么呢？”徐卫步步进逼。
　　“这样分分合合有意思么？”芳汀反问道。
　　“请给予正面回答。”袁昶赶紧救场。

　　芳汀抬首意味深长地看了袁昶一眼，“不是没努力过，可有些问题不是你想忽略就不存在的。”
　　袁昶一下子愣住了，徐卫正想开口，芳汀抬手制止了他，“补充一下，每个人最多回答三个问题，否则车轮战没完没了了！”

　　“我来问！”一直观战的徐添岚忙着举手，徐卫本着“好男不跟女抢”的精神把询问权让给了她。
　　“那个，当年快高考时你俩都不惧老班威压忙着谈恋爱，怎么不到半年就分了？还怎么让人相信‘情比金坚’？还有，是不是你遇着更合适的了？”

　　芳汀在徐添岚发问时不断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徐卫不禁叹息，这个妹妹，怎么提的问题比自己还幼稚！
　　“三个问题，你究竟想让我回答哪个？”芳汀好整以暇地问。
　　“那就最后一个吧。”徐添岚有些无奈。

　　“我可以给你面子，一句话解决你仨问题。”芳汀顿了一下，颇有点卖关子，“那时我们年纪小——劝君且行且珍惜！”
　　“切！”一句话酸倒众人。

　　袁昶起身去拿装饰柜上的啤酒，芳汀在身后喊：“别走啊，1、2、3，下面轮到你选了！”
　　袁昶回来，递一罐啤酒给徐卫。“干吗是我？”

　　“我也要喝！”于洋伸手和徐卫争抢起来。徐添岚干脆去将剩下的几瓶啤酒和饮料一块顺了过来。

　　“要给钱的好不好！”芳汀口中虽然警告着众人，却也开了一瓶“王老吉”喝了一口道:“我刚才抽到的3，按顺序数下来轮到你啊，你再抽牌接着玩呗。”

　　袁昶了然，翻了一张牌，于洋凑过去一看，是一张“4”。
　　“哦，大冒险！”徐卫拊掌大笑。

　　“出个什么题目呢？”芳汀和徐添岚嘀嘀咕咕地看着仿佛置身事外的于洋商量道。

　　“到楼下大堂去向第一个见到的女性表白？”徐卫自以为得计地躲着袁昶挥来的重拳。
　　“何必那么麻烦，干脆就在我们三个中间挑一个表白一下吧。”芳汀挤眉弄眼地说。

　　徐添岚随即醒悟过来，附和道：“对哦，我们三个美女，不会辱没了你吧？”

　　徐卫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地推搡着袁昶上前，“赶紧的，拿出我们大老爷们的气概来！”

　　袁昶为难地看了看三个姑娘，于洋脸色不自然起来。最终，袁昶撇过了于洋，转身对芳汀嬉皮笑脸地说：“亲爱的小芳，我爱你！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这算什么表白？”“想蒙混过关啊！”“不带这样的！”大家闹哄哄地表示不依。于洋没有吭声，仿佛这样就不会泄露自己的心绪……

　　面对袁昶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讨饶，众人最终放了他一马，不过芳汀撂下句狠话：“小样，今天不信整不倒你！”

　　“下面轮到谁了啊……”

　　徐卫见众人的眼光都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不由大感不妙，“1、2、3、4……”从袁昶往下数4人，可不就是自己嘛。看人被整很过瘾，眼下轮着自己，只有硬着头皮上啰。他将一堆牌胡乱地洗了洗，口中念念有词，自己也不知想抽单数还是双数，但该摆的架势他还是足足的。

　　“4，哈哈，怎么又是4！”也不知徐卫高兴个什么劲地嚷嚷道。

　　“手机拿来。”芳汀一把抢过徐卫的手机，翻了起来。

　　“干嘛看我隐私！”徐卫急忙探手抢夺，无奈身前有于洋站着阻挡，身后有袁昶抱着掣肘。而徐添岚早已乐呵呵地和芳汀凑在一起，在联系人名单里查找起来。

　　“我们给你拨通电话，你对着话筒勇敢示爱，这关就算过啊！”芳汀一边手里忙活，一边交代。
　　“这也太狠了吧！”徐卫犹自挣扎不休。
　　“放心，我知道你是个好基友……”袁昶箍着徐卫的腰坏笑道。

　　“啊，就是她了！”芳汀和徐添岚相视而笑，“金花？这名字可谓大雅大俗啊！”

　　“哎，不准拨！”没等徐卫进行有效反抗，电话在一阵欢快的音乐声中被接通了。

　　“喂，哪位？”一声浑厚的男中音从手机中传出，众人面面相觑，芳汀赶紧将手机凑到徐卫嘴边。

　　徐卫结结巴巴地说：“你好，请问段嫣然在吗？”
　　“你是谁？为什么找她？”男中音毫不客气地问。

　　“额……”徐卫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大家,众人报以无奈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是他大学同学，我能跟她讲话吗？”

　　“这样啊，”男人的声音有所缓和，“不过她不在家，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吧。”
　　“呃，没什么要紧的事。”徐卫竟然松了一口气，“叔叔，祝你们新年快乐！”

　　“嗯？”男子愣了一下，恼怒地说：“我是她哥！”随即手机里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徐卫茫然地看了一下众人，然后自觉地端起啤酒罐认罚。

　　“好凶哦，你那位‘金花’的护花使者!”
　　“什么哥？别不是情哥哥吧！”姑娘们不顾徐卫受伤的心灵，居然落井下石、议论纷纷……
　　“还玩不玩了！”徐卫有些恼羞成怒。

　　“好啦好啦。”于洋有些心软，赶紧打圆场，“轮着谁啦？”
　　“刚才不是4么？”芳汀再次被调动起兴趣，阴测测地盯着袁昶。

　　“干吗老是我！”袁昶大叫。但面对众人执着的眼光，终于败下阵来，认命地洗牌、摸牌。

　　“‘3’！好极了!真心话！”芳汀看来颇满意，“哪，我们开始问答时间。”她看了于洋一眼继续道：“第一问，迄今为止，最让你对不起的人是谁？你最想对她说什么？”

　　袁昶知道在这等着他呢，从回来见到于洋第一眼开始，他就明白自己欠她一个交代，可没想到会被当众问起。“你这算几个问题？”他故作镇定地反问。

　　“算一个吧，左不过总该说声‘对不起’。”芳汀饮了口凉茶，不紧不慢说道。
　　“那行！”袁昶吸了口气，直面于洋道：“洋洋，对不起！”说着，弯腰深深鞠了个90的躬。
　　于洋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芳汀不顾徐卫的眼色，貌似开玩笑地说：“道歉总要有个理由，你为什么会觉得最对不起洋洋哩？”

　　“你——”这下轮着袁昶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啊呀！没酒了！”徐卫摇了摇喝空的易拉罐，拉起袁昶，“走，陪我去楼下找个超市再买两瓶。”徐卫一边把袁昶朝门外推，一边回首问三个女孩。“哎，要给你们带点什么吗？”

　　芳汀表情讪讪的，于洋脸上阴晴不定，只有徐添岚赶紧响应：“带点零食回来，玩半天有点饿了啊！”

　　待两人关门出去后，芳汀看了眼冷着脸的于洋，苦笑着说：“对不起，洋洋！我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没事！”于洋低首打开手机玩了起来，跳出来的班级□□群里不算热闹，于洋食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滑过一条条信息，却没有在任何一个文字或图片上真正停留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清晰地记得：在群里人气颇高的柳雲曾怎样热烈地促成了这次京口之旅，却最终因有“它事”而未能成行……

　　于洋心底一片黯淡，为自己的心志不坚定——事已至此，那一点名为“不甘心”的火焰居然还会让自己傻到如飞蛾扑向火焰。就在刚才，居然有股冲动，想质问袁昶：“你为何而来？又可知我为何而来？”这样的想法，似乎连自己都要瞧不起了，哪还有心力去责备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