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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委屈决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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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冷,揣着空洞心灵的人的体温也随着周围的温度下降。我们不能怪天气越来越冷。
我给安奈穿上了上周刚买的粉色可爱小棉袄,安奈嫌弃衣服是粉色的,别扭着不肯出门。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一声令下他立马乖乖松开抓门的小手。
从安奈学校出来我慢悠悠地往学校赶,今天主任休假,可以偷懒。走到学校的时候公孙冽已经到了,他趴在桌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电脑显示屏。
我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失恋了?”公孙冽是个开朗的人,心里有事儿绝不一个人扛着,这是我跟他成为好朋友的前提。对于他来说,我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
“亲爱的,我现在非常需要安慰。”
“真失恋了。”
“他要结婚了。”公孙冽脸上毫无表情,依然两眼无神的看着显示屏。
公孙冽一开口我就知道又是一个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故事里的当事人之一顶不住社会和家人的压力,最终背弃爱情选择生存。
几年前班级毕业聚会,班干请了班主任来助场。后来大家喝得来了兴致,自然移步到了KTV。一群男男女女围着两个话筒唱《死了都要爱》,我坐在班主任旁边,听着班主任自嘲似的说了一句:“你们这些孩子啊。哈,唱《死了都要爱》。”当时我很想问我们班主任,唱《死了都要爱》怎么了。
再后来有人告诉我,不是喜欢就会在一起的,就像《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思想成熟的人不会问一个已婚人士爱不爱自己的老婆或者老公。
既然生活如此,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有喜欢、爱这样的情感呢?
公孙冽已经讲完他的故事,我不能给他什么建设性的建议,只能陪着他一起诅咒那个负心人。
中午被公孙冽拉着冲到员工食堂的时候,我知道他已经放下了。只需要一点点露水,他就能从干枯状态恢复如初,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
梁玉端着托盘向我和公孙冽所在的方向走来,我对他招了招手。
“梁老师,好巧啊。”公孙冽对梁玉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你今天几节课?不是应该很闲吗?”我觉得今天的梁玉稍微有点不一样。
“两节课,上午一节、下午一节,都是大课。”梁玉本来打算午饭自己犒劳自己一下,去学校外面吃的。车子经过食堂的时候,看到仲礼和公孙冽肩并肩往食堂走,立马改变了外出计划,停车、下车、进食堂。
“奥。”我淡淡应了一声,继续吃饭。
公孙冽也不讲话,埋头快速解决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放下餐具说:“你们慢吃,我先走了,还有个咨询没处理。仲礼,我先走了。”
我快速吞咽下嘴里的东西,“吃这么快。”说完顿时觉得噎着了,赶紧猛喝了一口汤,又因为喝太急呛到了,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传遍安静的员工食堂。梁玉用手给我轻轻拍背,但是拍得太轻,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等我差点把刚吃下去的饭咳嗽出来的时候,薄情的公孙冽早就跑了,为了他呛到不值。
因为我剧烈的咳嗽梁玉脸上带着担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们两个漫步往办公楼走去,梁玉突然开口问我:“仲礼,你跟仲黎之间发生了什么?”
要说我跟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造成现在不联系不见面的境地。实话讲,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从小到大哥哥什么都让着我,宠着我,万事以我为先。我一直没变,是哥哥变了。他不理我,在我陷入困境的时候对我不闻不问。
“我们没发生什么呀。怎么了?”是呀,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
“没发生什么你们现在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在他面前不能说你的名字,在你面前不说关于他的任何事情。你们原来是关系最好的手足。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嘛,仲礼?我想帮助你们改善你们的关系。”梁玉迫切希望仲礼和仲黎能够和好,他们原来是关系多么好的兄妹。两个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他需要兄妹俩和好,然后和妹妹发展新的关系。他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仲礼,一个老男人突然想要品尝爱情的滋味了。
“我们之间真的没发生什么,就像花朵会枯萎一样,亲情也要经历这个阶段。”即使发生了什么,也不能跟任何人讲。时间会冲淡一切,直到烟消云散。
不费丝毫功夫,梁玉从仲礼的话里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导致兄妹俩不相往来,他可以推他们一把,让兄妹俩尽快尽释前嫌。至少不要留下遗憾。“仲黎他生病了。是直肠癌。”
“你说什么?”听了梁玉的话,我顿时脑子一懵。
“仲黎得了直肠癌。”
再清楚不过的几个字,在我脑中无限放大。眼泪无法控制地往下流,心口传来一阵阵绞痛。怎么办?妈妈走了,爸爸也走了,就剩下哥哥了。现在哥哥也得了这种病,我的生活还要继续吗?
在梁玉焦急地喊叫声中,我慢慢失去意识。我挺喜欢无意识状态的,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比梦境还可爱。但是无意识状态没能维持多久,我梦到了安奈。他的小鼻子已经哭得发红,嘴里一边哭一边在黑暗里奔跑,嘴里一遍遍地叫着:“姐姐等等我。不要丢下安奈。”
当死亡来临,一切事物都没有了意义,同时又具备无限深意。在死亡面前,一笑泯恩仇者有之,给后人留下仇恨者有之。我没法像前者一样看透生死,友人和亲人的死亡带给我内疚、思念和无限遗憾,这些感情让我永远无法释怀。
当我从梦境中醒来,好几个人围在我旁边。我又进了医院,一个曾经带给我无限恐惧的地方。
第一眼看到的是哥哥,他的头闪闪发光,迷了我的眼睛。眼泪又不争气地往外流,在哥哥面前我永远是小孩子。
“小礼,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让你受苦了。哥哥给你道歉。”仲黎对自己原来的决定后悔万分。他怎么可以让最心爱的小礼伤心,他护了二十几年的孩子怎么就舍得弃之不顾,真是昏了头。罢了,小礼需要家人我就做她的家人,不再妄想。他只要小礼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生活。
“哥哥是为哪件事道歉?”这时候我就要得理不饶人,把自己原来没有发出来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往外散。我回到空荡荡的家的时候,强撑着意志,做出对我和安奈最有利的决定。安奈需要一个大人的肩膀,而不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姐姐。被银行逼着还债的时候,见到爸爸、妈妈墓地的时候,躲避家族的人的时候,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委屈早已汇聚成灾,只等决堤。
“为让你受委屈,为我做错的所有事情。”其实他早该满足,小礼所有美好的第一次都归他所有,真好。
等我哭够,哭的眼睛肿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病房里只有我和哥哥了。
哥哥看着我水肿的双眼,委婉地解释他的病没有我想想中的那么可怕。听了之后我的情绪平复好多,没有生死离别就好。
我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估摸着打完点滴就能回家,安奈那小子肯定等着见我呢。
真等到点滴流完的时候我起身要走,梁玉告诉了我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我阑尾炎了。如果我住院可爱的安奈怎么办?